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萧牧野赞同。
“有这么难吃吗?”萧老爹感到委屈。
“是很难吃!”兄弟俩异口同声,很不给老爸面子。
萧老爹不爽了。“那你们一个个还吃得这么开心!”
“没办法,你就偏偏爱煮,我们做儿子的不吃可以吗?”萧牧军啧啧撇嘴。
“可是以前澄美都说我煮得好吃的。”萧老爹惆怅。“每次来我这边都吃两大碗。”
“那是孝顺你,给你面子。”萧牧军不客气地嘲讽老爸,停顿两秒,叹气。
“大嫂变了。”
“嗯。”萧牧野再度表示赞同。
“她今天穿得好贵气,只是在家里吃顿饭而已。”萧牧军又补充。
“嗯。”
“大哥说她是那个政治世家于家的女儿,超级名门千金。”
“嗯。”
“她会不会嫌弃我们家?”
“嫌弃什么!”萧牧野瞪弟弟。“我们家家世清白、门风正派,她凭什么嫌弃?”
“可对大嫂来说,我们是草根平民,她可是名门贵女。”
“就是就是。”这回轮到萧老爹用力点头表赞同。“我们萧家是比不上他们于家,是……嗯,差了一点点。”其实是差很大。
“所以呢?”萧牧野不爽老爸跟弟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所以……”萧牧军有些困扰地用小指搔搔眉尾。“大哥可麻烦了。”他幽幽长叹,意在言外。
而萧老爹跟萧牧野都听懂了,不吭声,默默沈思。
月明星稀,清风如水。
位于住宅区的小公园里,栽了一片青翠的草皮,挖了一方养鱼的池塘,池塘畔,是几株上了年纪的老树,叶影随风摇曳。
走在石板道上,踩着由天际碎落的月光,于澄美忽地有种不可思议的感受。距此数百公尺的巷口,面对着就是车水马龙的大道,可在这座小公园里,听不见任何都市的喧嚣。
真难以想象在这热闹的台北城,竟还存在着这么个幽静宁馨的角落。
她慢慢地走着,身边伴着个身材俊拔的男人,两个人的影子一长一短,偶尔会在地面亲密接触。
她看着那影子,一时有些恍惚.
“肚子还饿吗?要不我再带你去吃点东西?”低沈的嗓音拂过她耳畔。
她怔了怔,扬眸望向萧牧理,他深邃的墨眸看不出一丝不耐,只有无尽的包容。
“我刚刚对你爸爸那样,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他笑,墨眸熠熠生辉。“老爸做的东西是很难吃,也难怪你吃不下。”
她凝睇他片刻。“以前……我也吃不下吗?”
他挑挑眉,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解释。“我是说,这应该不是你爸第一次做饭给我们吃的,以前我也吃得很少吗?”
他没立刻答话,盯着她的眼神忽明忽灭,好一会儿,才涩涩地开口。
“以前你每次都会吃两碗饭。”
“真的?”她不敢相信。
“你还会称赞老爸做的菜好吃。”
“我真的……喜欢吃那样的菜?”
他沉默两秒。
“不是喜欢,我想你只是给老爸面子,毕竟每次家庭聚餐做饭给我们吃是老爸的乐趣。”
也就是说,她这个儿媳妇为了讨公公欢心,再难吃的料理也假装吃得津津有味。
以前她乐意捧场吃上两碗饭,今晚这顿饭却难以下咽,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为人儿媳的自觉吗?所以顾不得体贴老人家的心意?
“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不需要道歉,其实我们三兄弟也不爱吃老爸做的饭,牧军有时候还边吃边念。”
她听得出他是在安慰自己,笑笑,看了看公圜周遭。“这里很清幽。”
“嗯,你很喜欢这个公园,晚上吃过饭后我们经常来这边散步。”
“真的?”她又难以置信了,秀眉困惑地微蹙。“我们以前是怎么生活的?”
“也没什么,白天我们都要上班,晚上我们说好了尽量少加班,有时候你亲自下厨,有时候我们一起去外面吃……”
“等等!”她打断他。“我会下厨?”
“会啊。”星阵含笑。“而且你手艺还不错。”
怎么可能?以前她在家时可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至少在二十三岁以前她没有任何关于下厨做饭的记忆。
他看出她迷惑的思绪,主动解释。“你跟我说过,你是离家一个人住后才学会做饭给自己吃的,老是吃外食很腻。”
原来如此。她领会地颔首。
“我们每天饭后的活动就是散步吗?”她继续追问。听起来好平淡的生活啊。
“当然……也会做点别的。”
“做什么?”
“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喝喝小酒,还有……”他咳两声,目光突然变得闪烁。
“还有什么?”她定定地看他,等待他的回答,那眼眸是如此澄澈,宛如翦翦秋水。
萧牧理心一动,如果是从前,他早就说出几句暧昧调情的俏皮话了,在她眼里他可是萧狐狸。但如今面对完全不记得他的她,他不由得也感到些许隔阂,斟酌着言语。
“还有夫妻之间做的事。”
夫妻之间……
于澄美蓦地恍然,粉颊刷染红晕。
他看着她,而她看着自己的脚尖,空气中流转暧昧的氛围。
他看出她的害羞,心跳乱了几拍,伸手一探想碰触她,她察觉了,慌忙闪开,眸光瞥见前方有个秋千架,急急走过去。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半晌,无奈地握了握拳。
他跟过去,见她坐上秋千,便停在旁边,斜倚秋千架,静静地看她。
不要再看了。
她想跟他说,这样看着令她觉得尴尬,或许他这是对自家娇妻深情的凝视,可对她而言,却是沉重的负担。
她怕,她紧张,她不知所措……
“今天怎么不亲亲?”一道童稚软嫩的声嗓扬起。
两人都惊怔了下,同时望向声音来处,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蹲在秋千架前的沙地上,双手托腮,看着他们的眼眸闪闪发亮。
见两人不吭声,小男孩眼珠灵动地转了转,红润的小嘴嘟着,白嫩的脸颊好奇地鼓起,教人恨不得掐上几把。
“亲亲啊!”他软声软气地催促。
于澄美愕然,不觉望向身旁的男人。“这孩子认识我们吗?”
“也不能说认识。”萧牧理一向淡定的神色竟似有几分窘迫。
“就是我们之前在这里……呃,亲吻过几次,被他看见了。”
“在这里?”于澄美惊骇。“怎么亲?”
他闻言,眼角跳了跳,上前一步来到她身后,一手抓着秋千铁链,另一手抬起她下巴让她脸蛋后仰。
“就像这样。”
他喃喃低语,凝定她的眼潭幽邃无垠,她的心评然加速,也不知怎么搞的,像是遭魔咒定格了,一动也不能动。
你想做什么?
言语在唇畔踯躅,迟迟无法吐落,唯有心跳咚咚地在耳畔作响。
咚咚、咚咚、咚咚……
风吹过,撩乱她鬓边几根细发,他用拇指替她收拢,缓缓俯下身,微凉的唇吮住她柔软的唇瓣……
于澄美坐在咖啡馆里发呆。
出院至今已经将近一个礼拜了,这些天来,萧牧理除了上班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她,带她走遍了他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诉说当时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知道,他是想藉此唤回她的记忆,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昨天她回医院复诊过,医生说她脑里的瘀血已经完全化开了,照理说她所有的内伤外伤都痊愈了,失去的记忆也该归来。
但,没有。
她还是不记得这四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她依然觉得自己是二十三岁的研究生。
她心里真正爱慕的男人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元祈哥……
思绪及此,于澄美不禁幽幽叹息,啜了口咖啡-微凉的液 体味道变得苦涩了。她抿抿唇,出神地望向窗外。
对萧牧理,这个在身分证上占了她配偶栏的男人,她是什么感觉呢?
可以确定的是,就算她不记得自己爱他,她也并不讨厌他,甚至自己的身体似乎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异样的渴求。
那天在公园,他当着那小男孩的面亲吻她,虽然她不到几秒便惊慌地推开他了,但其实那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呼吸破碎,脸颊发烧。
她并不那么无知,在十九岁那年便跟元祈哥有了初吻,她以为不会有别的男人能挑动自己的心,可他的吻让她乱了。
那一瞬间,她其实想张开唇,更深切地迎向他,那几乎是一种本能。
可一转念,她又有种红杏出墙的羞耻感,觉得自己背叛了元祈哥。
她知道萧牧理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可她心里还挂念着郑元祈,这矛盾纠结的情感就像两股不同方向的力量拉扯着她,可她又怎能将自己分成两半?
她该怎么办才好?
“美美,你瘦了。”一道清亮的嗓音蓦地响起。
于澄美心神一凛,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忧虑的俊脸。
“元祈哥。”她呢喃地唤。
他在她对面坐下,也跟服务生点了杯咖啡,然后用那双温煦又精明的眼眸打量她。
“等很久了吗?”
“还好。”
“不好意思,刚刚我的竞选主任突然有事找我,耽搁了一下。”
“竞选主任?”于澄美怔了怔。“你要竞选议员连任吗?”
“是立委初选。”他微笑。“你爸说会请你大伯父帮忙,让我得到党的提名。”
她点点头,也跟着浅浅一笑。“那就预祝你初选顺利,步步高升。”
有她大伯父出马,再加上他这几年在政界的名声,相信必能顺利通过党内初选,得到提名。她为他高兴。
女服务生送上咖啡,看向郑元祈时似乎认出他的身分,讨好地笑笑,语气娇媚。
“先生,您的咖啡。”
郑元祈对她的示好无感,但身为政治人物,这个女服务生等于是他潜在的选票,习惯性地绽露招牌笑容,电得她更加麻酥酥。
于澄美旁观这一幕,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我的事不重要。”女服务生退下后,郑元祈转向她,一脸关切。“倒是你,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变瘦了?是不是那男人对你……”
“他对我很好。”她截断他的猜测。
他目光一闪,举杯啜饮咖啡,接着慢条斯理地放下。“你这几天有想起什么吗?”
“没有。”她苦涩地摇头。
“一点都没有?”
“嗯。”
郑元祈像是松了一口气,可不一会儿,眉峰拧拢。“既然这样,你还坚持继续留在他身边?”
“我答应给他一个月的。”于澄美语音轻细。
郑元祈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没对你怎样吧?”
“什么怎样?”她不懂。
“我是说,他有没有强迫你履行夫妻义务什么的?”
她想起那个吻,脸颊一热。“你放心,他不会的,我们都分房睡。”
“是吗?”郑元祈冷哼,不喜欢她为那男人辩解的口气。“你倒是很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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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勿忘我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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