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代表着她与他再无关联,再也不能见他了………
一想到这里,风起云脸色倏地刷白,捂着胸口蹲下来。
心好像被撕裂了,疼得她四肢百骸发软。
这种神思清醒的软绵绵感觉,与意乱情迷瘫在临逐怀里的软绵绵完全不同,这会儿她的脑袋和身体是一家的,身体清楚地向脑袋传递着信息:她喜欢临逐!
潜意识里对他的在乎远远超过了表面的满不在乎,在失去的时候全部爆发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可能喜欢那个笨蛋的……风起云摇着头否认,脑中叫嚣着的心意让她惊慌,颤颤悠悠地站起身狂奔起来。
东方临逐已经休了她,与她没关系……
她不要去想,她现在应该先去见月馆告知哥哥“好消息”,然后等新皇召见,其他都不重要了。
“啊?”风起云被慌乱的脚步绊倒,一阵天昏地暗地趴在地上,随身携带的赤玉吊坠滑出来,掉到她面前。
这是从东方临逐身上抢来的。
那些与东方临逐共同的回忆,随之铺天盖地从脑中涌出。
与他在一起,她明明是那么地惬意享受,怎么可能讨厌那个笨蛋呢?风起云握着赤玉吊坠,后知后觉的心意冲击着她猝不及防的意识,整个人都昏沉沉的。
这次,她又失算了吧?
翌日早朝,维王主动坦白休妃之事,掀起了惊涛骇浪。
新皇大发雷霆,视维王的行为是公然违抗圣旨,挑衅天威之举。
于是,新皇一怒之下,直接让御林卫将维王押进天牢,等侯发落。
不久前,莫王才因弄丢莫王妃引发事端,让大臣们视为“前车之鉴”,不愿卷入皇室内部的争斗,纷纷明哲保身,作壁上观,免得惹祸上身。
何况,休妃确实是维王之过。
就算庆王和明王想求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是,只能静候,等新皇息怒再为维王求情,否则只怕火上添油再度惹怒新皇,对维王反而不利。
而在天牢里的维王,却异常冷静,休妃之时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但那是他对风起云彻底死心前,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给她自由,回到他们不认识的开始,才是给彼此真正的解脱吧?
见月馆,风起行的房间内。
“起云,维王被皇上关进天牢了。”
风起行端着药碗来到床边,看着高烧末退,脸色泛红的风起云,淡淡地告知在京城迅速流传开的事。
前天夜里,风起云全身湿答答地来到见月馆,一见面,就直接昏倒在他怀里,吓得风起行不知所措,之后,她发烧昏迷了一天两夜,在第三天早上才清醒。
风起行看见她身上的那封休书,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第二天,维王休妃就成了龙伏城众所皆知的大事件,新皇震怒之下将他阔进天牢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
闻言,风起云面颊上红霞如潮水一样退去,苍白之色取而代之,怔怔地嗫嚅道:“怎么会这么快呢?”
其实,她知道的,一点都不快。
东方临逐虽然不像莫王临逍与新皇有着直接的恩怨,但他是庆王的左右手,庆王是新皇头号眼中钉,对东方临逐大概是“恨屋及乌”吧?
新皇一直等着机会,光明正大治维王的罪,借此进一步削弱庆王的势力,所以才会答应她的交易。
“起云,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风起行将药递给风起云,无奈地摸着她的头。
风起行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五年前失去父母,他和她被赶出了本家,这份屈辱一直是她前进的动力。为了他日后回本家算帐,她将全部精力投入盐行的发展中,心心念念着以盐行为核心壮大自身力量,在她心中,盐行就是一切。
然而,维王的出现,御赐的姻缘,冥冥中改变了她,她却一直在漠视着这种改变。
“这是我和皇上的交易。”风起云力持冷静,可接过药碗的手仍止不住地颤抖,眼眶逐渐笼上一层迷惘的水雾,喃喃地说着:“只要我让维王休妃,皇上就会成为盐行的依靠力量。哥哥,这样不是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牺牲维王去换取皇上支持,一开始我就不敢苟同。”风起行盯着妹妹的眼睛正色,难得对妹妹板起脸,“这样做的后果是以失去维王为代价,你真的承担得起吗?”
“皇上不会杀他的,最多只是打压他,架空他的权力罢了。”风起云垂下头,避开风起行逼人的视线,喝着药来掩饰心中的波涛汹涌,反正东方临逐本来就不思进取,失势对他来说应该无所谓吧?
啪啷!
当风起云喝完药,发颤的双手终于握不住碗,摔到地面碎成了片,仿佛也打破了她佯装的镇静和安然。
她有些恍然地盯着地上碎片,咬紧了唇。
从如愿以偿让维王休妃开始,她的从容泰然闲适全部都瓦解了,茫然失措的风起云让她觉得陌生无比。
真是讽刺,她费尽心机算计东方临缶逐,到最后却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这样的心理反差,让风起云一时不知如何接受,更不敢去承认她喜欢上东方临逐。
“起云,你把皇上想得太简单了。”风起行了然地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妹妹,不着痕迹地给她施加压力,“看看临逍的遭遇,只要皇上想,维王的情况会变得比临逍更凄惨。皇上的心思难以捉摸,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对维王动杀机。维王所处的天牢,向来是关死囚的地方。”
天牢?死囚?
“皇上不会如此绝情的……不会的……”
风起云的脸色更加惨白,双手死命地揪着被衾,脑海里冷不防地浮现新皇阴冷沉郁的脸孔,背脊随之爬上一阵冷飕飕的寒意。
她真的太自以为是了吗?
与新皇做交易,无疑是与虎谋皮,她根本就无百分百的胜算!
而且,当初与新皇交涉时,她太过于得意忘形,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完全被新皇牵着鼻子走,新皇根本没有给过她明确的承诺!
事成之后新皇会如何对待临逐,他也没有表明。
她完全是自己送上门去,新皇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想到这里,风起云开始恐惧起来,她怕东方临逐会变成另一个莫王。
“起云,正视你心里所想的吧!”风起行习惯性地抚摸着妹妹的脑袋,看她变幻莫测的表情,就能猜出她此刻心里的挣扎,“虽说盐行在你心中有超然的份量,为了它,你连自己的姻缘都能牺牲,也可以不择手段地去争取新皇的支持。但是,你换个角度想,没有新皇的助力,盐行依然能维持下来,可没了维王,你确定你能心安理得吗?别忘了,自始至终,维王都是无辜的,若他因你而死,你真的会毫不在乎吗?”
风起云根本就是聪明脑袋糊涂心啊!
“………”风起行的话让风起云沉默地垂下脑袋,眼角余光瞄到枕边的赤玉吊坠,目光黯淡下来。
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又怎么可能毫不在乎?
房内的气氛因风起云的沉默,变得静谧沉重。
风起行并不想逼风起云,只能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开窍。
叩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风起行皱了一下眉去开门,是风氏盐行的伙计。
“大当家,有个自称宫内宦人的人送信来盐行,说是给二当家的。”
“嗯。”风起行从诚惶诚恐的伙计手中接过信,狭长的眸微微眯起,打发走了伙计,若有所思地将信递给沉默许久的风起云,“这应该是皇上的信吧?”
风起云一言不发地接过,打开信快速地扫过一遍,心情更加复杂。“皇上说不见我主动去邀功,就请我进宫,他要奖赏我。”
“你想要皇上的奖赏,还是维王的平安呢?”风起行一针见血地问出关键所在,并且提醒她:“起云,你应该知道莫王能死里逃生,安然地离开京城,莫王妃功不可没,是她拼命奔走为莫王求情的。”
风起行的话,重重地冲击着风起云。
垂手可得的强悍力量,散发着无比诱人的气息,是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
但是,蓦然明白的心之所属,如同锁链将她重重缠绕,让她对临逐无法置之不理。
在她心中,盐行与临逐孰轻孰重?
“为什么哥哥这么在意维王呢?”
风起云答非所问,那个哥哥不算认识的笨蛋王爷,究竟凭哪一点让哥哥一直在维护他呢?
“因为,他喜欢你。”风起行忽然嘴角一扬,舒眉微笑,道出长久以来观察维王的心得,“他是真心喜欢你,喜欢你到纵容你算计他、利用他、伤害他都无怨无悔,就连最后休妃让你离开,他都主动向皇上认错来确保你的安全无虞。这样包容你的男人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我不想你错过幸福。”
原来如此,那个笨蛋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风起云犹如醍醐灌顶般醒悟,刚刚还迷惘的风眼瞬间清冽冷静,闪烁着睿智慧点的光芒,轻轻地握起赤玉吊坠。
既然一切是她种的因,那么这个果也应该由她来承受。
维王身陷囹圄第七天,一道圣谕传到天牢。
于是,公然挑衅圣威的维王被侍卫带往御花园,由新皇亲自审问。
新皇东方临远除去左右服侍的宫人,站在御花园的凉亭中遥望着苍茫的晴空,冷冽的面容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沉。
“禀皇上,维王带到。”侍卫毕恭毕敬的声音响起。
东方临远缓缓地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东方临逐,“你们先退下。”挥手打发了侍卫。
几日牢狱之困让东方临逐的面容显得疲顿憔悴,在东方临远的犀利目光逼视下,行完人臣之礼,挺直了腰板面对他,不在乎即将面临的惩罚。
此时已进入立夏,热情的海风拂过京城的上空,飘进了皇城内的御花园,在兄弟二人间盘旋,却无法融解他们之间的疏离与淡漠。
“坐吧!”东方临远指着凉亭中央石桌旁的位置,率先入座,“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二人,无须拘礼。”
比起当日朝堂之上的震怒威慑,东方临远此刻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让东方临逐心生疑窦,狐疑地打量着依然一脸冷冰冰的东方临远,他将他召来御花园,不会是想聊天赏花促进兄弟感情吧?
东方临逐半信半疑,不过既然他都那么说了,圣命难违,他也无须客气,直接坐到东方临远的对面,开门见山地说:“这次休妃是我的错,皇上想怎么办我,我都无话可说。”
“是吗?”东方临远懒懒地抬下眼,冷睨着一副要命一条、要头一颗的东方临逐。
“那么,你先告诉朕,朕赐的王妃哪里令你不满到需要休离呢?”
“皇上赐的王妃很好,是我不知好歹辜负皇上一片用心。”
东方临逐并不想让东方临远知道他与风起云之间的爱恨情仇,他已经看开了,强扭的瓜真的不甜,他和风起云或许真的不适合当夫妻。
“看来维王这几日在天牢里,很认真地在反省自己的错吧?”东方临远眼神渐渐地高深起来。
“休妃之过,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希望皇上不要迁怒其他人。”东方临逐并末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在天牢里,他的确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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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太狡猾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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