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扬起美眸瞅着他,看见他那双十分好看的眼眸之中,盛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以及仿佛能将她的心看穿的透彻。 。
“夫君知道月妹妹受伤的事了吗?”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气的蛋壳儿,我当然知道眼下宫里闹得不太平静。”他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语调像是在陈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不,不只是不平静,或许该说是一片惊涛骇浪吧!就在昨日,珂月公主几乎被一箭贯心,坠马重伤,现在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宫里的二位焦急宛如烫锅上的蚂蚁。不过,这大事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因为,差点害死珂月公主的凶手,就是九王爷,所以,让我猜测,你正在想的,应该是九王爷被关进宗人府一事吧?”
“今天一知道消息,我就已经进宫去见过月妹妹了,不过没待多久,义母便先要我回来,她说自从事发之后,月妹妹一句话也不说,有片刻清醒过来,见了我只是直掉泪。义母眼看这不是办法,怕月妹妹太伤心影响伤势,要我过两天等她病情稳定些,再进宫去探望。”
“你没问及九王爷的情况吗?”在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的眼眸像是两块幽冽的玄冰。
福满儿顿了一顿,才摇头道:“原先想开口的,但是最后还是没敢问,就怕义母听了会不高兴,问了只是惹她心烦。不过,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九王爷,毕竟在当场就只有他们二人。可是,我相信他,这么多年来,他与月妹妹虽然吵吵闹闹的,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很疼月妹妹的,绝对不可能会拿箭射伤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我告诉你,在葛兰国的银绋王妃就在不久之前抑郁而亡的消息,你还是不信吗?”
“什么?”福满儿不敢置信地瞪圆美哞。
“皇后没告诉你这件事情吗?葛兰国送回了王妃的骨灰,说她嘱咐要由生前最疼爱的九弟将她的骨灰送回北方,葬在他们的家乡,听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珂月公主一时出言不慎,惹恼了九王爷,才惹出了争端。听我这么说完,你还是很坚持伤害珂月公主的人不是九王爷吗?”
福满儿觉得讶异,即便是宫里的人怕知道的都没他多吧!她定了定神,才摇头道:“月妹妹说话一向爽快,九王爷不会不明白她的性子,无论她说了什么,都是没有恶意的。”
“所以,你还是相信九王爷?究竟是真的不可能,抑或者是,在你的心里,宁愿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事实呢?”此刻,在他的眼里,她对九王的一心偏袒就像是在他的心火上浇了油。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成全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懂,什么叫做成全我?”
“成全你与他。”他勾唇冷笑,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捧住了她柔嫩的脸蛋,“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我能替你想办法保他无事,然后让你们在一起,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呢?”
“不!”她震惊了,吓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挥开了他的手,“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种提议?”
“我们确实是夫妻,不过,却不同于一般夫妻,我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妻子心是向着谁的。”最后几个字,他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冷不防,“啪”的一声,她狠狠地甩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福满儿不敢置信,心里又急又怒,身子微微地发颤,掴掌他的手心痛得发烫,她咬牙看着他,看见他的脸颊上开始泛出红色的指印。
“我说错了吗?”他的反应十分平静,一向是十分沉敛的眸光,此刻也迸发出如火般不悦的光芒。
“明明就说过不会在意的……”她的嗓音哽咽,差点就说不出话来,“是你自个儿说不在意的,明明一开始就是你自个儿说不会在意的,怎么这会儿说过的话可以不作数了?”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铁青,她说得没错,一开始说不在意的人是他!而如今与她算起旧帐的人,也是他!
但他无法平静下来,听着她维护另一个男人,而且是在她心上的那个男人,他就不由得怒火中烧,几乎就要没了理智。
福满儿也同时觉得气愤,她觉得自已被他欺骗了!气恼他的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她露出了一抹受伤害的眼神,深深地瞅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从他的身边跑开,头也不回地离去。
“公主殿下,请问你知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杜寅娘以极平静的口吻,问着不该出现在她眼前的泪人儿。
福满儿蜷坐在长榻上,双手抱腿,只差没将自己蜷成一颗球,抬起眸望着杜寅娘,眼泪还是一颗接着一颗掉下来,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似的,将她那张原本就已经是我见犹怜的脸蛋,弄得更加楚楚可怜。
“这里是“相公”,说穿了,就跟青楼妓院没两样,是所谓的勾栏之地!”杜寅娘一口气说完,忍不住叹气,“这天底下你哪个地方不好去哭,偏要往我这里来,人家在夫君那里受了气,不都是往娘家去哭诉吗?更何况你娘家势力如此雄厚,你更应该回去哭诉才对。”
闻言,她用力地摇头,“我不能回去,无论是义父义母或珂月,我都不想教他们见了操心,所以不能回去。”
“不要哭了。”杜寅娘不得已只好再拿出一张干绢巾,递给她擦眼泪,“真有那么多泪水好哭,就在你男人面前哭,这样才好教他对你更心疼啊!”
“我不要见到他,我现在不想见他。”
话声才落,像是触中了伤心处,一阵酸楚再度袭上,她咬住嫩唇,不让呜咽声夺唇而出,手里紧紧地揪着绢巾,哭得微微地发抖了起来。
想到了鹰扬天,她就无法忍耐住心里对他的怨恼。
为什么他能对她说出那种无情的话语?
是不是因为心里对她完全不在乎,所以才能够不在乎地伤害她呢?
他是知道的!
他一直都是知道她心意的!
因为对他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隐瞒,所以,他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追究起她对他的坦白呢?
是了!她想起来了!
当初,他迎娶她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失去朝廷这个靠山,为的只是赚取利益,而不是对她有一丝毫的在乎与怜惜。
早在一开始,他们成亲就只是因为要各取所需,从来就不是因为情与爱。
在这瞬间,想起这一切的福满儿,感觉一颗心就像要碎裂开来似的,她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没想到在此刻想来,如此剜心与难受。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与他在一起时,感觉是如此美好,所以,再回想起这现实与残酷的真相,才会教她更加难以忍受吧!
“说说看,为什么跟爷闹不愉快了!”
“他气我护着另一个男人。”福满儿别开视线,刻意说得轻描淡写。
“爷不是一个不明理的人,没道理你只是护着另一个男人就气你。”
闻言,福满儿顿了一顿,才幽幽地说道:“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是我真正的心上人。”
“什么?”杜寅娘吃了一惊,好片刻才定住神,“公主的意思是,爷知道你另有心上人?”
“在我们成亲之前,我就告诉他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我追究,我告诉过他了,他是知道的。”
“因为他知道,所以就必须谅解你吗?”
“我告诉过他了!”她加强了音量,语调却听起来更加心虚。
“好自私。”杜寅娘好不客气地笑哼了声。
“什么?”
“你知道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吗?你这就是!因为自己有坦白的招认了,所以,就可以在自己夫君面前大摇大摆的喜欢着另一个男人?好,喜欢倒也就罢了,竟然还维护了起来,做出了这种事情,你觉得自己有立场在这里掉眼泪喊无辜吗?”
对于杜寅娘的请问,福满儿虽然有不服气,却无话可说,她一直以为,对鹰扬天坦白是一件好事,她不想骗他,所以把实话告诉了他。
可是,直到今天,杜寅娘的话仿佛当头棒喝般,狠狠地把她给敲醒了,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鹰扬天究竟有多残忍!
她是他的妻子,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别的男子,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这样的她不是自私,那还能称做什么呢?
这时,外头传来了厮仆的唤声,杜寅娘出去一探究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白玉质地的药罐。
“这是爷特地派人送过来的药,说是让人给你找到的新药,他担心你说旧伤有些疼,要你先把药给擦上了。”说完,她拉起满儿手,将白玉药罐交到她手上,刻意顿了一顿,看见她接到药罐那一瞬间,泪眸之中所浮现的柔软喜悦,“晚些时候他再亲自过来接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见他,那我可以想办法把你给送出城去,如何?这就起程,才刚好可以与他错过。”
“不,我回去!”福满儿双手捉住药罐,紧紧地将它给捂在胸口,感觉那药罐仿佛有热度似的,令她的心窝儿直泛热了起来。
“我要在这里等他过来,我要跟他回去。”
“不与他赌气了?”杜寅娘啼笑皆非。
她摇摇头,娇颜低垂,依旧是不停地掉眼艮泪,但是,那眼泪却少了一些心酸,但是,却多了一丝丝难以形容的苦涩甜蜜,她瞅着握在手里的药罐子,心想,如果他待她少一点点好,那苦涩是否就能够少些呢?
她对不起他,却是千言万语都诉说不了她内心的歉意……
梆子刚敲过了三更,万籁俱寂,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显得特别空洞而且响亮,才刚在门口停下,鹰家的厮仆已经赶忙着迎出来,屋子里仍旧是灯火通明,两位主子都还醒着,古总管与一干奴才谁也不敢先睡下。
鹰扬天率先下车,回头对车内说道:“满儿,咱们已经到家,下车了。”
一阵久久的寂静之后,才听到她的声音从车里头传来,“我不要。”
那娇软的嗓音之中,可以听出浓浓的鼻音,可见得是哭了。
“你怕我因为今晚的事情骂你吗?我不会,你出来吧!都已经三更天了,折腾了一个晚上,我让人去准备夜消,你吃些垫肚再去睡吧!”
“我不要。”浓软的嗓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哽咽,似乎又开始掉眼泪了。
“满儿,我累了,快下车,别折腾了好吗?”他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先退下,不要过来打扰他们。
“你骂我吧!你可以怪我,可以……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原谅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如果我骂你的话,会让你的心里好受些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仿佛要教人窒息的沉默,在那沉默之中,有着她的犹豫与踌躇,那寂静之中,仿佛可以听到她的眼泪滴落在衣裙上的声音。
“我没有资格骂你,咱们也不过就是扯平了而已。”
“不,是我负了你。”
“你负我呜?看起来是如此没错,但是,仔细想想,你喜欢上他,是在嫁我之前,还是之后呢?”
“是……之前。”
“而你也从来没瞒过我,不是吗?而且还傻得跑来与我全部和盘托出,这样的壮举,其实我该称赞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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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鸢曲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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