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饕传 下 第二章

  藏晴用尽了力气将手里的羊脂白玉摔掷在地上,应声落地的一瞬间,白玉迸裂,四处飞溅开来。
  她敛眸看着跌在绣鞋旁的一小块玉碎片,“它的下场,应当做是我给自己的警惕,同样的错误,我是绝绝对对不会再犯了。”
  听着她说得狠心而且绝对,雷宸飞感觉心坎在发凉。
  难道,就真的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吗?
  雷宸飞看着一地玉碎,心狠狠地痛着。
  “让我告诉你实话,这碗面里没有毒!可是你知道吗?现在的我,觉得你好可怜,这一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吃顿饭菜又是银针又是试毒人,你不累吗?在你身边,我看着都累了,还有,你这辈子有真心喜欢过任何人,或是任何东西吗?没有吧!连信任的人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呢?宸爷啊宸爷,我是真的觉得你好可怜。”
  “你住口!”他压沉了嗓音低吼道。
  “怎么?说到了你心坎儿里的痛处,所以恼羞成怒了?但我没说错啊!你可怜是事实,或许我根本就不该恨你,该同情你才对!”
  “不要再说了。”他逃避似地闭上了双眼。
  “是实话我就不怕说,就怕你不喜欢听。”藏晴定定地瞅着他,唇畔泛起一抹自得的微笑,“但是,在我心里,真觉得这天底下最可恨、却也最可怜、可悲之人,莫过于你雷宸飞!”
  话落,一瞬间,他们之间的空气像是冰冻了般,却又像是兜头劈落的雷击,在他们之间劈开了一道难以填补的空白。
  “说够了吗?”雷宸飞转身背对她,低沉的嗓音恢复了冷静与平淡,“说够的话,就请你离开,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走!走!”
  最后一个字,他握紧了拳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咆哮。
  藏晴看见了他灰败而且痛苦的脸色,原本应该要嘲笑的,可是,她却笑不出来,反而觉得心像是刀割般痛楚。
  她昂起娇颜,忍住了没让泛红眼眶的泪水掉下来,带着一份她无法打从心底高兴的胜利,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为什么?她不懂,终于在好不容易赢了他一场之后,她却觉得悲伤得想要掉下眼泪。
  在她离去的背后,雷宸飞一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痛苦,脸上露出了脆弱的表情。
  他低头看见断成了几块的羊脂白玉,忍不住跪了下来,伸出手,一块一块地把它们给掇起来。
  “爷……?!”说清听见了主子的吼声,带人过来,却没料到会看见主子跪在地上,着急地在寻找着东西。
  “不要过来,谁都不许靠近这里半步,都走开,走开!”最后两个字,雷宸飞是咆哮出声的,他不想让人过来沾踩了碎片,他要找到每一块碎片,哪怕是再小的玉碎儿,他都要把它们找回来。
  那是她准备要给他的生辰礼物啊!
  所以,哪怕是一片小玉碎儿,都是她要给他的!是他的!
  祥清被主子脸上慌乱且不舍的骇了一跳,也终于看清楚他在拾掇的东西,急忙地喊道:“爷,小心割手!请你快点起来,让奴才们来帮你吧!”
  “走开,我要一个人把它们给捡齐了,让我自己捡,我自己捡。”最后一句话,就像是石子般刮过他的喉咙,让他出口之际,觉得梗塞而疼痛。
  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
  雷宸飞拾着一片又一片的白玉碎片,每一片拾在手里都教他觉得心痛难受,只是瞧着那玉上的刻纹,就知道原来这羊脂玉狮子雕刻得有多细致好看,知道她是真的有了心在为他挑选。
  但现在,这份心意已经碎得不复原来的模样了。
  那一刻,当她高高举起白玉狮子摔下的时候,他觉得她手里捏着的,是他的心,应声而碎的瞬间,他的胸口如刀割般难受。
  而他却怪不了她。
  眼前这一切,就是他一直以来作恶多端的报应吧!
  一抹再不能更苦涩的笑痕泛上他的唇畔。
  是报应啊!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报应他一直以来的贪婪与自作聪明。
  祂让他知道,凡事到头终有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天色沉霾,既无风雨也无晴。
  而这正是藏晴心里最好的写照,她并不觉得愤怒,也不觉得难受,就只是没办法高兴起来。
  为了打发这难以排解的心情,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候给澈儿写信,告诉他一些细碎的生活琐事,明明是他的姐姐,却像是在向这位才十岁的弟弟讨着要撒娇一样,让她觉得自己真是窝囊。
  但是,她必须忍耐住,不让自己在信上说想要回‘花舍客栈”去,说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想念过他们,恨不能自己能离开‘雷鸣山庄”,插上一双翅膀飞回桃花镇去见他们!
  因为,她不想留在雷宸飞身边!
  她真的已经一刻也不想再待下来了!
  现在,她觉得待在他的身边,远比以前更加难受百倍。
  在派人将信送出去之后,她原本要带着香荷到“怡记”,却被她以身子不舒服为理由给拒绝,请求要待在山庄里歇息。
  藏晴原本就不是会苛刻奴才的主子,自然是答应她了,一个人上了马车前往“怡记”,顺道转往码头的仓房里去查看商货进出的状况。
  在“怡记”名下有几间仓房,因为做的都是大买大卖的生意,所以需要置货的地方,而像“怡记”还是小规模的,像“京盛堂”那种大趸售商号,别说在各地都设有仓房,就算只是在京城,拥有的置货仓房都不知道比“怡记”多上几倍,每天进出的商货不计其数。
  “今天要出的货竟然有这么多吗?”她带着梁大掌柜随行,见着伙计们把大批的货搬上车,要推去装船,忍不住发出讶异声。
  “是。”梁宁次笑着点点头,“自从东家要求说进的货要拔尖,要是与众不同的货色之后,因为东家眼光好,会挑货,所以,咱们‘怡记”现在在商场上的名气可不小,很多做过一次生意的相与们知道了咱们的东西实在好,都还会再回来呢!
  “是吗?“藏晴轻笑了声,露出了这段时日以来难得一见的笑颜,转眸看着大伙儿忙进忙出,是一副好热门的光景。
  先前,因为处处受控于雷宸飞,所以她好长一段时间没再寻思与“京盛堂”作对,只是专心经营“怡记”,反而给它开拓了一条新的生路。
  这或许是她觉得与雷宸飞在一起之后,根本就一无可取的生活之中,唯一可以感到骄傲的成就。
  梁宁次看着东家明明是笑着,却显得怅然的迷蒙表情,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开口问她,这段时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看起来有着不如归去的悲伤……
  在香荷的眼里,她的主子根本就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枉费她身为“京盛堂”的主母,也枉费她的夫君对她百般的吞让,像雷宸飞这样商场巨擎,天底下多少女子杨嫁他而不得,她竟然不把自己能成为雷夫人的福分当一回事!
  那么,这份被丢弃的神气,就让给她香荷吧!
  原先,她一直以为这位爷是十分可怕的,可是,在前些时日,他假装失忆时,那和善的样子让她知道,他也是可以亲近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试一试,给自己的终身找个寄托,不让自己一辈子只能做个听话的奴才。
  “爷。”
  原本不得擅入的“卧云院”,因为香荷的借口要给夫人传话,所以祥清在得到雷宸飞的允许之后,将她放了进来。
  听见了她的唤声,躺在长椅上的雷宸飞缓慢地掀开眼皮子,眸光不冷不热地瞅着她,“说吧!夫人要你过来替她传什么话?”
  “其实,不是夫人要香荷过来的,而是——”话说到一半,她已经扑到雷宸飞的腿边,紧紧地挨住他,“是香荷想见爷!在奴婢的心里,一直都是喜欢着爷的!爷,就让我代替夫人安慰您吧!”
  “退下。”他一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地说道。
  “爷……?!”
  “我说退下!”他加重了语气,一瞬间眸光阴沉至极点。
  香荷抬起脸!正好看见他如两道寒刃般的目光,一瞬间浑身冰凉,吓得连忙退开,跌坐在地上不能起身。
  她从未见过!
  跟在晴夫人身边那么久,她从未见到他露出过这种阴冷眼神,像是冷冷的一瞥,就足以置人于死地般。
  雷宸飞直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见她脸色白中透着惨青,被吓得想哭也哭不出来,他勾起了抹冷笑,“你以为自己是谁?想要代替她,也不掂掂自己有几分斤两?还是,你纯粹只是活得不耐烦,想上我这儿来找死?”
  “不!爷饶命!奴婢不敢了!不敢了……”香荷跪在地上哆嗦着,全身上下没有一时不颤抖发冷。
  他眯细锐眸,直想立刻为藏晴除去眼前这个吃里爬外的奴才,可是,正也因为这奴才是她的贴身女婢,所以他无法下手!
  要是一个弄巧成拙,她真要恨他一辈子!
  “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劝你莫忘了,她是你的主子,对你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她,你今天可能还流落街头,有恩不报也就算了,但若是恩将仇报,是谁也不能见容的,这话,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是!奴婢知道!谢爷不杀之恩!”香荷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在雷宸飞说了声“滚”之后,真是连滚带爬地出了“卧云院”。
  雷宸飞闭上眼眸,对于那狼狈滚出他寝院的女子连一眼都懒顾,对于身上被她碰过的地方嫌恶至了极点。
  真是该死!
  雷宸飞扬手打翻了一旁的几案,这不是他的处事作风!但是,就算他真的跟妻子说了今天的事情,她也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说词!
  他咬紧牙关,紧紧地握住手里的象牙佛珠,感觉自己就像是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兽,只能焦躁地在原地踱步,寻找着解放脱困的那一天,而在他被解放的那一天来临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
  其实,今天没有香荷跟在身边也好,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曾一个人单独地四处走走,享受只与自己在一起,让心思沉淀下来的感觉了。
  藏晴站在码头边,眼下这时候是出货最繁忙的时候,因为商号们必须赶在冬深河面冰冻之前,将手里的货送出去。
  她看着船来般往,这些船只属于各个商号,从这里出发,将要前去大江南北,有些货会被送上更大的船舶,远渡重洋而去,到达她未曾去过,甚至于未曾听闻过的地方。
  蓦地,她想起了桃花镇,想这人生真是奇妙。
  曾经她以为自己就要在那个地方将澈儿带大,等到他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之后,她就守着“花舍客栈”,做着她的小生意,然后终老一生。
  可是在遇上雷宸飞之后,她的人生改变了,所以,她现在才会站在这个位置上,过着自己不曾设想过的日子。
  就在她想出了神之际,身后传来了一道唤她的男性嗓音。
  “晴妹妹?那可是晴妹妹吗?”
  藏晴听着这嗓音,心里觉得熟悉,她回过眸,看见了一句身穿深绿色袍子,模样有八九分熟悉的男子朝她走来。
  “桂民哥?”她柔软的嗓音充满了不确定,在她记忆中的何家少爷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但是,眼前的男人却有着远比实际年龄更大的老态,微秃的额发以及过分削瘦的脸颊,要是他年近四十,也怕有人要相信。
  但如果她的印象无误,当初何家搬离寿县时,何桂民也不过才十八岁,算起来,今年应该不过二十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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