阙律泽刚回来,关上门,视线很快朝她房间的方向望去,关门时发出的声响,她在房间里不可能听不见。
他手里提着一袋她爱吃的黑糖豆花,慢慢走到她房门口,抬起手正想敲门,房里的灯好巧不巧,选在这时候突然关了。
这阵子老是这样,他想跟她好好谈一谈那晚的事,她不是藉口太累,就是感冒、月经来、工作没做完,一溜烟就跑回房里。
他冷下脸,敲门的手握成拳头,犹豫再三后,转身离开,把替她准备的消夜放到客厅桌上,随即直接回房。
明天就是除夕夜,难道她想在父母面前持续冷战下去?如果她觉得被冒犯了,可以骂他、瞪他、揍他都没关系,可是她就这样避着自己,一点解释跟道歉的机会也不给他。
她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才肯跟他好好谈谈?
换作他平常的个性,早就直接抓人到面前问个清楚,可是她是陈紫洛、陈大小姐,他不想把她惹得更不高兴。
现在她只是避着自己,但两人还住在一起,只要还待在一块儿,就有讲和的一天,如果哪天她决定要搬出去住,那才是真正没得救了。
陈紫洛拉长耳朵听着,听见他缓慢离开的脚步声,全身绷紧的神经线一条条放松下来,最后轻轻吐了口气。
她趴在床上,小心翼翼扭开一盏小灯,右手拿着笔,左手支着头,面前摊着《幸福,可以练习》这本书,低着头,看着上面的文字。
这本书总共有三十七个课题,目前自己只在「做几件一直想做却始终没做的事」跟「别让悲观吃掉我们的美好人生」两个项目上,漂亮打了个勾,其余还有三十五个课题空荡荡的。
她的视线落在书页上,嘴巴咬着笔杆,脑袋上冒出一个大问号。
「幸福,不是生活担子变轻,而是终于学会面对。」陈紫洛喃喃念着,丢开笔,整个人趴到书上去,重重叹口气,很是苦恼地嘟囔着:「这是什么意思嘛?」
明天她就要回家过除夕夜,从那个差点擦枪走火的晚上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跟他眼对眼说过一句话。
每次感觉他人在自己附近,体温就会不自觉飙高,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跟他说,更别提抬眼看他一眼。
奇怪的是,眼睛不看他,结果脑子里却时常想起他。开会时,会想起他我行我素的样子.,坐捷运时,会想起他从容不迫的模样;每晚睡前,脑子里也是满满的他……
她都快被他逼疯了。
「不准你又出现在我梦里,不准、不准、不准!」陈紫洛痛苦又压抑的低喊着,同时在书上写了一大堆的不准。
再继续跟他假扮情侣下去,她迟早会陷进去,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他们搞不好会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如果他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就好了……
虽然那天他抱着自己吻得很热烈,但那也不代表什么,单身男女住在一起,本来就很容易干柴烈火烧起来,那很可能只是单纯肉体上的欲望。
阙律泽不是不敢行动的懦弱男人,他之所以从没有追求过自己,一定是他对自己没那个意思。
至于两人成为室友这段时间,他对自己就只是单纯的照顾,好歹他们认识了这么久,现在又假扮情人,所以才对自己特别好一点,如果自己因此想太多,给他带来困扰,就太对不起他了。
「唉!」她丢开笔,双手抱头,闭紧双眼,深吸口气,呼出后再吸一口。许久以后,感觉自己稍微平静一点,她才放开双手,把书阖起,放到床边小桌子上,关掉小灯。
她整个人瘫在床上,翻过身,瞪着天花板,对自己说:「唉,明天的事,明天再烦吧!」
结果,这天晚上,紫洛毫无意外的——再次重度失眠。
隔天一大早,陈紫洛悄悄起身,一边打哈欠,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行经客厅时,看见桌上正摆着自己爱吃的黑糖豆花,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东西发愣。
「这是他特地买给我的吗?」她不自觉脱口问着自己,心里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也有淡淡的疑惑。
他对自己又没意思,干么老是对她这么好,一会儿是梳妆镜,一会儿是消夜,纯粹是想照顾从小认识到大的朋友吗……
「对。」低沉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沉浸在烦乱思绪的她,没发觉不对劲,还继续傻傻发问,「真的是他要买给我的?」
「他不爱吃甜食,当然是买给你的。」阙律泽双手抱胸,冷肃着脸,长腿分立,高大身形在她身后形成像山一样的屏障。
陈紫洛再怎么迟钝,到了这步田地也该发现不对劲。
当下,她全身寒毛瞬间都站起来,他……醒了?而且还特地到客厅来堵她?恐怕来者不善呐。
她仅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还想继续用背部跟我说话吗?陈紫洛。」
此话一出,她全身寒毛再次窜过一阵恐怖电流。杀气重重啊他!陈紫洛心头震颤,脑袋拚命猜测他到底在气什么,气自己这几天躲着他吗?
阙律泽瞪着眼前迟迟不愿转过头来的小女人,胸腔火气一扬,双掌握住她肩膀,迫她转身面对自己。
陈紫洛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脑袋还没理出个思绪,就直接与他面对面,见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抢先开口:「我们分手吧。」
他悍躯震荡,脸色当场刷白,微微瞪大双眼,炯目直盯着她,咬牙惊问:「你说什么?」
她闷了这么久,这就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她要他们——分手?难道是那晚让她感到不舒服了?
「我的意思是假分手,不是真的分手。不对,就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算是真的分手。」陈紫洛自顾自说着话,没发现他脸色越来越铁青。
「不过,要等除夕过完后再演假分手,我妈跟你爸已经以为我们真的在交往,如果今天回去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分手,他们肯定不会接受。」
「你说假分手,是什么意思?」阙律泽握住她肩膀的双手,慢慢握成两个愤怒的拳头。
「我们是假交往,当然就是假分手。」她看着他僵硬的脸部表情,心头畏缩,脑袋灵光一闪,想起另外一件事。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这几天我找到一间不错的房子,预计过完年后就可以搬出去。」
他又惊又怒瞪着她,胸腔起伏越来越大。这阵子她不理自己,通通都在忙这些事?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甩开他?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你怎么会突然想要搬出去?」阙律泽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双眼紧盯着她,一字、一字从嘴里硬挤出来。
「也没有突然啊,当初说好的,搬来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暂时的,等找到适合的房子,我就会搬出去。」
「可是你在这住得好好的……」他不懂,她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自己百分百尊重她、给予她最大的空间自由,这样还不行?
「我不想太过打扰你。」她对他笑了笑。
阙律泽深深注视着她,冷峻脸庞一丝笑意也挤不出来,炯目盯着她,直到她不安抖动一下,才沙哑扬嗓。
「是因为那晚我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不是。」陈紫洛马上否认,不自觉别开视线。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这么急着否认,怎么听都有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看着我说话,陈紫洛。」阙律泽一手轻捏住她下巴,要她转头面向自己,看着自己说话。
「真的不是因为那晚?」
她摇摇头。
阙律泽双眼锁住她的目光,陈紫洛被迫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纠缠着。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轻咬着下唇,稍稍移动头部,他只迟疑了一秒钟,便任由她从自己掌中挣脱开来。
他不想再让她感到不舒服。
「我先回去了,我答应老妈要帮忙煮年夜饭。」她往旁迈开一步,看着他用力看着自己的双眼,心脏狂跳,她深吸口气,迈开大步,笔直走向大门。
「陈紫洛!」阙律泽低吼出她的名字。
她停顿一下,但没有转头。
感觉她继续往前走,他两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一掌扣住她手腕,铁臂施力一扯,轻松将她拉扯到自己眼前。
陈紫洛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没被他捉住的那一手,抵在他胸前,以免两人身体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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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是只笑面虎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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