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浩?严至浩?」白雪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麽会提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她过去将近二十八年的岁月中,严至浩就是个邻居,彼此的家世背景相当,年龄相仿,她常在社交场合与他不期而遇,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但是,他们的交情有好到他要特地来台湾看她?
「你怎麽这麽惊讶?他来看你是应该的,你们都已经订婚了。」
「订婚?」白雪下意识的看着左手,空无一物,不过仔细的回想,戒指放在梳妆台上的珠宝盒里,细细点缀着碎钻的白金戒指,没有太过张扬的炫耀,以双方的身家背景来说,是朴素,还是敷衍?
「妈咪在想,你和至浩也订婚很久了,要不要和他商量一下,是不是今年就结婚?把婚事完成,也让妈咪放下一个重担。」
「妈咪,我的头有点痛,这件事可以以後再谈吗?」
白夫人看着白雪紧蹙眉头,当然是以身体休养为重,所以就不再说什麽。
好混乱!白雪知道自己的身体机能还没有全部恢复,很多景象在脑海中都是模糊一片,让她很难分辨真假,连前後顺序都要思考很久。
莫名的,她的心沉甸甸的。刚清醒时,她以为这股沉重源自於简克用的消失,只有他能让她牵挂这麽深,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敢这麽肯定,缠在一起的线索让她不知从何着手,一点头绪也没有。
白雪只能期望随着身体的康复,可以尽快将生活导入正常化,至於简克用……她必须尽快找到随身记事本,她知道自己有养成记下重大事件发生的心灵处境习惯。
现在带在身边的记事本才刚写了几页,所以一定有旧的,只是她要再仔细的回想……或者找可彤。
她说不出来为什麽要找可彤,不过就是这麽深深惦记着,可彤明明人在美国,和整件事应该没有关联,但是她知道只要见到可彤,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
做完例行检查後,白雪被推回单人病房。
「可以把床推到窗边吗?我想看外面。」
听了她的请求,看护马上把床推到窗户旁边。
白雪看着窗外,天空灰蒙蒙的,细雨又开始飘落了。
「白雪?」轻柔的嗓音响起。
白雪缓缓的转头,「可彤?你怎麽会知道我在这里?」
纪可彤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住白雪,「你这个坏小孩,要不是我打电话给你,刚好被你的特助接到,你打算瞒着我们所有的人吗?发生这麽大的事,动这麽大的手术,脑袋耶!你以为是割盲肠吗?」
「福大命大,人都清醒了,还打电话吓你们不成?」白雪露出清醒後的第一个笑容,虽然淡淡的、小小的。
「你就是这种清冷的态度,才会教人更舍不得。」纪可彤仔细的打量白雪,她的脸色苍白,唇瓣龟裂,就连经常闪着波光的双眼也显得无神。「你的心好像在下雨。」
简单的一句话重重的击碎白雪伪装出来的坚强,五味杂陈的情绪在瞬间迸开,让她无法承受,泪水开始决堤。
「哭吧!不管发生什麽事,你现在可以尽情的掉眼泪。」同样的单恋经历让纪可彤非常清楚白雪心中的痛,虽然她们的单恋是基於不同原因而无法启口。
她曾经很羡慕白雪的身分,如果能够身分对调,或许那个人对她就不再遥远如天边明月,但是这些或许夹杂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可彤,你告诉我,简克用离开的时候,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麽?」少女时期会对父母保留的秘密,却一定会对同侪倾诉。
「你非常平静的接受,当时你还告诉郁洁,你欠他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所以决定还给他自己作决定。」
双手瘫软的垂在身侧,原来是她作的决定。笨蛋白雪,你到底在期待什麽?期待你十年前做的仁慈举动会让简克用感动?错,你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操控一个人的命运?是你自己笨,承诺他可以依他的想法自由的飞翔,鸟儿回归偌大的天空,怎麽会愿意再乖乖的回到笼子内被禁锢?
「可彤,如果给你选择,你会选择一个你爱的男人陪在你身边十年,但是对你的态度永远恭敬一如下属对待上司?还是让这个你爱的男人能以情侣姿态陪着你,但是时间可能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两个,你选哪一个?」
「我选後者,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是甜蜜的回忆可以存在我的脑海一辈子。」
「回忆存在那麽久,就像凌迟一样。」不约而同的答案让白雪忍不住苦笑。
「我一直以为樵之的存在早已让你忘记简克用了。」
「樵之?樵之是谁?」不对,这个名字莫名的牵动她的心房,她的身体很自然的对这个名字产生亲密的共鸣,白雪知道记忆深处埋藏着……「我儿子?樵之是我儿子。」
「我差点被你吓死,如果你连樵之都忘记,那我就要找帮你开刀的医生算账。」
「樵之呢?我要见他。」
「你把樵之寄养在美国,之前一直是由我和保母替换带樵之,现在我回台湾,当然也把樵之一起带回来,不过樵之的存在是秘密,不能让你的父母知道,所以我不敢带他来医院。」
「可彤,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麽办。」
「别再说这麽见外的话,我们亲如姐妹,难道是假的?说真的,我这次真的被你吓坏了,郁洁在奥地利公演,抽不开身,芬菱则是从日本赶回来的途中,你明天应该就会看见她。经过这次的生死关卡,你都没有慎重的考虑把樵之的身分公开,让你的父母知道吗?」
「这次的脑部手术虽然成功,但是很多记忆都被锁在盒子里,没有人提起头绪,我根本无法找出正确的盒子,更遑论要打开它。可彤,你知道我有记……」
「在我那里,保管得好好的,我会找时间带来给你。」
难怪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可彤。「我把记事本放在你那里,托你帮我记录樵之的成长过程,对不对?」
纪可彤点头,「你希望记录在同一本记事本上,就算无法参与樵之每一刻的成长过程,也能经由记事本完成生命的联结。」
「麻烦你明天把樵之带来医院,我妈今晚搭飞机回香港,她明天要陪我爸出席晚宴。等我的身体康复,我想带樵之一起回香港。」
「要不要先给伯父和伯母做心理建设?突然告诉他们这件事,我怕他们无法接受。」纪可彤清楚白雪出身的大家族,太多的关注是包袱。
「与其吞吐的暗示,倒不如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再说,我从来不後悔把樵之生下来。」难怪她对简克用的离开可以坦然的接受,原来这一切都源自於当时在她肚皮里的小宝贝。
那时候他想要自由,万丈雄心却找不到天空挥洒,已经磨出很多怨怼,如果知道她怀孕,最後势必又会按照历史走,成为万能特助,陪侍在她身边,不管公私都辅佐着她,更惨的是,这次将没有期限,不是随便丢出辞呈就可以挥挥手离开,孩子会成为他们彼此的牵绊。
白雪知道这是最好的决定。
她不是改变历史,只是让十八岁的灵魂成熟得更早,这才是正轨。
有人特地要隐藏白雪的行踪,所以在手术後就急着离开马赛,虽然转院到巴黎,但是太多烟幕弹来捣乱,等到简克用确认医院後,白雪已经搭乘医疗专机返回香港,他立刻搭机到香港,找了许多家医院後,只能庆幸香港不像欧洲有这麽多医院,很快便确定白雪不在香港。
经过等待,他才确定她在台湾休养,前後已经耽误一个星期,偏偏他又要再回美国出席新技术发表会,虽然尽量把时间缩短,但还是耗费了整整十天。
风尘仆仆的抵达台湾,简克用还提着行李,就赶到医院,身上是参加发表会时穿的浅蓝色衬衫,经过长途飞行的折腾,已经皱到跟酸菜没有两样,更别提延伸到鬓角的青髭,这种颓废的模样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久别重逢的场面,可是他无法再等待。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在飞机上预想过很多次重逢的情景,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幕——
白雪趴在陌生男子的怀里,男子紧紧的抱着她,还不停的亲吻她的发旋。
他的眼睛刺痛,心跳仿佛停止,瞬间丧失所有的感官。
「你们在做什麽?」低哑的声音响起,很像他的,但是他不敢确定。
严至浩转头,发现门口站着一名陌生男子,非常不悦的质问,「你是谁?怎麽可以随便闯入病房?」
「他是谁?」简克用将行李往地上一扔,看着白雪,嗓音极端清冷。
「你怎麽会出现?」不约而同,白雪也开口询问。
「先回答我。」他们再度不约而同的开口,这次两人的问题居然一字不差。
「你们互相认识?」严至浩讶异。
简克用定下心神,仔细的审视後,就知道眼前男人的身分。「严至浩。为什麽他会在这里?」
「至浩是我的未婚夫,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那你呢?」白雪还无法从震惊中回复,简克用消失十年,一出现就莫名其妙的质问她,如果不是身体还很虚弱,她恐怕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干你屁事」。
虽然用词不文雅,却能贴切的表达她的心声。
「未婚夫?什麽时候的事?不可能,你是爱我的。」
白雪心一凛。他这话是什麽意思?莫非他以为她会学王宝钏一样苦守寒窑?
「所以我应该等你十年?这十年你不闻不问,连死活都没有消息,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
「这些我可以解释,只要你给我机会,私下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简克用试着安抚她的情绪,他一时忽略她受了伤,情绪不适合太激动。
「你是简克用?」严至浩总算认出嚣张男的身分,但是前後的对话太暧昧,未免太不尊重他了。「白雪,你跟他的关系难道不是只有主雇情谊?莫非……」
「严至浩,如果你也想保住你的秘密,最好就跟我一样。」白雪疾声警告。
当她看见严至浩时,就记起他们之间的约定,与其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倒不如说他们是合伙人的关系。
严至浩耸耸肩,「基於保护未婚妻的责任,我应该在场,你们尽管叙旧,可以当我不存在。」
「至浩,我们没有要叙旧,所以你先回饭店休息。至於你,简先生,请你离开病房,我要休息了。」白雪下逐客令。
简克用看着她疲累的神情,坚定的意志开始松动。算了,足够的休息才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一切可以等她养足精神再讲。
「我先回饭店,晚一点再来看你。」瞪了严至浩一眼,简克用转身离开病房。
严至浩别具深意的看着白雪,「我刚才的提议仍然有效,你可以考虑。」
「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娶你进门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愿望,怎麽是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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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月合一一级棒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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