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
平日就爱爬上树、靠在树枝上眺望远方的莫希凡,今日她宁静的午後休憩时光被一连串的吆喝声给破坏了。
难得师父不在家,没人叨念她没女孩子样地爬上树来看风景,哪来的叫骂声破坏了她的心情?
她往声音来源望去;是一对追逐的身影,後方看来屠夫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屠刀,前头被追的男人低着头没命地跑,莫希凡无法看见他的长相。
不过,光看有人手拿屠刀还杀声连连的,莫希凡实在很难不伸出援手。跟师父不同,她平常就这缺点——爱管闲事;更看不惯以强欺弱。
莫希凡纵身一跃,正落在那文生扮样的男子与那屠夫之间;那屠夫的刀本已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突然插进的莫希凡剑未出鞘地挡下这一刀,且略施技巧地用剑柄点着了屠夫右手的麻穴,屠夫手一麻,屠刀落地。
「这位大哥,屠刀是宰猪用的,可不是用来杀人。」莫希凡看着那一脸杀气的屠夫犹不死心地甩了甩发麻的手,改以左手拾起刀继续追着那男人。
「你给我让开!今天我非要杀了这男人不可!」
莫希凡回望身後男人一眼;这男人长得斯文,双眸如漆黑夜空中闪烁的点点光采,英眉挺鼻,莫希凡想,莫说对久居山上的她,就连城里的女子应也会觉得眼前人有张极好看的脸吧。
这人除了一路被追着跑有点狼狈外,仍能看出仪表非凡;虽然容貌斯文,但那副宽肩及胸膛,显见身材精实,尤其那一脸歉意的无害表情,实在无法想像其到底做了什麽罪恶滔天的事要让人拿刀追杀。
「这位大哥,我知道错在我,但您可否给我解释的机会?」被追杀的男人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能把话完整说出。
「有什麽好说的!」屠夫手上的刀仍然挥舞得用力。
「相信我,我若知道您还在世,绝对不会招惹您夫人的。」
啊?莫希凡错愕地放下拿剑的手。她听到了什麽?她救错人了吗?
「你不但轻薄了我的女人,还要诅咒我死吗?!」
「怎是轻薄?自称已守寡多年的俏寡妇自献殷勤,我只是没推开她而已,绝不是轻薄。」
屠夫闻言更怒不可遏。「这位女侠,你还打算袒护这采花贼吗?!」
莫希凡最看不惯玩弄女人的男人,她娥眉一蹙,转身就要回树上看风景去;想不到身後的男人却急急扯住了她。「女侠!你不是打算见死不救吧?!」
「担心没命,在轻薄人家的夫人之前,你就该考虑清楚。」
「谁不知道我方聿竹虽是一名花公子,但黄花闺女不碰、名花有主不碰,我是风流,并不下流啊!」
名花有主不碰,那眼前这个追杀而来的妒夫又是怎麽来的?莫希凡正不耐地想挥开方聿竹的手,远方就传来了娇滴滴的女子嗓音:「相公!相公!他是方家大少,映柳布庄的少爷,杀不得啊!」
莫希凡看着那个急急追来的女子,紧锁的眉头锁得更深了。这女子虽生得娇若春花、媚如秋月,但看那摇摆着如柳叶迎风的腰肢而来的模样,隐约透出一丝风尘味。
就为了这麽个俗艳的女人,被人拿屠刀追杀,值得吗?
屠夫见妻子到来,怒气未减,但威吓挥舞的刀还是放下来了。「娘子,这人说你告诉他自己是寡妇,可是真的?」
刚刚在半山腰的家中被丈夫撞见那一幕,然後便一路追着丈夫而来的女人拍着胸口、喘着大气,被这麽一问,倒立刻不喘了。
「相公不就好好地在这里,奴家怎麽会说自己是寡妇呢?」
「荣姐自己说的话,怎就忘了?你相公可是打算杀了我啊!」方聿竹虽无惊慌神色,可还是站在莫希凡身後,没敢上前。
莫希凡似是厘清状况了,直觉这浑水不该蹚入,於是想转身走人,无奈那方聿竹似是铁了心地巴住她这块浮木,以解灭顶之危。
被称做荣姐的女子一脸心虚,但也马上挤出几滴泪水,丝绢压着眼角,娇娇地啜泣起来:「明明是你看奴家生得有点姿色,想轻薄奴家,怎说是奴家说谎啊!」
方聿竹眼见此冤难洗,便不再做无谓的解释。「罢了,总之是我有错在先。这位大哥,唐突了夫人实在失礼,在下愿尽一切所能的弥补,不知如何才能让这位大哥消气?」
莫希凡不禁挑眉望向方聿竹。对方可是要杀他啊!他没打算再多为自己辩解?
「杀了你我就消气了!」屠夫的刀不由分说地又朝方聿竹砍去,耳边响起的是荣姐不及阻止的尖叫声。
但莫希凡终究还是看不过去,知道屠夫的怒气情有可原,所以她并不想伤人,因而她拔剑轻松应对屠夫毫无章法的乱砍;然屠夫因左劈右砍都无法突破她的阻挡,想是因用不惯左手拿刀所致,故而改以双手握刀,当头一刀狠劈。莫希凡终是不耐,先是使力格开他手上的刀,让刀甩飞出去;继而抬起脚,斟酌了力道,一脚踢中屠夫腹部;屠夫连退数步後,仍不死心地要冲上前来,莫希凡当下举起了剑。
再不到一寸长的距离,那利剑剑锋便要抵上屠夫咽喉,受到惊吓的屠夫狠吞了一口唾沫,呆立着不敢动。
莫希凡看那方聿竹虽生得一脸标致斯文,却颇有男子气概,不推诿地承担责任;反观那女子心虚的模样,不难看出方聿竹说的才是实话。「铜钱一个打不响,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妻子,再来喊杀吧!」
「你一身女侠装扮,不行侠仗义就罢了,竟也被这男人的皮相迷惑,要袒护这采花贼吗?」
「天地良心,我不用偷的,怎能称为贼。」方聿竹负手在後,挺起胸表示不满屠夫的形容。
莫希凡垂下肩叹了口气。这男人也太不知死活了,她只得回身一喝:「给我安静!」
突然被喝止,方聿竹乖乖地闭上嘴。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要救他,他就乖乖地让人救,别多嘴。
「我问你,你说人家轻薄了你娘子,你捉奸在床了吗?」
屠夫噤了声。这倒是没有。莫希凡再问:
「那我再问你,你看到你家娘子哭天喊地叫救命、喊非礼了吗?」
好像也没有。但屠夫不甘心。「但这男人搂着我家娘子的腰,我是亲眼看见的。」
「这下不就清楚明白了!你家娘子又没喊非礼,不是你误会了就是你家娘子红杏出墙了,你问问她,是哪一种?」
见方聿竹在这女人的喝斥下不发一语,荣姐本想再口出谎言,怎知那女人的剑尖偏移了几分,指向她而来。
「荣姐,这个问题这麽难回答吗?」
「奴……奴家是……」
「是怎样?」
「奴家是绊了一跤,方公子正好扶住了我,其实什麽都没有。」
「那你刚刚还说人家轻薄你?」
「奴、奴家这是怕我家相公一怒之下不听解释杀了奴家啊!」
「是这样吗?」屠夫见女侠将剑移开,也冷静了下来。他才不信什麽刚好绊了一跤的话;不过,这倒让他想到是自家娘子说谎的可能性。看那方聿竹的确生得一张俊颜,自己妻子的习性他很是清楚,因此即便再恼怒,但看到一把未收的剑还近在咫尺,他也不敢强撄其锋,只好顺着女侠给的下台阶,给了妻子翻供的机会。
「是、是的!相公!别气了!都是误会、误会!」
屠夫揽住了妻子的腰,终究放弃不再追究。「今後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俏寡妇平空生出了个妒夫,我也失了兴致了。」看屠夫偕妻子离去,方聿竹不禁咕哝。
莫希凡看着,彷佛他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一般,轻灵一跃,便回到她原先倚着的粗树枝上,再次眺望她最爱的风景。
「女侠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树下的方聿竹仰起头,冬日难得的暖阳由枝桠间洒落,照得他看不清那女人此时的神情。「可否请教女侠大名?」
「我叫莫希凡。至於你说我救了你……我只是不想这美好的地方染了血,如果是在别处,我不会救你,你罪有应得。」
「我真是被那荣姐所骗啊!」方聿竹苦着一张脸,急急想为自己解释。
「方才在那妒夫面前你都不解释了,跟我解释有何用?」
「他人误解便罢,在下实不想让女侠也误解我是采花贼啊!」
树上的莫希凡这才低头看向树下的他,终让方聿竹看清了她的面貌。
刚刚莫希凡对上的只是空有蛮力的屠夫,方聿竹看不出她的武功高低,但凭刚才那三两下便制伏了屠夫,身手应是不弱的;看她的年纪似比他年轻许多,应是自小即学武吧!
莫希凡相貌平凡,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倾心的绝色,但或许是那双灵动有神的大眼活络了她现下看来有些冷淡的脸孔,就见她脸上长了些许无碍的小雀斑,那被阳光晒成褐色的长发以细小发辫固定,别有一番风情。方聿竹露出一如以往的淡笑,那是吸引无数女人且无往不利的笑容。
莫希凡因不耐而眯起了眼,突显了她眼角微微上飘的双凤眼眼形,方聿竹的笑僵住,因为他那抹笑对莫希凡毫无作用。
「色字头上一把刀。今日之事无需言谢,因为我很确定你再这样下去,下回非常可能被哪个妒夫直接砍死在床上。」
不认同他的「兴趣」,也用不着这样诅咒他吧!方聿竹只好再露出讨好的笑,知道自己现下不受欢迎。「不管女侠怎麽说,今日总是我欠女侠一回,来日若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女侠到城里映柳布庄找我,我方聿竹定当回报。」
莫希凡不觉得自己会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但想着只要应允了他,他便不会再扰她清静了吧!
「知道了。有需要我会去找你。这林子天黑後路不好走,方公子别再耽搁,快回城里去吧。」
很难得有女子见了他的脸、听了他是映柳的少主,还正眼都不瞧他一眼的;方聿竹俊颜上淡入一抹笑,没再打扰她地转身离去。
好特别的一个女人啊……
常州知州官邸大厅。
能让堂堂知州亲自迎入的,是本城富贾方恭绍。
知州岑桐山也不知是什麽风将方恭绍给吹来了他府邸;方恭绍向来非有要事否则不会前来,而且通常是在年前要商讨庆典事宜时,由他这知州相请才会来。
总之这方恭绍不但是巨贾,更是造桥铺路的大善人。岑桐山鞠躬哈腰地迎进方恭绍。
坐定後,岑桐山不免也被跟着方恭绍而来的年轻男子吸引了视线。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啊!岑桐山在心里赞叹。就见他肤色若女子般白净,但双颊气色红润,一双浓眉带着英气,一抹浅笑似要迷倒众生,这人,应就是名声同样响亮的方大少方聿竹吧?
以往有要事相商,来的都是方恭绍,岑桐山从未见过方聿竹。
「这位是方公子吧?」
「是。正是小儿。」方恭绍回身,要刚刚在府外才收起一脸不悦的儿子上前。「还不向知州大人自我介绍。」
方聿竹立刻站起身,恭敬一揖。虽然他打心里不喜欢这个虽非贪官、恶官,却也没啥建树的庸官;但基於礼仪,他还是带着微笑行礼。「草民方聿竹见过知州大人。」
「方公子客气了。请坐,请坐。」岑桐山知道方恭绍绝对不是打算带着儿子来做个介绍而已。「方老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事?」
「草民是为了孕妇命案之事而来。」
当方恭绍提起命案时,岑桐山很明显地看见他们父子俩都失了笑容。「辖内发生此事,本官也很震惊,已下令彻查,绝不会让此人逍遥法外。」
「岑大人可有线索?」
「这……不知凶手动机,行凶後不留活口,如今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岑桐山陪着笑脸,虽不知这方大善人为何会对命案特别关注,但还是老实告知:「遇害的孕妇皆生得肤色白净,本以为可能是有变态嗜好的采花贼,专挑孕妇下手,但若真是为此缘故,不知为何又杀人夺婴……」
「怕是为了要紫河车吧!」方聿竹见知州昏庸,连这点都没想通,话中不禁带了点嘲笑。
但岑桐山被方聿竹那抹有礼的微笑所惑,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紫河车?可是那传说中服了九九之数便可长生不老的紫河车?」
方恭绍轻咳一声,给了儿子一个眼色,才又望向岑桐山。「岑大人,这长生不老毕竟只是传说,莫让小儿一句浑话左右了大人办案的方向。」
「这紫河车除了有延年益寿的传闻,可有其它疗效?」
「紫河车亦有养颜美容、白皙肌肤、延缓老化的功用。可紫河车虽稀有,却也不是无法取得的药材,城里的大药铺偶也会有进货。毕竟不是长生不老之药,断不会有人为了上述疗效而狠心杀人夺胎才是。」
「凶手来去无影,又能单手勒毙孕妇,应是武功高强的男子无误;但这疗效对男人来说无益,哪有男子长得貌美白皙的……」岑桐山话才说了一半,想起方聿竹不正是一清秀白净男子,故而傻笑地止了话。「总之,这也是个方向,本官会纳入考量。只是目前州衙里人力不足,破案之期难测,实在很让本官焦虑啊!」
「莫非岑大人需要其它帮助?」
「不瞒方老爷,这各路府州皆有贴榜悬赏的例子,只是……年关将近,财政吃紧,这赏金……」
方聿竹斜睨岑桐山一眼,就知他又是要钱。
方恭绍倒是无所谓地笑了开。「钱能解决的事就是小事,赏金之事由草民支付,只是这常州人多是务农或经商,外地来的江湖人虽多,但听岑大人所言,凶手武功不弱,这些江湖人真能帮忙破得了案?」
「本官正好知道那城外近郊的山上住了一名高人,其多年前来常州定居之前,是一专门揭榜缉凶领赏的江湖人。」
方恭绍闻言,心中有了主意。「那寻找此人一事,就交由草民去做吧。」
「方老爷,这与江湖人打交道,怎劳方老爷亲自出马?」
「岑大人,草民希望活捉那名凶手,再多的赏金我都愿意支付,我要亲自向那名高人告知我的想法。」
岑桐山不明白方恭绍先是对命案如此关切,後又对那凶手如此执着的用意在哪儿?但既然方恭绍有方大善人的美誉,他便当他是热心城里治安吧。
「此人名冯则岳,听说生性古怪,方老爷需小心应对。」
「草民明白了。」
三人的对话刚告一段落,方家父子正要告辞,只是离去的脚步未及几步,厅外就传来一女子的呼唤声,方聿竹刚听见这欢乐的笑声,下一瞬,一名女子就这麽跌进他怀中。
岑桐山连忙上前,皱着眉将那女子扶好,接着便叹息一声。这丫头,也不看看有客人在,大呼小叫的像什麽样!
岑盈君开心地由厅外走入,跟随着的是一名带剑的护卫及一名丫鬟,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撞进一名陌生男子怀中;待被父亲拉开了点距离,这才抬眼看见那被自己撞上之人。
这一望,她几乎被摄去了心魂。
「方公子,小女失礼了!」
「无妨。」方聿竹只是微笑回应,便随着父亲离去。
倒是岑盈君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方聿竹的身影,再也移不开。
「靖翔、绿儿,我不是要你们管好小姐吗?怎又让她跑出去了?」岑桐山见女儿还舍不得拉回视线,不禁一声轻斥:「别看了!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你都可以看,就是那方聿竹,别给我看上他!」
「爹在胡说什麽。」岑盈君红着脸将视线拉回,扶着父亲回座,讨好地端茶向父亲敬茶。
「你又逼着靖翔、绿儿带你出去玩了?也不想想你一个大家闺秀,老爱抛头露面,刚刚那大呼小叫的像什麽样!我又不是聋了,有必要大老远地就一直喊我吗?」
「女儿在市集上看到了新奇的东西,开心嘛!爹爹,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啊?」
就知道女儿心思,岑桐山不理会她,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啜着。
「爹!人家在问你话啊!」岑盈君不依地足下一跺,娇嗔一声,岑桐山手中茶杯一晃,在落地之前被岑盈君的护卫徐靖翔灵敏上前接住,再端放在几上。
「才刚说完你又大呼小叫,说了要你别看上他!」
「人家只是好奇嘛!爹爹堂堂知州,刚才在那两人面前都矮半截了。」
有这样笑话自己爹亲的女儿吗?岑桐山摇了摇头,无奈地想端茶再饮,想到刚刚的插曲,又放下了。「那对父子是城中富贾,鼎鼎大名的方大善人方恭绍跟他的儿子方聿竹。」
「原来他们就是方家人啊。」
「是。那方家儿子确实跟传说中一样风流倜傥。风流!听到了吗?给我离那个方聿竹远一点。」
「爹爹,掷果潘郎谁不慕啊!人家长得俊又不是他的错。」
「问题是那方聿竹可不是收女人家的果子而已。瞧瞧你,说这样的话害不害臊啊你!要我把女儿嫁给他,那我宁可嫁给靖翔。」
岑盈君回望总是带着纵容的笑望着她的徐靖翔一眼。她知道父亲很是器重他,也想把她嫁给他,但从小他就只是她的靖翔哥哥,她无法给他其它的感情。
「女儿还真不知道爹爹您想嫁给靖翔哥哥啊!」
「你又在胡说些什麽!」
「爹爹刚不是说『我宁可嫁给靖翔』吗?」
「你这丫头,我说的是——」
岑盈君不依地打断父亲的话,领着绿儿就要回後厢房。「不听不听不听!女儿要回房了。」
看着骄纵的女儿一下子不见人影,岑桐山叹了口气。「靖翔啊!你老是这样老实得像个木头怎行。殷勤点,再不然那丫头都要去倒追方聿竹了。」
视线由岑盈君消失的方向拉回的徐靖翔这才收起了笑容。「方聿竹至今未娶,就是心性未定尚不想成亲。况且他虽花名在外,却从不会招惹闺女,大人多虑了。」
「盈君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如花似玉,我一点都不放心那个方聿竹。」
「小姐当然是仙姿玉色,但方家颇懂分寸,应不敢招惹小姐才是。倒是现在离年前庆典还有一段时日,应不是大人召方家父子前来讨论,那方家父子来此为何事呢?」
「还不是为了孕妇命案。」
这句话吸引了徐靖翔的注意。这是州衙的事,他们未免也太关心了。「方家父子一个鳏夫一个未娶,与孕妇命案何关?」
「若不是这麽多管闲事,怎会被称为方大善人。他说他也想帮忙,问我是否有需要他出力的地方,我顺势把你上回告诉我定居在郊外山上的冯则岳一事告诉了他,近日内他应会寻上冯则岳。」
想来此去只怕是徒劳。徐靖翔比任何人都清楚冯则岳生性古怪,是不会管此闲事的。「希望方老爷此去能请动冯大侠下山。」
「有此等高人住在我辖内十年,我居然未曾听闻。倒是靖翔,你也是十年前来到常州的,莫非与冯则岳相熟?」
「冯大侠来到常州後十分低调,江湖上鲜少人知,属下与几名江湖人有些交情,碰巧得知这个消息罢了。」
总之,这方恭绍若真能请动冯则岳下山相助也好,岑桐山乐得有人帮他破案,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
虽然家世很重要,但岑桐山其实从没想过要为了家世把女儿随便嫁了。徐靖翔来他府中已多年,几乎算是陪着盈君长大的,他不在乎什麽身分的问题,因为这小子是真心倾慕盈君的,为此,岑桐山同意他对自己女儿的爱恋。
只是希望他那傻女儿别只看着那光有外表的方聿竹,能看得见她身边这个深情的徐靖翔才好啊。
而那厢才刚回房的岑盈君,却与父亲有着不同的心思。
「小姐,您该吃药了。」
岑盈君打开梳妆台上的一只小木盒,从中拿起一颗药丸,和着绿儿端来的茶水吞服,然後便抬起手抚着镜中自己的容颜,想着,方聿竹刚刚看见这张脸,是不是和她看见他时一般被震慑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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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莫与君绝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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