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巧莲与另一名丫鬟一同离开房间,往欧阳延彻居住的院落走去。
这一日天气不是很好,浊灰色的暗云层层堆叠,像是快压了下来,云层内闷雷频响、电光闪烁不曾间断,随时都有可能下起滂沱大雨。
路才走了一半,伍冬鸳恰巧就见到欧阳延彻同样出现在穿廊,后头跟着曹渊,两人往马厩的方向走去,似要出门,她赶紧加快脚步,免得错失机会。
「王爷,请等等!」
欧阳延彻在穿廊中央停下脚步,瞧着伍冬鸳从后头快速靠近,眉心微蹙,一直困扰着他的矛盾心绪此时再度浮起,纷扰难平。
她一来到他面前,他就发现她消瘦了不少,面容也明显憔悴,不复过往的精神活泼,原本的青春娇艳竟已不知所踪,就像盛开的美丽花朵,被养花人忽略,转眼间就有了萎靡迹象。
伍冬鸳微喘几口气,才开口说道:「我有件事想和您谈谈。」
「我正要出门,有事改日再谈。」一想到她的憔悴落寞与他有关,一直被他刻意压抑的愧疚感也跟着强烈了起来,可他不想面对,只想早些离开。
「这件事不会耽误您太久的。」伍冬鸳不死心,因为她不知他的改日会是多久以后,能今日解决她就不想再拖下去,免得夜长梦多。
看来伍冬鸳是打定主意要耽搁他出门了,欧阳延彻抿了抿唇,勉为其难的留下。
「你说吧。」
「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爹的五十大寿,贺礼我已经准备妥当,您……会与我一同回去贺寿吗?」伍冬鸳有些紧张的询问。
她怕听到他说不,怕他就算在外头也不留给她半点颜面。
在王府内如何被冷落她都可以忍,但至少让她在家人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吧,她不希望他们察觉到她在王府的处境,不想他们为她担心。
伍士全五十大寿一事曹渊已在一个多月前向欧阳延彻提过,也有说到伍冬鸳正在准备贺礼,因此欧阳延彻就没再过问,任由她自己作主。
但与她一同回去贺寿对他来说却是强人所难,他对这桩婚姻有所不满,与她的关系僵冷疏离,在这种情况下,要他配合她在其他人面前演戏,他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欧阳延彻没有犹豫太久,冷冷地回:「想回去,你就一个人回去,别替我找麻烦。」
「回去向我爹贺寿是种麻烦?」伍冬鸳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没想到他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他不是别人,是你的岳父!」
他对她无情就算了,但她爹好歹也是长辈,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不该连半点尊重都不给!
「岳父又如何?若非他宠坏了你,情况也不会发展至此,说到底,你爹也是祸首之一。」欧阳延彻讥讽的冷哼一声。
「我爹如何宠坏我了?他又犯了什么错,竟被你说成是祸首之一?」她顿时由怨转怒,无法接受欧阳延彻诋毁她敬爱的爹爹。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接连的与我巧遇分明都是算计好的,就为了让我对你有印象,想成为我的妻子,你简直用尽心机。而你爹为帮你达成心愿,无所不用其极,仗着他在朝中的地位,强求这桩婚事,这不是宠坏是什么?会造成现在的结果,他当然是祸首之一!」
若没有她爹的多事,她能不能成为谨王妃还是个未知数,对他来说,他们父女俩都一样,狼狈为奸,没什么好值得尊敬的。
伍冬鸳怔愣住,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看她的。
难道她一入门他就刻意冷落她,全是因为他误以为她是心机深沈的女子,千方百计只想嫁给他?
「你没想到会被我揭穿把戏,所以答不上话了?那就别再妨碍我出门!」欧阳延彻不想再与她耗下去,转身又往马厩的方向行走,曹渊也紧跟而上。
轰隆隆——
近在咫尺的响雷声震撼云霄,彷佛反映着伍冬鸳此刻的心境,她震惊又错愕,脑袋瞬间空白一片,只能眼睁睁看着欧阳延彻快速离去,一时无法反应。
而后她想起了这阵子自己是如何的释出善意、委曲求全,却得不到他一丝回应,原来其中竟有如此大的误会,她一回神,无论如何都想将误会解释清楚!
「王爷!等等我,王爷!」
伍冬鸳突然不顾形象的往前冲,让跟在后头的巧莲及丫鬟都吓了一大跳,赶紧迈开步伐追上去。「小姐!」
伍冬鸳一路追到马厩前的小空地,此时马童已经牵出两匹马,上好马鞍,欧阳延彻站在纯黑的马匹旁准备上马,毫不理会伍冬鸳的叫唤。
她急急冲到他身旁,抓住他的衣袖,激动不已。「王爷!听我解释,事情全然不是您所想的那样,这其中大有误会!」
「你发什么疯?」欧阳延彻诧异的瞪着她,没料到她竟会如此失态。
「够了!别像个疯子般缠着我不放!」
欧阳延彻猛力甩开她的手,令她踉跄退了几步,他旋即翻身上马,拉起缰绳,轻踢马腹想尽快离去,没想到马儿却像受到了极大的剌激,开始激烈乱动。
这是怎么回事?这匹马儿平日温驯听话,不曾失控过,今日究竟怎么了?欧阳延彻努力拉紧缰绳,试图控制住马匹。
「王爷,小心!」曹渊心惊的看着,想上前帮忙却又不知该如何靠近,只能在一旁不住心急。
「该死!快停下!」欧阳延彻越是努力控制,马儿越是乱动得厉害。
就在此时,马儿突然转了个方向,朝伍冬鸳狂躁逼近,高高扬起前蹄,长嘶了一声,在她还在错愕时,马蹄一落,直朝她身上凶猛踩下。
「啊——」
「小姐——」紧追而来的巧莲惊恐高呼。
在惊叫声中,伍冬鸳被马儿狠狠踢倒在地,啪的一声,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痛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完全喘不过气。
这意外来得太突然,众人全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伍冬鸳被马儿狠踩了下,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姐!」巧莲不顾危险的冲到伍冬鸳身旁,想扶她起身,又不知她伤到哪儿,随意妄动会不会让她伤势更加严重?
欧阳延彻冒险从马背上跳下,要马童赶紧想办法把躁动的马儿拉走,他急急冲到伍冬鸳身旁,蹲下身来,神色异常凝重,担心着她的伤势。
「伍冬鸳,你还好吗?伍冬鸳!」
伍冬鸳虚弱的躺在地上,无力起身,五脏六腑像是全碎了,痛不欲生,胸中一口气窒闷着,猛然一吐,竟吐出满口鲜血,腥味弥漫,头晕目眩。
「唔——」
「小姐!小姐——」巧莲惊恐的连声高喊,已经红了眼眶,多么害怕伍冬鸳就此香消玉须。
欧阳延彻双眉紧蹙,一边打横抱起伍冬鸳,一边向曹渊焦急的喊道:「快!快去传太医——」
「是!」曹渊马上转身离去。
欧阳延彻抱着伍冬鸳往她的院落走去,脚步急促,巧莲与丫鬟也紧跟在后,担心不已。
「伍冬鸳,你一定要撑下去,等太医过来救你!」欧阳延彻瞧着她迅速刷白的脸色,心也跟着慌乱起来。
她的身子逐渐失温,越来越无力,脏腑内剧痛不绝,意识也逐渐涣散,想抓都抓不回来。
她就要死了吗?在她芳华正盛的时候?
罢了,反正他对她的误会已深,连听她解释都不愿意,或许听了,他也只会说她在狡辩、作戏,拒绝相信。
既然如此,提早离开人世,似乎也没什么好不舍的,反正……也没什么好让她留恋的了……
他抱着她回到院落,进到房里,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时时关注着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巧莲红着眼眶拿来沾湿的布巾交给欧阳延彻,他神色凝重地帮她拭去嘴角的血迹,一心盼求太医能够快点出现。
他感觉得到她的生命正快速消逝,想挡都挡不了,他厌恶这种无力挽回的挫败感,多么希望刚才的意外不要发生。
「王爷……」伍冬鸳半合着眼,虚弱地说。
「现在先别说话,尽量保留元气好等太医过来!」他焦急的阻止。
「现在不说,我怕……等会儿就没机会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只要你还不想死,就肯定能活下来!」
伍冬鸳苦苦一笑,她知道自己的伤势很重,恐怕回天乏术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想把握这最后的机会。「无论您信不信……我都要说……之前的巧遇……真的是偶然……并非我……算计得来的……」
欧阳延彻错愕一顿,心也跟着一缩,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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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是笨蛋!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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