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书记官很资深了,比周检资深十年有吧,仗着年纪大,不能骂、不能催,一催就说体力差了,做不了太多事,周检能拿他怎么办?」
「那为什么刘检言行那么夸张,他不劝劝?我有请他劝一下刘检,结果他问我,我是不是猪。」这样的人,有正义感?
「你要他去劝那只愤怒鸟?」
「我就是看秀美姐工作很多,孩子还小,需要照顾,偏偏刘检不体谅她。」
「林书记官让你去找周检帮忙说话?」
「没有。她只是跟我抱怨。」
「难怪周检那样说你。你想,刘检就是只愤怒鸟了,你还去招惹他,你不像猪吗?」
她愣了一会,想,是啊,自己不就是猪吗?没事去惹刘检做什么?
「类似的事,以后你还会遇到。我告诉你,与你无关的就别太热心。也许你觉得我这样说很冷血,但是林书记官都不为自己说话了,你为什么要帮她?一个连自己权益都不想争取的人,别人也没有责任为她争取。她可以向上层反应,甚至匿名检举,但她只私下抱怨,表示她自己也不想得罪刘检,你何必帮人出头?」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好像不知该说什么。
「你刚毕业吧?」
她点头。「去年毕业的。」
「不是我瞧不起你,事实上,像你这样的社会新鲜人,还未经过磨练,看事情的角度难免比较美好,是非对错比较明确。或者应该说,人对未来都有一种憧憬、一种想像,但实际面来说,事实往往和想像中不一样,社会很现实。」
站在三楼楼梯口,苏队长停步。「这事这里说就好,周检面前就别提了。」
「……啊?」还在想着他方才那番话,未能反应过来。
「周检刚进地检署时,跟你差不多性子,只要遇上不公、不对的事,他紧咬不放,后来侦办一件性侵案件,被害人事后自杀,他心态受了影响,现在面对事情,他看的角度比较不一样了。」
心态受影响?她忆起几件年幼女童被性侵,法官却轻判嫌犯的案件,问:「难道他也遇上恐龙法官,没能重判,所以被害人才自杀?」
「情况相反。是被害人不愿对方被判刑。周检在起诉书中具体求刑十五年,最后法官依强制性交罪判九年两个月,但被害人认为判得太重。」
「判太重?!」难理解。
「被告是被害人的亲生父亲。」他看一眼她震愕的表情,接着说:「母亲是中度智障,弟弟是轻度智障,小女生才国三,家中经济全靠父亲,她听见爸爸被判九年,担心日后生活,留了遗书,以烧炭方式把妈妈和弟弟一起带走了。」
他也是从一个学弟那里听来的。小女生小六开始遭父亲猥亵,国三才知道那是错误的行为,常在周记里透露想死的念头,导师及辅导老师了解后,报警处理。
校方低调,事情还是在班级传了开来,小女生一方面面对同学异样目光,一面面对检方传唤讯问,不停反覆回忆那些不堪画面,备受折磨。
遗书中写到,父亲恐吓她,他要进了牢,家中少了经济来源,她连书都没得读。她要求撤告,但性侵是非告诉乃论,依法得强制执行。看不见未来的人生,小女生最后选择带着妈妈和弟弟一起离开。
苏队长稍带过事件,感叹开口:「那个女生几次对周检表示不提告,但都被拒绝,此后对周检满心怨恨,周检当时也不懂他那么尽心尽力为她讨公道、为她惩罚那个丧心病狂的父亲,为什么还要被她埋怨?一直到那一家三口烧炭死亡的事情发生,他才找到答案——他没有考虑到诉讼过程中被害人面对的痛苦。」
所以,面对她对刘检的不满表达他才无动于衷,因为秀美姐不帮自己争取权益的同时,也许有什么考量是她这个非当事人无法明白的?
「他很优秀啦,我跟你说真的。只是那件事情被新闻报导出来后,一堆网友留言骂他酷吏无情、冷血没同情心,甚至说他只想成为司法英雄,那难免影响他的工作态度,所以你现在看他,才会觉得他安逸。」
酷吏无情……
「啊,难怪……」忽然明白为何几次与他对话,他说话老带有一种嘲弄的意味,原来是自嘲。
「什么?」
「没有。他之前说过,看事情不能单看一面,本来觉得他说的那些我都懂,现在才知道,他说的另一面不是我想的那种。」法条是冷的,司法官习惯站在法律角度判断是非,忘了以人性角度去思考被害人。
「这就是想像和现实的不同,大家都要有些经历才会成长啦。我刚——」
「对……嗯,我也不确定。」周师颐从办公室走出,靠在走廊围墙上,握着手机,另一手插在裤袋,低眼说话的他,唇边隐约有温柔笑意。「对啊,这星期值班,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尽量,有时间就回去,好不好?」
章孟藜听见他很轻柔的声音。是什么人能令他这样温柔?女朋友?
「好,我挂了。」结束通话,周师颐眼角渗笑,回身时脚步忽顿。
「苏队长什么时候来的?」不经意觑见楼梯口人影,他问。
「刚到。」苏队长走过来,身旁跟着章孟藜。
周师颐纳闷地看着下属。「你怎么会跟苏队长一起?」
「因为我去买晚餐,遇到苏队长,就一起上来了。」她晃晃手中袋子。
「还没打算下班?」小菜鸟社会历练虽不多,尚天真,但甚热心,办事效率亦好,交代给她的工作皆能迅速完成,没道理这时间还不走。
「本来打算晚餐带回来给秀美姐后就要走了,不过,我想留下来听你和苏队长的案情讨论。」
他未有回应,只拍了下苏队长肩头,两人步入办公室。这是要让她听?还是不让她听?她想了想,快步回办公室,把晚餐递给林秀美后,拿了笔记本离开。
「凉亭这张长椅上有采到一些指纹,不过椅子很多人坐过,也不是每一枚指纹都完整,比对后目前能证实的是死者确实在这椅子上待过,其余指纹无法完全比对出资料。」办公室的长椅上,苏队长指着桌面上摊开的资料,对周师颐报告进度。
周师颐未开口,只是想,仅有役男与带有前科纪录的民众才有指纹建档,那些建档资料中未必有凶嫌,从这追人,并不易。
他拿起桌面资料,一样一样看着。解剖李伟生的大体时,法医提及原先判定的大量失血就是主要死因,但还需等胃里的药物做进一步检验分析。另方面,从死者惊恐表情推测,应是在无预警下被凶嫌攻击。
盯着命案现场的照片,周师颐开口:「李伟生双手被领带捆绑,又出现这种惊惧表情,表示他在被绑当时,并不晓得凶手接下来将对他做的事,以致他被攻击时才有这么震惊与惶恐的神情。」
「SM!」至此,章孟藜终于找到时机说话。
周师颐看着不知何时坐到身边来的下属。「你认为是SM?」
「我猜的。我听说有些人的性癖好很奇妙,皮鞭、手铐什么的,李伟生有没有可能有这种特殊癖好?」她表情认真地看着周师颐。「他可能喜欢刺激一点的性爱关系,他们约在那里做,所以当他们在做那件事时,他才让对方将他双手绑起来,至于用领带绑的原因,我猜是手边没手铐等这些道具。然后做完后,为了某件事起口角,李伟生的情人失手错杀了他。」
在场两位男士惊疑地望着她,她被看得不自在,才忆起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她尴尬笑两声,说:「我只是猜的,我没有经验。」
不能排除SM这条线索,周师颐只是意外她的说词,连皮鞭都出来了,小菜鸟对这种事难道有研究?他轻咳一声,道:「你有没有经验跟案情无关。」
她胀红了脸。「我只是、只是怕你们误会……」
他示意她看资料。「李伟生有近一百八的身高,九十二的体重,以这种体格来说,凶手很有可能是男性;他肛门被侵入,胸部和下体也被割走,脸上又有体液,这些线索指向同性情杀是合理。但是,由李伟生亲友的笔录来看,他并非同志,且他贪杯贪色,出入场合皆有小姐作陪,怎么看都不会是同志。」初见屍体时,他的确怀疑过同志情杀,但接下来的证据推翻他原先所想,他开始朝着凶手故布疑阵方向去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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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上的恋人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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