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陈母急着帮腔,「我知道你很气,可是我比你更气,没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让别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儿子。」
听了,他没好气地嗤笑一声,「明明就是你们自己站着让别人欺负。」
这两个人打官司打了半辈子,还怕跟人比唇舌吗?最好他是会相信。
陈父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你就更应该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她。不然,我想那个女生也只是你另一个风花雪月的对象而已。」
「她不是。」
他断然否定,听在自己的耳里却觉得万般愚蠢。他居然为了爱她而必须离开她?这是哪出八点档?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有什么反抗的力量吗?
没有。
父亲说的对,现在的他,的确配不上巧薇。
提分手的时候,刘巧薇没有生气、没有掉泪,只是错愕地看着他,那双眼神好像是困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看得陈士勋的胸口好闷,好疼。
他试着在脑中杜撰各式各样的分手理由,然而,当真正面对她的时候,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的眼神是如此信任他。
他是多么想说出事情的经过,可是如此一来,他与她家人的对立势必会造成她的为难;另一方面,这种打小报告当抓耙子的事情他也不想做。
「为什么?」终于,刘巧薇回神,强作镇定地问出口。
陈士勋安静了几秒,最后还是投降般地避开了她的注视,哑声道:「我要转学了。」
这也算是一部分的真话吧?
闻言,刘巧薇眉头一紧,高三上学期都快结束了,哪有人在这个时候转学?不过,那不是她首要关心的事。
「转学就转学,又不一定要分手。」
「我要转去很远的地方。」
「多远?」
「德国。」
她顿了顿。听起来虽然有点唬烂,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那写信总可以吧?我也可以去打工赚零用钱,每个星期打国际电话给你,然后每半年飞去看你一次。」
「你别闹了。」
她现在是考大学的关键时期,他怎么可能会让她这么做?更何况,她的母亲下了明确指令,要他完完全全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我没有闹,我是说真的。」她的眼底没有笑意。
「我不要你这样。」
「那我还有什么选择?」
他无言以对,却已经给了答案。
「好吧。」死缠烂打的事情她做不来,「我知道了。」语毕,她断然转身就要走。
「等——」他出于本能般伸手拉住她。
她回头,冷情地望着他的眼。
「……对不起。」
「不必了。」她甩开了他的手,掉头离去。
曾经,她听班上的同学说过,男人在上了床之后就会立刻变得绝情冷漠,她本来是嗤之以鼻,未料此刻她却亲自尝到了这苦涩的滋味。
她的心,好痛,痛到她每呼吸一次都像是被人拿着刀子在胸口割划,她狂乱、无措,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她拎紧书包,疾步拼命走着,脑海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安慰她I没问题的,他会追上来,他待会儿就会追上来。
可是他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
那一天,她跷了补习班的课,躲到附近的公圔,痛哭了一整个晚上。
她怎么会傻到以为自己在他眼里是特别的?说到底,他追求她也不过只是一时的新鲜感而已,更何况她居然还曾经倒贴、主动献身……
思及此,泪水又潸然落下。
从那天开始,陈士勋当真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可他留在她心里的东西却依然在那儿,永远都抹不去了……
睁眼,是病房的天花板。
有些摸不着头绪的陈士勋转转眼珠、瞧了瞧四周环境,这才慢慢回想起被麻醉前的一点一滴。
所以,那不是梦了?
他忍着腹部的剧痛,撑起身子坐起来,想起了刘巧薇的脸。
坦白说,他的脑袋还是有些混沌,大概是麻醉药的关系吧?他的情绪依然留在梦境与现实之间。
他梦见了刘巧薇十八岁时,穿着制服的可人模样;却也无厘头地梦见了自己牵着三十岁的她,在他的母校里约会散步,聊天嬉笑。
梦里,那对热恋中的情侣让他觉得心好酸。
她的消失,曾经是他最痛的回忆。
是的,消失的人是那个姓刘的女人,而不是他。
当年,他前去德国的时候,才第二个月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没把实话说出来,他后悔自己用了那么拙劣的方法伤害她。
于是他打国际电话给她,接电话的人却永远都是她母亲;另外,他总共写了十九封的忏悔信,似乎也全都石沉大海。他不知道究竟是在她母亲那儿闯关失败,还是当真感情己逝、往日种种己不值得回头?
后来,法学院毕业的那一年,他鼓起勇气到她家去按门铃,才发现她们一家人早已经搬家两年多……
回忆至此,他忍不住自嘲地露出苦笑。
当初回来台湾之后,为了找她,他甚至一度动过「公器私用」
的念头,可左右思量,这么做未免也太下流了点,而且还是知法犯法,再说了,人家也不见得就想见他,最后只得作罢。
岂料,曾经以为是天涯海角,想不到竟是近在咫尺。
所以,这一次是命运,还是机会?
「陈士勋?」突然一名年轻的护理人员掀开布帘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带着微笑,问:「是陈士勋吗?」
「我是。」他抹抹额头,敛起自己那可能看起来有点痴傻的表情。
「帮你量个体温喔!」
对方神采奕奕地走到他的病床边,拿着耳温枪在他耳里哔了一声。
「很好,没有发烧。」她笑盈盈的,长相甜美可爱,看得出来是令男人超哈的杀手级护理师,「伤口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人似乎有意无意地往他挨近,让他不得不注意到她胸前的……雄伟,以及别在制服上的名牌。
李玟雨。那是她的名字。
「还可以,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咳了声,不自觉地退了几寸,道:「请问,帮我开刀的医师等一下会过来吗?」
「嗯?」她眨了眨眼,夸张的假睫毛像羽毛上下掮着,「你是说刘医师吗?」
「是。」
「我不清楚欸。刘医师是急症外伤科,通常都在急诊室里忙,我猜她应该不会来吧。」
听了,陈士勋有些失望。「是吗?好吧。」他勉强勾起唇角。
没关系,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她既然不来,没人规定他不能去。
「谁说我不会来?」
突然,一个女人的嗓音传来,接着刷的一声,布帘又被拉开。
果然是刘巧薇,她身上穿着手术时所穿的绿色服装,外加披了件白袍,颈上依然挂着听诊器。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带着杀气,目露凶光。
「啊!刘、刘医师……」李玟雨脸色瞬间刷白,大概自知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急诊室每天都那么忙,我才猜想你会Pass给住院医师……」
刘巧薇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我开的刀,哪一次我没有负责追踪到底?」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方尴尬澄清。
又是一记冷冷的目光射去。
不过坦白说,刘巧薇也不是真的那么计较是否被人认为是打混还是什么的,只是瞧这女人一副就是垂涎陈士勋的样子,看得她无端就是觉得不爽快。
「算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需要私下问问陈先生。」
闻言,陈士勋微愣了愣。
好一个「陈先生」。
「喔。」李玫雨淡应,幸悻然地掀开布帘走了。
留下两人互视了好半晌。
看着她双手插在白袍的口袋里,颈上挂听诊器,胸前口袋夹了好几支笔,这模样令陈士勋忍不住暗忖……如果他当年没有去德国、没有离开她,那么今日的她又会是什么发展?
终于,他出了声,伴随着一抹慵懒的轻笑,道:「你确定少了一个护理师就算是‘私下’了?」他待的可是四人一室的健保房,哪来的「私下」可言?
「那你有什么高见吗?」
「没有,我怎么敢。」他的口气里故意带点揶揄,「所以是什么事情需要私底下好好拷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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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二度上任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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