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刚的俊脸更显冷峻,抱着她细瘦身子的手臂一紧,加快脚步赶回书院,并吩咐李发去村子里请个大夫。
这时,一个圆圆胖胖的妇人刚好走了过来。
“山长,怎么回事?”司徒刚看到李大婶,冷峻的脸庞渗入一丝柔和。她是书院开始经营时,就进入厨房帮忙的厨娘,原本是负责几个主子和夫子们的饮食,精湛的厨艺收服了众人的胃,也让其他学子闻香而来。
后来为了应付众人的嘴巴,只好再请了好几个人手来帮忙,她则成为厨房里的管理者,负责一切的人事管理,为人热心亲切,让主子们都很放心。
“这小姑娘饿昏了,我抱她到我的院落,那里够宽敞也够隐密,麻烦你送热水和一些食物过来。”
李大婶好奇的看了眼他怀里昏厥的小姑娘,满脸震惊,同情的说:“哎哟,这不是林家的傻丫头吗?看她这个样子,一定又是被她那群没天良的家人欺负了。”
“李大婶,既然你也知道她是谁,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千万别泄漏出去,你到我的院落时,也最好小心一点。”
“我知道,我现在马上去替这可怜的丫头张罗热水和吃的东西。山长,幸好这傻丫头碰到的人是你,真是她的福气啊!”李大婶感叹的说,摇晃着圆胖的身子离开。
司徒山长虽然老是摆出冷酷的模样,不过李大婶十分清楚,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好男人,不然也不会把书院里的下人们都当成自己人,多加照顾。
她从没看过像山长这样公私分明的大好人,现在看到他怀里抱着受尽人们嘲笑、欺负的傻丫头,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而这傻丫头也真是有福气,能遇上司徒山长。
司徒刚没有心思理会李大婶说的话,只想赶快让怀里的小女人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不想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摸样,这让他的心情郁闷又烦躁。
他不曾为任何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受,尤其又是初次见面的女子,这对他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谈不上喜不喜欢,只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奇特。
同时他又对这么奇异的感受不知所措,唯一的方式,只能顺应本能去做。
在将她放到床上前,他深怕自己平时睡惯的硬邦邦床铺会让她不舒服,还特地铺上柔软的被褥,才轻柔而小心的放下她。
他坐在床边,伸出大掌拨开她披散的发丝,这才发现她白嫩的脸颊上有好几个红印子,衣衫有好几处扯裂开来,又破又旧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松垮垮的。
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酸臭味,可能有好一阵子没洗澡了,那瘦骨嶙峋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好小,他在抱她回书院的路上,她早已因饥饿的痛苦而呈现昏迷状态。
“老天!仔细看看你,你还只是个孩子啊!”他不懂,他是个无心的男人,又怎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孩子产生如此强烈的怜惜之情?
“山长,你说对了,这傻丫头确实还像个孩子一样,尽管她今年十六岁了。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些人总爱欺负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人?真是变态!”李大婶走了进来,看到山长那充满人性的一面,十分高兴。
这男人一向冷冷的,不大搭理人,但是她知道,山长也有温情的一面,就等待有缘人来开启、领略他的柔情。
看来这傻丫头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能牵动山长最柔软的一面,她抱持着乐观其成的态度。
司徒刚缓缓的站了起来,面向李大婶,“听你这么说,似乎很了解她,能否告诉我有关她的事?”
“可以啊!不过我吩咐两个大个儿帮我把大桶子搬进来,不如就将它放在屏风后面,这样我可以一边帮傻丫头净身,一边把她的事告诉你。”
“大婶,她现在因为饥饿而昏迷了,你要帮她净身,方便吗?”
“没问题的啦,山长,我李大婶别的没有,力气可是大得很,像她这样瘦弱的孩子,我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抱起来了,不过是帮她净身,又有什么困难呢?”她边说边露出因为长期劳动而变得粗壮的手臂,轻轻松松抱起昏迷的小姑娘。
司徒刚看了,安心不少。
于是,隔着屏风,李大婶把她知道的事全都告诉司徒刚。
他大约了解,傻丫头是个就算他收留她,也绝对没有人会在乎的人,他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和不舍。
当李大婶要替她穿上衣服时,他走出房间避嫌。
好一会儿,李发带着大夫过来,司徒刚和大夫一起进去。
幸好她只是因为饥渴交迫与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身子骨较为虚弱,只要好好调养,即可慢慢恢复健康。
林紫桐是个十六岁的姑娘,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看起来比同年龄的女孩子还要稚嫩、瘦弱,发育不全的小小身子,让她看似十二、三岁。
出生没多久,她就被发现异于常人,说话和反应能力十分迟缓,加上她的亲娘不过是个小妾,生下她之后,因为她的特殊情况,反倒失了宠。
亲娘虽然尽力想要教育她,却没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加上不受重视的待遇,以及家人与下人的嘲笑和羞辱,最后抑郁成病,在林紫桐八岁时撒手人寰。
虽然有心想要学习,但是命运并没有给她机会,面临这样的遭遇,心地善良、乐观天真的林紫桐没有难过太久。
她反应迟钝,动作迟缓,人家说话,她要想个老半天,又追着人家问个不停,谁有那个耐性应付她?
所以在众人面前,或是家人唾弃、厌恶的目光与对待之下,她慢慢变得自卑与自闭,因为没人想和她说话,也没人有兴趣和她做朋友,深怕一个眼神交会,就会变得和她一样。
离风云书院最近的小村庄,就是林紫桐出生的地方,这里的人们虽然纯朴,却对她这样一个出生便注定不受欢迎与被嘲笑的小姑娘,没有太多的同情与慈悲。
她并不是个毫无感觉的人,相反的,她的痴傻造就敏感的个性与看人脸色过日子的特性,她的存在微乎其微,根本没人注意她。
或许在别人的眼底她是个傻丫头,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有分辨人心的本事,可以一眼就看出虚假与真诚,好让她在危险出现时,尽快的消失或是闪开。
这次也一样。
半个月前,爹爹死了,没人给爹爹办后事,反倒都想着要分到最多的家产。
结果,她偷听到哥哥和姊姊的谈话,没想到死去的爹竟然在最后一刻良心发现,把书院旁边那块空地留给了她,让他们十分气愤,想尽办法,要让她把那块地让出来。
她知道哥哥姊姊常打她、骂她,还想了各种手段对付她,让她很痛、很痛,这次又听到他们要对付她,吓得连忙逃了出来。
在她的认知里,爹爹生病的这段时间,因为没人看顾他,她看他可怜,常去陪他说说话、喂他喝喝水,某一天他突然将一个小纸袋塞进她的怀里,还要她收好,不准丢掉。
这是爹爹第一次给她东西,她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将小纸袋收好。
这可是爹爹给她的礼物,和什么地又有什么关系?
她深怕没东西给他们,会被他们打死,才会偷跑出来。
一路上闪闪躲躲,却还是碰到像哥哥姊姊一样坏的人,而且没人愿意给她东西吃,肚子饿了好久,为了不再让人欺负她,她只好一直往山里跑,最后昏倒在书院旁边的空地。
司徒刚想知道,她为什么会饿昏在那块空地上?于是耐性十足的诱哄她把事情说了出来,虽然她说得七零八落,但他还是靠着擅长分析的头脑整理出头绪。
当他一脸严肃,正在想事情时,林紫桐却圆瞪着灵活的双眼打量着他,直到他回过神来。
“你在看什么?”
“看你帅。”
他一时怔愣住。她的回应出乎意料之外的迅速,虽然说话速度不快,可是她的神情纯真又真诚。
“你……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他想知道,为何她能对着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赞美的话?若没人教,以她的脑子和反应,断然无法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林紫桐有点害怕,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小小的身子往床铺缩了缩,怯怯的说:“姊姊……不是……小姐要桐桐不能叫她姊姊……”
“原来你姊姊都这么对男人说话?”司徒刚很快就知道她的意思。
她双眼发亮,兴奋的拍手,并用力的点头,“呵……你好聪明。桐桐躲在旁边听到的。”她露出渴望他赞美的表情,让他感到好笑。
“你要我称赞你很聪明吗?马上就能学起来,嗯?”他可不认为她那个姊姊在私德方面是个好榜样,也无法认同她百无禁忌的学习精神。
他精锐的眼眸闪过幽光,却也同时想到,她或许只要经过费心的教导和用心的学习,也能和正常姑娘无异,这让他的心里燃起了希望。
“嘻……没有啦!桐桐不聪明……但是桐桐不是白痴。”她用力的点头,像是在向他强调,原本笑嘻嘻的表情变得好认真。
她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长得好高,看起来有点可怕,但是她一点都不怕他,因为他是大好人,给她吃好吃的东西,还会听她说话,不像其他人,从不听她说话。
她真的会说话,只是说话的速度慢吞吞的,有时表达得也不是很好,甚至让人听不懂,不过好神奇,这个男人听得懂她说什么,也好有耐性的和她说话,她好高兴。
她想要让他知道,桐桐不是白痴。
“我知道你不是白痴,也没人说你是白痴啊!”司徒刚不曾安慰人,却破天荒的想要抹去她脸上的黯然。
“但我是傻丫头!”她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觉得她的笑容好美,坚硬如石的心也软化了,伸出大掌轻轻揉着她的头顶。
她散发出晶亮的神采,笑得更加开怀,一副满足的神态,就像一只正被主人抚摸的猫咪。
“桐桐笨笨,他们都说桐桐是傻丫头,这里痛痛……你摸摸……痛痛不见了……”她逸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黑暗空洞的心被她紧紧的抓住,并注入一股暖流,不禁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她抓着他的大掌,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柔软胸口上。
司徒刚并没有因为尴尬而移开手,反而缓缓的游移。
“好 舒 服……”她不解情事的靠在他的怀里,觉得好温暖也好 舒 服,浑身轻飘飘的,心满意足的半闭上眼睛。
她没有让人这样抱过,也没人这样摸过她,亲近人的感觉竟是这么舒服又美好,让她几乎又要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直到他的声音响起,才回过神来。
拥抱一个小姑娘,对司徒刚来说,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一向刚硬的脸庞渗入一丝连他都没察觉的柔情,冰冷的眼神里隐含着暖意,语带宠溺的开口,“桐桐……”
“有。”瞌睡虫消失无踪,她举起右手。十分有精神的回应他。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拉下她的手,轻声的说:“以后我叫你,不必这样回答我,只要应一声就可以了。”
“喔。”她用力点头,认真的盯着他,突然说道:“刚,你是大好人。”
“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我是个大好人呢?”司徒刚微微扬起眉头,配合她的节奏,也放慢自己说话的速度,极有耐性又仔细的问,因为他知道必须要清楚明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她简单的脑袋才有可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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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傻丫头的商主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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