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懂吗?”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叶怀安是假的,关于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的名字是假的,身分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找人结婚,只是因为有人在追杀我,我需要躲起来,需要一个已婚的身分当我的掩护,任何人都行,你只是刚好符合了那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问。
她眼也不眨的说:“老实,单身,没有亲人。不赌,不嫖,不爱出风头。”
这些话,还真是直接明了。
“所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这问题很鸟,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就是忍不住要问。
“你是个好人。”
狗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这么说了,但她真的说了,而且还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告诉他:“我并不讨厌你,我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但你并不是我会选择过一辈子的对象,我从小喜欢的就是斯文俊帅、聪明灵巧的男人,不是你这样的人。”
该死的是,和她生活这么久,他知道这是实话,每一句都是。
他眼微眯,忍不住低头垂首,更靠近她,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存钱买房子?”
她后退了一步,哑声迅速道:“存钱是为了以防万一,像现在这样的万一,不是真的要买房,我存钱只是为了准备逃亡。”
“你干嘛把钱留给我?”
她一僵,但仍很快回答:“我烧了你的家当,还有那公寓,我知道房东会找你麻烦,你是个好人,我觉得很抱歉,那是赔偿金。”
“避孕药呢?你把它丢了。”
这问题让她吃了一惊,冷硬的表情裂了一角,终于开始结巴。
“它、它受潮了。”
“你为什么不再买新的?”他追问。
“我太忙……忘了……”她又退一步,眼里浮现慌乱。
他没有心软,只是跟着进逼,再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搭公交车来找我?”
“我没……我没有……那只是……”她喘了口气,黑眸涌现水光,但仍坚决的说:“我只是刚好经过。”
“七次。”他告诉她。
她一楞,瞪着他:“什么?”
“你来回搭不同的公交车,经过了七次。”他看着那倔强的女人,说:“最少七次。”
她这一招,简直让他疲于奔命,一开始当阿震从街头影像中,发现她上了公交车,他也以为是凑巧,害怕失去了她的下落,所以只能骑车追着她,却总是一再错过,只因她不断在不同的地方上下车,搭着公交车绕圈子,直到最后一圈,他才醒悟过来,她不是在绕圈子,或为了摆脱谁的追踪,她坐不同的公交车,但那些公交车都会经过一个地方——他工作的工地。
“至少七次。”他抬手,捧抚着她苍白的脸:“告诉我,你来做什么?”
她张开嘴,却吐不出声音,只有唇微颤。
“你在做什么?”他抵着她汗湿的额,质问:“在那些该死的王八蛋,满大街追杀你,把你追得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小脸白得像纸,唇微颤,眼朦胧,抖得像一朵在狂风暴雨中的小花。
“为什么?”他逼问,狠着心问。
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有热泪泉涌。
那让他心头一抽,狠狠绞扭。
叹了口气,他一把将那倔强的小女人紧拥在怀中。
她在他怀里颤抖,小手紧抓着他汗湿的衣,但也就只屈服了那三秒钟,跟着她用力推开他,挣脱他的怀抱,含泪低吼咆哮着。
“拜托你走开!离我远一点!你要嘛报警抓我,要嘛滚远一点!我不管你去哪里!别再跟着我了!”
她说着,甩头就走,他立刻举步跟上,她却在那瞬间从包包里抽出一支电击棒,回身朝他挥来。没料到她真的会攻击他,他虽然试图侧身闪避,仍被电个正着,痛得跪倒在地。
“这次是电击棒,下次就是枪了。”她看着他,死白着脸,抖着唇开口警告:“我麻烦够多了,你再跟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语毕,她头也不回的转身逃跑。
可恶!这女人真是该死的顽固!他受够了!
他抬头,试图控制自己被电得仍有些发麻僵硬的身体,谁知却见她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秒,他还以为她想通了,然后下一瞬他看见有个男人站在巷口,就在她面前,挡住了她。
“所以,你就是艾丽斯?”
眼前的男人一脸白净,穿着白色长袖的麻纱衣裤,两手空空,没有拿任何武器,看起来很普通,但那双细长的凤眼,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警戒的瞪着他,无法控制想逃跑的感觉,这人让她寒毛直竖。
虽然眼前这家伙是黄种人,可他是猎人,也是猎人,她知道。
这人也有一只眼是假的,人造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说。
猎人不顾她的否认,只扯了下嘴角,用下巴指着那倒在她身后的男人,宣布:“你把东西交出来,我让那家伙死得痛快一点。”
她脑子里瞬间闪现数个逃跑的方法,但每一种都无法兼顾身后那男人。她用尽所有力气,维持脸上冷硬的表情,无情的吐出一句。
“请便。”
“他不是你的男人?”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懂得如何背叛,我若在乎任何人,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她冷笑一声,在同时间冲上前,踩着墙角的啤酒空箱跳了起来,抓住上方的铁栏杆,从那猎人的脑袋上翻了过去,在巷口落地后,她冷冷的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兴趣。至于那家伙,要杀要宰随便你。”
说着,她掉过头,狠心转身就要跑。
这是个赌注,在这千分之一秒,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猎人看着她,瞄着阿峰,然后一个箭步,朝她冲了过来,选择了攻击她,而不是去逮阿峰。
她闪躲那人踢来的脚,挥来的拳,伸出双手架挡对方再次飞快扫来的长腿。
三招,不到一秒。
砰地一声,她被那宛如铁棒一般的腿,扫回巷子里。
她还没来得及喘气,那猎人又来,招招都击向她的要害。
眼睛、喉咙、心口、双耳——
这猎人是个武术高手,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想逃跑,可阿峰就在身后,她不能后退,不能逃跑。
她闪得飞快,可当他同时攻击她的小肮与双眼时,她来不及反应,不由自主伸手优先护住了腹部。
她看见他冲上前,看见他衣袖里弹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她伸出双手,往下架挡住了他踢向她小肮的右膝,试图歪头闪躲眼前的刀,可她知道自己来不及闪过,她能感觉到那把银刀来到眼前,几乎就要触碰到她的眼,她心头一凉,知道自己就要失去一只眼睛,但一股力道却突然将她往后拉开,一只大手啪地抓住了猎人持刀的手。
她踉跄退跌,看见那大手抓着那猎人往旁一扯一转,就让刀掉落,右手跟着握拳就往那猎人的脸招呼过去。
猎人举手架挡,侧身抬脚招呼对方的脸。男人伸手抓住对方的腿,大掌往身侧一拉,左拳同时再挥,砰地一拳打中猎人的脸,力道之大,让那家伙双脚离地,浮到了半空。
鲜血从猎人的口鼻中喷溅出来,但那没有让那变态停下来,反而将嘴里血水往前吐到男人脸上,干扰男人的视线,同时抬脚踢击。
猎人的踢击又快又狠,像长鞭一般,男人闪了几次,然后举起左手架挡朝他脑袋踢来的攻击,他挡住了,但猎人的鞋尖啪地弹出一把刀,眼看就要戳穿他的脸,她看得气一窒,但那男人及时歪头闪过,右脚往前重重一踏,右拳跟着朝那人的腰侧挥出,再次将那卑鄙的家伙给打飞了出去。
那满身是刀的家伙闷哼一声,发现自己打不过,在落地前射出了两把飞刀,一把射向那男人,一把却是瞄准了她。
男人手一伸,脚一抬,抓了一把,踢飞了另一把,但那猎人也趁机奔出了巷口,跑得不见踪影。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从她被拉开,到事情结束,前后不超过五秒。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身前的家伙,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只因眼前救了她的武术高手,不是别人,是那个她嫁了三年六个月,每天回到家,累了就吃、吃了就睡,从来没见他特别运动过的男人——
吕奇峰。
“你为什么——这到底是——你练过武?”
怀安困惑的看着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刚才所见。
她不是不知道这是条死巷,巷子里就只有她和他,从她身后出现的人,当然就只可能是他,但是这怎么可能?
但事实就在眼前,他手上甚至还握着那两把飞刀,若非如此,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她知道他身材很好、体力绝佳,但他是建筑工人,他每天都要手脚并用的爬好几层楼高,她之前去工地找他,还曾看见他在帮忙搬建材,她还以为他这样很正常,她以为他只是力气比别人大一点,体力比普通人好一点,身材比一般人好一些。
他瞧着她,点头。
“嗯,练过。”
“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他耸了下肩头,说:“我以为这不重要。”
“这不重要?”她杏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的怒瞪着他,“你随随便便就可以一拳打飞一个男人,这还不重要?”
见状,他才拧着眉,没好气的看着她,坦承:“一开始我是真的觉得这不重要,后来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你要是发现我不是你以为的样子,你就会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在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她为之哑口,只觉羞恼,然后才点头同意:“你说得对,这不重要。”
说着,她举步往前,快步经过他身边,匆匆走出巷子。
“如果我当初有告诉你,你会留下来吗?”他再次跟上,依旧亦步亦趋。
“不会。”她斩钉截铁的说。
“你知道我刚帮你赶跑了其中一名杀手。”他提醒她。
“他们不只一个。”她头也不回的再道,脚下脚步更快。
“我有很多练武的朋友。”
“那些人不是普通人,他们不只有刀,还有枪。”
“我的朋友也有。”
她猛地停下脚步,瞪着他,恼怒的说:“该死,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那些人不是一般的杀手,他们会前仆后继的来,直到杀了我为止,你如果挡了他们的路、碍了他们的事,给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说到这,她又恼又气,想到这男人做的蠢事,她忍不住对着他一阵破口大骂:“可恶、该死!你这笨蛋!你干嘛冲出来?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跑?我都叫你滚了!你还搞不清楚吗?现在他们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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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 上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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