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市区
“新屋新气象,换装过好年,提前大扫除,应天家事只动你口,不动你手,限时优惠中……”
“来哦、来哦,赶快来看,专业五星级厨师包办,除夕年菜预约在应天,限时优惠中……”
天气湿冷,天色阴沉,车水马龙乌烟瘴气,造成天空和路面灰蒙蒙混成一片的景况。
下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商店里播放着圣诞歌,街上布置得好热闹,火君少臭着一张脸抱着一迭传单,站在街角一动不动,嘴里念念有词,很没劲的等路人经过自己来领传单。
“玉兰花,玉兰花,来买玉兰花哦──”
“新屋新气象,过年换好装……”
“玉兰花,一串三十,买玉兰花哦──”
“年前大扫除,应天家事……”
“好一串美丽的玉兰花,来买玉兰花哦──”
“限时优惠……”
火君少含在嘴里的声音彻底被街边叫卖玉兰花的妇人盖过,那个响亮的声音像是在嘲笑他少年人有气无力和他较劲似的,他每每张口就被玉兰花的叫卖声盖掉,让他忍不住扔出白眼。
本来只是有点不爽瞪了一眼,他却一眼定住……
头戴花色滚边布帽、穿着老旧外套的妇人在与红灯抢时间,在车子稍停的片刻穿梭在车阵人流中,拖着一只跛脚卖玉兰花。
火君少看见为了讨生活与死神搏命的妇人,剎那间红了眼眶,丢下传单跑过去帮忙……
“喂!没看到叫你买玉兰花吗?一串三十!快点!”在江湖闯荡的火三少拿出江湖本色,敲打玻璃车窗兼恐吓,还没吓到车里的人,倒先把卖玉兰花的妇人给吓着。
妇人帽檐压得很低,全身包得紧紧看不出甲乙丙丁,诚惶诚恐抱着花篮,在火君少伸手跟人要钱时,无辜地默默转身离开车阵。
她不认识这个小混混,快跑。
不料──
她才转身手腕就被扣住。
“一百块?没零钱吗?那买三串吧。”火君少拉住妇人的手,把百元大钞丢进花篮里,拿了三串玉兰花给客人,拉着跛脚的妇人就要继续去敲诈下一台车。
卖玉兰花的妇人很爱钱,看着花篮里进帐一百块亮了眼,但引以为傲的正直还是忍不住发了声……
“找……找……钱……还没找钱……”她头低低地拿出十块零钱。
火君少瞬间又眼眶红,紧紧握住妇人那只颤抖又老实的手……嗯?他以为握住的应该是布满岁月痕迹粗糙皱皮的手,怎么会是滑溜溜的触感……
火君少分了心神,但当他低头去看时,妇人已经急匆匆把手抽走,拉下过短的袖子盖住手,他只来得及瞥见妇人缩进袖子里的是瘦弱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皮带的手表。
他没看清楚手表的款式,只看见是很突兀的宽大镜面,不像是妇人拥有,可能是捡来的,或者是家人换下来的。
他自诩是手表达人,收集手表是他的兴趣之一,所以他一个人就有十几支表,想到妇人连一支属于自己的手表都没有,彻底触动火君少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他全身窜过一股热流淹没了疑惑,刚才摸到滑溜溜的细皮嫩肉已经不再重要。
“……要找钱吗?真的要找吗?”他回头探进车窗里问买花的客人,口气相当不友善。
喂!你流氓啊?
正在缩手臂、缩肩膀躲躲藏藏的妇人又被火君少的动作吓一跳,瞪着他犯罪行为很有一股揍他的冲动。
小汽车里坐着两个饱受威胁恐吓的女生,但两个女生正望着火君少那张俊美的脸孔吞口水,两人一致摇头表示不用找钱。
“谢啦!”火家小混混为了十块钱抛媚眼送飞吻。
连卖玉兰花的妇人都被那一笑倾城的美色给吸引……不不,她是对小混混也有热心肠的一面感到意外。
火君少帮忙卖玉兰花,见妇人行动不便,后来索性把她拉离开车道,自己提着花篮去卖。
也不知道他是卖花还是卖美色,刚才发传单都不见的精神抖擞、阳光的笑容吸引了大批女生摇下车窗向他招手,一串三十元的玉兰花,百元不找零,变了三次灯号就抢购一空,让卖玉兰花的妇人彻底见识到火家小混混的魅力。
“阿姨,都卖完了,给妳。”火君少白牙闪闪把花篮还给妇人,里头的玉兰花全换成了白花花的钞票。
“……少年仔,感谢哦。”妇人把帽檐压得很低,两手抱回花篮,内心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好像参与了一场抢劫的过程,看着花篮里的钞票很是心虚。
“阿姨,妳行动不方便,在车道上卖花很危险,还是找别的地方卖吧。”火君少劝了她,回头继续去发传单。
卖玉兰花的妇人抱着花篮站在不远处的角落,过了会儿,一个跛脚阿嬷走过来……
“小白,谢谢妳哦,让妳帮忙……这么多钱,妳这么快都卖完了?”她才是正牌的卖玉兰花妇人,平常都坐在这路边卖花,刚才肚子不舒服去找厕所了。
“嗯,是啊……”这个叫小白的冒牌妇人交出花篮和白花花的钞票,但这次助人为乐的成就感都被那个小混混夺走了。
她把滚边布帽脱下来还给阿嬷,露出一张平凡清秀的脸,重新戴上灰色毛帽,和阿嬷换回外套,套上毛衣外套,继续缩到角落去当影子。
在“人员管理组”的报告书中,交代了火君少捅的楼子、闯的大小祸,却没有写到火君少还有热心助人这一面。
小白没想到火家小混混会冲过来帮忙,刚才吓得倒抽一口气,差点就拔腿赶紧跑,忘记自己伪装的是一个跛脚的妇人。
身为人员管理组一员,碰到像火君少这种不知道自己身分的人,只能暗中随行保护,万一被记住面孔将会增加保护难度,加上昨晚她这张脸已经曝光,如果又被发现她的跟踪恐怕会引起他的怀疑。
都是这只小混混昨夜喝得酩酊大醉折腾她一晚上,害她挂着两只熊猫眼频频打呵欠,闲着无聊帮街边的阿嬷卖玉兰花顺便提振精神。
只是万万想不到这只大醉鬼小混混……似乎也没那么糟嘛。
说起来……如果没有昨晚那件混账事的话,她对这只小混混大色魔的印象也不会更糟。
他在找一只表,那只手表对他有特殊意义,手表的主人已经过世了,那一瞬间的画面停留在他脑海里成了永恒。
在消毒药水味充斥的病房里,一双小手紧紧握着一只粗大的手掌,直到一条热心助人的生命逝去,那个女孩失去了父亲。
他永远记得她从父亲垂落的手缓缓解下那只表戴到自己的手腕,握着父亲逐渐冰冷的手一言不发,一直坐在那儿……
那只手表有着宽宽大大的表面,表面图案很特别,是用黑色线条绘制的母女照,像是特别订做的。
黑色的皮带系在女孩纤细的手腕上,彷佛随时会滑出来,女孩的手好瘦、好小。
那时他才八岁,他无法承受有人因他而死,世界转成一片黑暗,他吓昏了。
醒来他听到有人在说那个女生的祖母和母亲不久前才出事相继过世,现在又死了父亲,家里剩下她一个人,才十岁的孩子,以后怎么办?只能送去孤儿院了……
大人的叹息胆怯他的心,他害那个女孩成为孤儿,他好怕,一直不敢去看那个女孩。
但他心里是想跟那个女孩道歉的,想对她说,等他长大他会代替她的父亲保护她,等他,他会努力长大,成为她的家人,她的依靠。
他还来不及走出害怕,来不及跟她说,外公已经告诉他,不用为她担心,那女孩已经住到亲戚家去,有亲人照顾了。
女孩不会被送到孤儿院去,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他想,等过一阵子去找她,向她说出心里的歉意,和未来的保证。
但是等他鼓起勇气去找她时,她和她的亲戚已经搬家了,连个地址都没留,不知道搬哪儿去了……外公说,对女孩而言,面对他可能是一种伤痛,令她想起失去父亲的刺骨之痛,所以不见也好,只要女孩过得好就好了。
虽然外公说,这场意外不是他的错,让他不要内疚、不要自责,但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女孩的消息,想到女孩见到他是一种伤痛,想到女孩的心情,他就好痛好痛。
既然……再也无法见到女孩,他也不用努力长大了。
他却无法忘记那个比他大两岁的女孩,永远记着个子比他高一点,有一身白皙的肌肤,一头丝缎般的长发,红润的嘴唇,清秀的脸蛋,透明白净的气息,好安静、好安静,好美丽的女孩……
随着时间过去,他对女孩的思念不曾淡去……好想再见她一面。
长大以后的女孩想必有着空灵的气质、清丽的脸蛋,长发飘逸,体态轻盈,性情婉约柔美的大美人……不像那些俗气女人,那个葱花女生……
“不……不要……”
“……走开……”
“──不要过来!”
火君少本来做着温暖的梦,梦见他的灵气大美人对着他笑,不料美梦突然转为恶梦,早上那个戴着粗框眼镜的女生要强吻他,这女生的力气很大,像八爪章鱼吸附在他身上,他挥不开、剥不掉,最后大喊一声惊醒过来──
叭!
叭叭──叭──
眼前车水马龙,天色暗了,街灯亮起。
火君少抱着胸膛蜷缩在马路边的骑楼角落,原本只是发完传单想混水摸鱼等下班,没想到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一股冷风扑面,火君少打了个哆嗦,一只脚特别冰凉,低头看见一只脚上的鞋子不见了!
居然有人趁他熟睡偷了他一只鞋──
火君少眼角余光瞄见路面前摆了东西,聚焦一看正是他的鞋。
幸亏鞋子还在,他松了口气。
火君少抓回鞋子准备套上,听见球鞋里有声音,倒出来看竟然是十多枚的硬币。
他刚才缩在骑楼睡觉,似乎有人故意捉弄他,脱了他的鞋子当投币盒,让路人把他当成流浪汉,朝他的鞋子投零钱……
火君少火速左右看,刚才没有熟识的人经过吧?要是被人看见他堂堂火三少成了街边乞丐,他还要不要混?
“哪个混账家伙恶作剧,就别被我逮到!”他磨牙切齿骂在嘴里,赶紧穿回鞋子,遮遮掩掩起身离开骑楼。
小白蹲在大柱子后头快冻僵,听到他的骂声,她两手缩在毛衣外套的口袋里,身子微微发抖着缓缓站起来,随着人群走在他身后。
火君少急着去找回留在陌生人家里的手表,他看手机已经到下班时间,马上打电话回公司说他要直接下班,没等主管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他早上醒过来时屋子里空无一人,他问昨天晚上那一挂酒肉朋友,一群人喝得比他还茫,一个个睡倒在马路边,没人记得发生什么事。
他本来以为他可能是睡在朋友或朋友的朋友家里,结果都不是,貌似有陌生人把他捡回家了。
他想起他醒过来时身上一丝不挂,衣服整整齐齐折迭在床边,害他一整天心神不宁的担心……他昨晚没有被怎么样吧?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层楼没有电梯的老公寓,水泥墙面的外观没贴磁砖也没上油漆,被最近几年才盖起的大厦、别墅花园所包围,看起来格外醒目。
“……是这里了。”火君少来到附近就找到唯一的一栋老旧建筑。
在漆黑夜里周边的华厦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只有这栋老公寓阳台零星几盏灯,住户小猫两、三只,冷冷清清,楼梯也没有灯。
火君少靠着手机上的微弱光线摸黑爬上六楼,凭着早上的记忆来到……棠家。
整条通道是暗的,他把灯光打在门牌上一户一户找,在中间的第三户看见钉在门边那块海棠叶形状的木片,边缘用红色油漆框起,中间写了一个“棠”字,他对这块门牌很有印象。
叮咚……
火君少不怕打打杀杀,最怕一群女人扑向他,他不知道里头住了谁,不晓得昨天发生什么事,月光下心慌慌,好怕昨晚被怎么样,今天又被拖进去,正想入非非怕得随时有拔腿就跑的冲动时……
“找谁?”一扇门毫无动静,一个平平板板的声音从火君少身后响起。
“哇啊──鬼!”他回头惊见阴森森一只鬼,吓得大叫。
“……真没礼貌。”小白两手抱在胸前,手电筒照着下巴,缩着肩膀冷得发抖,冷风把她旁分的短发吹乱了,也把她的嘴唇冻得有些惨白,在微弱光线的加持下,她没有表情的五官死死冷冷像面露青光,突然冒出来是很吓人,不过吓这只小混混她一点罪恶感也没有。“……什么事?”
啪地一声,小白打开通道的灯,接着打开门。
火君少看清她的脸,平凡没特色不起眼,长得不高,重点是两只脚还在,是人不是鬼,他松了口气。
“……妳住这里?那妳认识我吗?”看她进去开灯,家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但经过昨晚的不明不白,火君少只敢在门外探头探脑。
他首先注意到玄关口鞋柜里有男鞋、女鞋,从皮鞋、高跟鞋、球鞋各类型、各年龄层都有,这个家好像住了不少人,昨晚把他带回来的是谁?
“昨天晚上算是彻底认识了。我不想半夜爬起来打蚊子,你是要进来还是滚出去?”小白又冷又渴又饿,进门就先灌一杯温热开水。
“是妳把我带回来的?……妳家还有其他人在吗?”火君少站在门口继续观察,早上急忙跑出来没留意,这会儿仔细看屋里头收得整整齐齐,打扫得一尘不染,整洁明亮,有一股温暖的味道,看起来很正常,不过社会案件也是会发生在一般公寓里头,还是小心为妙。
“都去度假了。”小白脱下外套走进里头。
“只有妳一个人在?昨晚到底是……喂!”火君少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他在门外东张西望许久也不见她出来。
“莫名其妙的女生。”火君少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人出来,他不耐烦便进来找了。
小白已经系上围裙、卷起袖子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喂,我问妳昨晚……”火君少看她从冰箱里把处理好的食材搬出来,打开瓦斯炉热锅,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让他想起他的母亲,不管豆腐店的工作多忙,每天都还是亲手做三餐,他最喜欢站在厨房里的母亲的身影了……他母亲不但温柔贤慧,还是标准的大美人,才会生了他这么俊俏的儿子,至于这个女生──
火君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从这女生身上看到母亲的投影,瞬间惊吓到。
在女人这一块,他的视线从来只为美女停留,看看这张丑脸、这副平板身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就是没看头……
“你想干嘛?”小白把昨天煮好的排骨汤放到瓦斯炉上,正在捞掉上面那层白白凝固的油,他突然把她的下巴扳过去,还把她整个人转了一圈,一张特写脸孔逼上来,一副想亲上来的模样,她出声制止他。
火君少仔细研究了这张脸,单眼皮,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稀疏的眉毛、短短的眼睫毛、淡淡的唇色,淡淡的发色,一张小脸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嗯?
他突然心脏撞了一下,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张脸?
“喂……妳昨晚把我怎么样了?”他听到自己声音变了调,嘴巴自己张开说了话,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了。
“你期待我把你怎么样?”小白听他口气,好像她当真把他怎么样了就要对他负责,想到昨晚的事,她满腹辛酸委屈无处宣泄,“抱歉得很,我才是受害人,我去买盐酥鸡踏到路上遍地横尸,酒气熏天,我掩着鼻子跨过去,不料有具尸体闻到盐酥鸡的香味爬起来,一路跟着我回来……那死人就是你,不记得了?”小白拿着大汤杓敲他的头,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不客气地敲,顺便帮他梳理得整齐时髦的头发抹上发油。
“妳这丑女……脏死了!”火君少是愣住了才被她多敲了好几下,难以置信她竟拿捞油的汤匙敲他,把他敲得满头都是猪油。
小白嘴角弯弯地趁他忙着整理他的头发时,抓了把青菜放进锅里炒。
火君少东张西望找到餐巾纸把头发上的油擦掉,瞪着她的后脑杓,又把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我在哪里见过妳?”愈看她,愈觉得……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最后他确信自己见过她。
“终于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你把我的盐酥鸡都吃光了,付钱吧,一百八十块。”小白声音平平淡淡的,庆幸昨晚没把他送回火家去,否则就穿帮了。
“不是昨天晚上,我分明在哪里见过妳……”火君少瞇着冷峻的美目,不停凑近她想把她认出来。
他从来只记住美女的面孔,这么丑的单眼皮,这么丑的小鼻子,薄薄的丑嘴唇他怎么能记住……既然记住了,为什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认出她来?认出她是──
“为了一百八十块就对我用美色啊?可是我比较喜欢高高壮壮、四方脸,殷勤老实的好男人。请问你可以放手了吗?”小白心脏猛敲了一下,瞬间提高警觉,即使在这个时候她都不忘申明她是火晋天的信徒。
小混混认出她是卖花大婶?他连她的脸都没看到,怎么可能?她还是别自己吓自己乱了阵脚。
人员管理组有关于火三少的报告书中清楚明白写着:三少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身材健美,长相俊美,有着吸引女生疯狂群扑的异常体质。火三少眼中只有美女,从来不看美女以外的女人,也无法容忍长相中等以下的女生靠近他。
小白狐疑地想着报告书的内容,一脸淡然地看着火君少贴近的脸。莫非在这家伙的眼中她是美女?小混混还算有眼光嘛……
“恶……别靠近我!”对于火君少而言,女人只分为两种,美女和丑女,眼前这个长相平平的女生,他一眼看就是丑女,当他看见自己竟抓着丑女的手,瞬间清醒过来,他急忙甩掉不够,还往后跳开。
小白的尾巴正摇摇摆摆,还没得意起来,就被一把推开。
……混账家伙彻底的以貌取人的劣根性──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看她以后怎么教训他。
小白肚子在叫,回头炒菜,还是先顾饱肚子再说。
“暴露狂,你到底来干嘛?”人生的满足是准时下班,享受热腾腾的晚餐,现在已经到她下班时间了,这混小子跑来她家,和她交班的人乐得跑去摸鱼,变成她得加班。
“我来找手表……妳叫谁?”火君少回答了才冒火。
“手表?我没看到,你自己到房里去找吧。”找到手表就赶快滚,别妨碍她享受人生。
“我早上起来一丝不挂,这会儿妳又想把我骗到房里去,又想对我做什么事?”火君少看她在炒菜锅里撒盐,像盐巴比黄金还贵似的算得粒粒分明,口味极淡,一想到他有型有款的发型拜她所赐又油又塌,趁她转身时抓了一把盐丢进去,搅了搅后赶紧退开。
小白把热汤端到桌上,回头拿盘子盛菜。“小白脸,你是几年没掏耳屎,还是故意装聋子,我说我喜欢的是高高壮壮、四方脸,忠厚老实的好男人,你不是我的菜,要说几遍?”
对他不感兴趣的美女,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而丑女就更不用说了,他直接谢天谢地……火君少已经被女人追得怕了,他绝不会因为有女人说不喜欢他而伤自尊,但为什么这只丑小鸭的话莫名刺耳?
“丑女,妳觉得有哪个蠢蛋会相信妳的话,我闻着盐酥鸡的香味跟妳回来?妳口袋够深,我闻到妳荷包里满满钞票的味道跟妳回来我还相信,哼!”火君少满脸不屑瞪着她又丑又难看的脸发飙,“我不是妳的菜,那妳为什么带我回来?妳一个女生大半夜收留一个陌生男人,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妳就毫无防备让我进来,妳是天真还是蠢?”
小白忍不住转眼看他,看他口气大,火气大,整个人气到脸红脖子粗……他这会儿是恼羞成怒,还是在教训她担心她?
她实在看不出来他生气是前者还是后者,她比较好奇的是究竟──人员管理组的报告书是哪个奸细写的,分明说这只小混混空有美色,没有脑袋,她还以为很好骗。
的确如果有人告诉她,她在喝醉酒的情况下,闻着盐酥鸡的香味跟到陌生人家,她也会说太扯了。
但更扯的人是他吧?
昨天晚上真实的情况是她跟着他进夜店,又跟着出来,看他和他的一群朋友停在路边发酒疯,她等得很无聊就在路边摊子买了一包盐酥鸡来啃,在老板炸盐酥鸡的当口,他一群朋友一个个倒地,最后连他也倒了,全都醉死在马路边。
她付完钱,走过去踢了他两下,他一动也不动,完全醉得不省人事,她想说盐酥鸡要趁热才好吃,打算吃完再把他扛回家,哪知道她才吃了一块,突然他爬起来直直盯着她看,她一不小心吞了一块肉,差点就活活被盐酥鸡给噎死。
接下来,就完全是她说的情况了……
“好香。”醉鬼爬起来以后一直看着她吞口水。
她也不知道他有几分清醒,不能贸然把他送回家去,她只好继续当路人甲。本来她想先走开,在暗地里保护他,这只醉鬼却步步跟着她。
天气实在太冷,这醉鬼半夜不睡觉,搞得她太累很想泡个舒服的热水澡,她想念着家里的大浴缸,他恋着她手上的盐酥鸡,两人就这么回到她家,她最后还分给他两块盐酥鸡。
他真的是闻着盐酥鸡的香味跟着她回来的,当事人不相信她有什么办法?难道懒得编故事骗他是她的错吗?
“……神告诉我,我每年要做一百件善事才有好报,阿门。”小白两手合十朝他拜了一下,管他天主教还是佛教,她信奉的是吃饭睡觉。
事实上,昨天晚上他抢她的盐酥鸡吃还抢她的床,整夜发酒疯,自己脱光衣服不够,死抱住她不放,还强脱她的衣服对她又咬又啃,掐着她的脸满嘴酒味胡言乱语……
好香……好想把妳吃了……
嗯?这张脸怎么这么丑……
喂,嫁给我吧,我会保护妳照顾妳一辈子。
我是认真的,来,我们上床吧,我会负责的……我火三少不说空话,我会对妳负责的……我娶妳……喂,妳叫什么名字?
一根草抓耙子正想尽办法要扒出人员管理组和火家成员的绯闻,虽然保护火家成员并没有特别限制不能把人带回家,但她恋着家里的浴缸把小混混带回家,被这只大色魔又摸又啃抱着睡了一晚上,如此有损她专业、她名誉的事情,她掩饰都来不及,怎么能让人知道。
话说回来,她没怪他就算不错了,他竟然还想把自己脱掉衣服的罪名赖在她头上,难道长得比较美就一定是无辜的那一个吗?
“好人做到底,我去帮你找手表。”小白饥肠辘辘懒得和他说,把菜端上桌就去房间帮他找手表。
火君少闻到酱油炖肉香,等她的当口,掀开电饭锅,里头闷着卤肉和白饭。
他突然肚子咕噜叫,想到发了一天的传单,站在街头吹冷风,中午还只吃了一个冷便当,他望着电饭锅里的炖肉吞口水,还有卤蛋……
“拿去!”小白走出来,把手表递给他,自顾自地添饭。
火君少手表拿到了,戴好手表,闻着饭菜香,凑到餐桌前对她笑嘻嘻,“喂,妳家人都不在,一个人吃饭很孤单吧?”
“嗯……”小白像是被挑到了痛处怔住,缓缓在白饭上淋一匙卤肉汁,听到他肚子咕噜叫,看他笑得很**,根本打好算盘想陪桌吃饭,她本来在点头,又赶紧摇头,“不、不会……”
“看在妳帮我找回手表的份上,我陪妳吃饭。妳坐,别客气,我自己来。”火君少在她点头的当口主动站起来去拿碗添饭,完全不用她招呼。
“……算了,我是无所谓,只是你跑进陌生人家里吃饭,都不怕被下毒吗?”刚才还教训她什么来着……大半夜收留陌生男人,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就让他进来。
他不知道她身家背景,她可是很清楚他的底细。
到底是谁天真是谁蠢?
“怕什么,妳都已经在吃了。”火君少添好饭坐上餐桌,完全当自己家没在客气。
“也对啦……是说你早上起来一丝不挂,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药吃了不会死,只会让人欲火焚身想脱衣服在床上滚?嗯……你多吃点。”小白伸手摸一把他那细皮嫩肉的俊俏脸皮,瞇着眼冲他笑得很暧昧,一边夹起青菜放进嘴里──
“噗!”
火君少被她摸得很毛,正要跳起来,突然看她摀住嘴巴,差点把一口青菜喷出来,他想起刚才在青菜里加了一把盐,可以想象她那口青菜含在嘴里的感觉,她此刻一定很想打死卖盐的。
“呛到了?没事吧,还好吧?”火君少满脸关心怜惜,很体贴的帮她拍了拍背。
小白匆忙站起来,跑去吐掉嘴里的青菜,小三则避开那盘青菜夹了一颗卤蛋,咬进嘴里继续吃他的……
他扒了两口饭,巡着菜色的视线慢慢落在餐桌上一个小置物篮里,里头搁着杂物和一只手表,大概是她刚才做菜时脱下来的,也没有好好摆放,随便把表面倒扣。
他瞥一眼,黑色的皮带看起来挺新的,表面是大大一个,和她挺不相衬的。看背面磨损的痕迹是一只很旧的表了。
他边吃饭顺手拿过来看,看见表面上的图案,是用黑色线条绘成的母女照,突然……世界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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