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我忘了今天要解剖这件事……对了,那个李伟生胃里不是有验出镇定剂吗?医院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使用的患者不少,要逐一过滤清查那些病患与李伟生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点时间。」
「怎么觉得好像找到一个线索,又发现线索就这么中断了?」
「所以一些案子至今破不了,就是因为线索不够,尤其预谋犯案的,凶手下手前,必然做了许多准备工作;不过再怎么缜密,我始终相信会留下迹证,只是我们能不能把握时间找到。」他长舒口气,道:「不否认,有时候是需要点运气。」
「今天解剖后,也许比对结果,就能知道凶手是不是同一人了。」
「应该是可以。从使用的作案工具所留下的伤口比对,甚至药物,都可能会是新证据。」他仍单手握暖暖包,呼出的热气在唇边漫出白烟。
经过平日买早餐的早餐店,他停步,老板娘已先扬声问:「检察官,一样吗?」
「欸,两份好了,分开包,麻烦了。」他算好零钱的同时,老板娘也已动作俐落地将早餐装袋,递给他。
「拿去。」拎了一袋给她。
「拿……我拿?」
「你的难道不该由你拿?」他淡瞥她一眼,音调懒懒的。
「要给我?」她接过。
「不然?」他看着前头,转出路口,往前头地检署方向。
「不是要我请客?」
章孟藜想了想,道:「也不是真的要你请啊。」
他看她一眼。「我也不是真的要你在解剖室吐。」
「……」她看看袋里的早餐,是一个蔬食三明治,和一杯豆浆。「这些,应该给你多少?」
「如果我说……」周师颐侧首看她,唇角笑意模糊。「无价呢?」
「怎么可能。」她想一下,说:「我有注意过,这边物价跟我家那边差不了多少,所以豆浆顶多十五,三明治二十五,肯定五十元有找。」
他摇首,啧啧两声。「这么肤浅,居然以金钱来衡量上司请客的心——」
「周检!」
是苏队长。周师颐看见他从前头走来的身影,微讶,「这么早?」
「有一些新事证先拿来给你,十点要解剖不是吗?」
新事证?周师颐快步朝地检署大楼移动。「进办公室说。」
章孟藜目光对上苏队长时,微笑颔首。「早安。」
「早。」苏队长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特别白。「跟你老板一起上班啊?」
「路上遇到的。」
「做得怎么样?习惯吗?」
「还不错啊,挺好。」
苏队长稍打量她。「我看你胆子挺大,敢冲进命案现场盯着死者看,还跟我们讨论案情,以前那个老书记就没这么勇敢这么积极啦。」
「没有啦,上次李伟生解剖时,我就不敢看了。」
「慢慢来,我也不是第一天当警察就敢看屍体的。你逛过传统市场没?猪肉摊上挂的一些猪心猪肺什么的,多看就觉得人死后其实也就是那样而已。」
「你的比喻还真是贴切啊。」周师颐的声音从前头慢悠悠传了过来。
「你干嘛那种不屑口气?人心跟猪心的组织本来就很接近,王法医不是讲过?老师上课你都没在听。」
「你听不出来我在称赞你?」周师颐踩上最后一阶,停步在三楼楼梯口。
「还真是听不出来。」苏队长经过他身侧时瞥了他一眼。周师颐往他胸口轻轻一槌,两人前后步入办公室,后头跟着章孟藜。
不意外小菜鸟会跟进来,周师颐将公事包放妥,脱去外套,拎着早餐袋往前头长椅一坐。「早餐吃过没?」
「吃了。」苏队长在他身侧一坐,拿出新事证。「你吃,我说。」
余光瞄见周师颐另一侧的女子正撕开三明治包装,多看了一眼,轻讶道:「你们两个早餐一模模一样样。」
「连这都被你看出来。」周师颐咬一口三明治,平声说话。
「侦三队队长不是干假的。啊嘿!」
「那不就好棒棒?」周师颐面无表情,低眸看资料。
「……」章孟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原来她的老板不仅对她说话态度如此,与苏队长之间也这么幼稚。
「好说好说,这么客气真的很不像你。」苏队长哈哈笑,下一秒态度转为严肃,道:「这是监识科找到的头发,在吴宗奇染血外套上找到的,看这长度应是女性,不过也不能排除为男性。」
周师颐点头,可以理解,这社会蓄长发已不是女性特有条件。
「是黏在外套上?」他脑海浮现两宗命案关连画面,均为两人躺在自身衣物上,大量的血自伤处往下流淌至衣物。
「对。我们监识科的同仁在带回来的外套上找到这根头发,就黏在上面。
另外你看这个。」苏队长指着一张照片,是吴宗奇陈屍处旁,有一处特殊血迹型态。
「凶刀曾经放在这里。」周师颐看那痕迹,判断应是沾血凶刀的形状。
「刀片长22公分,宽2.5,已经派人在附近店家问问案发前有没有人去买这种长度的刀。」
周师颐只盯着照片。若凶手为同一人,以刀追人恐有难度,或许更早之前凶刀已准备好;又或者凶手在职业工作上会接触到刀的话……
「反正DNA和毛发监定报告最慢后天能拿到,那时就能证明这根头发的主人是男是女,也能证明吴宗奇脸上的体液和李伟生脸上的是否为同一人。」苏队长指指照片。
「毛发DNA不是要有足量的头发,还要有毛囊或头皮组织才验得出吗?」章孟藜回想她吸收过的所有相关知识,再看照片上那根头发。仅凭一根,验得出来?
「这你不知道吧?头发可先验性别,只要看它里面有无Y染色质的存在,就可以知道凶手是男是女。」说完,苏队长忽然笑得神秘,拿出另一份资料,厚厚一叠。
「你们知道我们同仁昨夜找到什么吗?」
「不要浪费时间,快点说。」周师颐吃完早餐,抽面纸擦了擦嘴。
「真没情趣。」苏队长低声咕哝:「以后结婚时,新婚夜难道要对老婆说:不要浪费时间,快脱?」
「不劳费心。」周师颐低脸,面无表情接过他递来的通联纪录。正要看,一个影子遮了部分,他顿一下,顺着黑影看向身旁那张倾身、低脸盯着他手中资料的侧颜。
啧,小菜鸟三年后若考不上司法官就真的可惜了,没见过像她这样认真关切案子的书记官。他抬指,微微一曲,抵住她太阳穴处,轻轻一推,将她脑袋推离些。
不用他开口,章孟藜也从他这个动作中发现自己的举止,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坐正身子,啃着剩下的半个三明治。
「吴宗奇的通联?」他仔细看上面的通话、受信号码、日期还有通话时间等数字。
「你手里那份是吴宗奇的,这份李伟生的。」苏队长拿出另一叠,翻了翻。
「我昨天又赶快发函传真给电信业者,请他们补李伟生前几个月的纪录,果然被我们比对出来。你看,这一天,李伟生打了电话给吴宗奇。」指着一组做上记号的号码。
他比对两份纪录,一看日期,算算时间,约四个月前。「昨天不是问过家属,说彼此不熟?」
「是啊,吴宗奇家属是这么说,李伟生那边也说不认识吴宗奇这个人。」
「家属不认识他们也很正常,不是每个爸妈都知道孩子在外的交友情况,也不一定会认识孩子的朋友。不过……」章孟藜吸口豆桨,说:「也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你说对了。」周师颐罕见地以赞许目光快速瞟了她一眼,指着通话时间道:「聊了十二分钟之久,应不会只是今天天气很好这种招呼用语,必然聊了什么,肯定有某个话题。如果说是毕业后就没有往来的同学,怎么会有对方的手机号码?又为什么突然要联络?」
「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吴宗奇他母亲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苏队长回亿昨日部分画面。「昨天一到现场,看到吴宗奇的样子,我就跟黄检说,和李伟生的案件手法相似;后来见吴宗奇家人情绪比较缓和,我问他母亲,知不知道之前在登山步道发生的命案?我一说到李伟生这个名字,嘿,她很凶的咧。说他儿子死了,我们这些干警察的不懂得体谅还在那里问东问西,后来查到这两人曾经是同学,我再一次问吴宗奇家人,答案一致,都说听也没听过李伟生一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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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上的恋人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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