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欢,你真狠。因为我了解你,因为我说对了你的心思,所以你这样子对付我。」让他真想把她压在腿上狠狠痛打一顿,更想将她困在怀中纠缠三天三夜,用最原始的方式冲洗掉看见她亲吻其他男人的愤怒,用最蛮横的方式把自己深深扎根在她的心窝,拔也拔不走。
「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你能把我怎样?又有什么资格?」董欢昂着颈子,不肯服输,不肯被他因为她的这番质问瞬间流露出的伤心打败。
她已经被他搅乱了一段时间,不想再继续下去。她想回到先前的自己,那个充满自信、谁也无法掐捏的董欢。
林汉堂是第一个如此了解她、气势足以压制她的男人。从来没有人超越过她,从来没有人将她看得透彻。这种被剖开、被压制的滋味,让她颤抖。
「是啊,我又有什么资格?」林汉堂嘲弄地笑了几声,紧绷的身体因为这句话缓缓松垮下来,一时之间,被她的骄傲与自尊弄得心情疲倦,即使有再多再多的喜欢足以拿出来与她抗衡,此时此刻也累得不想再多说什么。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喜欢邵华谦吗?」
「他对我很好。我来到桦欣,就属他最照顾我。」「是吗?」林汉堂扯了扯嘴角。
他想问,那他呢?她觉得他对她好吗?即使只有一点点?
不过算了……她为了逃避他说中心思的事实,不惜违背骄傲与本性向邵华谦告白,如此显而易见的抗拒,他若再多问、多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他并不想要彼此的关系一直停滞在他单方面的喜欢,以及彼此的肉体纠缠上。他希望能与她心灵相合,希望她同样能喜欢他,就算没那么喜欢也无所谓。
哈,他因为她的骄傲而喜欢上她,但也被她的骄傲打败。
想想还真是讽刺。
「你走吧。天冷,早点回家休息。」他转身,开了唯一的一扇门,态度决绝得仿佛要将她驱离他的世界,让彼此再也没有机会有所交集。
「林汉堂你——」董欢气息霎时一滞,一瞬间说不出心里究竟为什么慌慌乱乱得产生想抓住他的冲动。
然而她只是咬咬牙,拾回被他扔在地上的高跟鞋弯身穿上,挺着背脊经过他,看也不再看一眼地远远离去。
神气什么?要她走,她就走。稀罕呀?
林汉堂垂着眼,心中抱持她不会离去的小小期待顿时灰飞烟灭。
他怒吼一声。
「shit」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尘土飞扬中,林汉堂怒视着因为自己奋力一踹而从铁柜里跌出来的一堆扫地工具。
几分钟后,小小的工具室里,有个男人弯着背,一点一点收拾着自己闯出来的残局。
那天之后,林汉堂依照契约连续来找董欢两天,直到董欢完成最后一幅作品,便再也没踏入她家门一步。
又过三天,董欢抱着名为「浴」的作品,独自乘车前往画室,在欧阳萍察觉事情不对劲、却不好明问的眼神下选好画框匆匆离去。
她回到家,妆也懒得卸,衣服也懒得换,一股脑投入床铺的怀抱,歪着脑袋失神地看着衣柜,直到意识到一股不属于于她的气味沾染着她的床。
董欢立刻蹦跳而起,恼怒地将枕套被套床罩统统拆了下来投入后阳台的洗衣机里。
再转回厨房,见到流理台上几个她从来不会用的瓶瓶罐罐——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也不知在赌气什么,垃圾桶一抓,她把那些罐子全数扫入桶子里。
她瞪着空无一物的台面好半晌,最后重重踩着步伐来到客厅。
小几上躺着一个丑陋无比的机器人,木长桌下放着好几本她绝对不会翻阅的汽车杂志,沙发上扔着属于他的音乐CD……董欢看着看着,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跌在地。
原本完全属于她的空间,不知何时闯入了他的东西;原本充满甜甜柑橘香味的空间,不知何时添了一抹若有似无、蓬勃的男性气味。
和她预估的状态完全不同。
原以为摆脱了他,就可以回到先前的自己——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进行晨浴,无须忌讳地只穿着底裤就可以踏出浴室,早餐是简单的煎蛋烤吐司配一杯温鲜奶,时间到了进入画房工作或者出门上班……日复一日,行程表完美得一丝不苟,自在畅快地独来独往,再也不会有人干扰她的生活作息。
现在,不会有人像老头子唠唠叨叨要她把雨衣穿好;不会有人三不五时拎着让她唾弃的消夜强迫她一同解决;不会有人在她作画正顺利时嚷着好饿好饿要吃饭填肚子;不会有人缠着闹着与她抢电视看;不会有人因为天冷,先替她握暖摆了一夜而冰冷的手表……她倒在羊毛毯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精致华美的吊灯。
耳根子真清静。
清静得让她什么也不想做,就这样躺着虚度光阴……门铃啾啾响了两声。
董欢一颤,急忙跳起,也不知在慌什么,冲到房间抓起梳子梳理微微凌乱的发,再朝着镜子对着衣服这里拉拉那里拍拍,最后才砰砰砰跑到木门前,调整好呼吸,一把打开木门。
「董小姐。」
铁门隔着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妇人。
董欢发怔几秒,才想起对方是一楼住户,不慌不忙打开铁门。
「董小姐,你男朋友今天有来吗?」
「男朋友?」
听见董欢一脸迷茫地困惑反问,妇人愣了片刻。
「呃,就是高高壮壮皮肤黑黑的那位……欸,是我误会了呀?我常见他帮你提东西,先前下雨时也常见到他帮你扣雨衣,所以……」她尴尬笑了两声。原本她们几位妈妈大婶还八卦着董小姐和那位先生挺相配的,难道是她们误会了董小姐与那位先生的关系?怎么会?
「黄太太?」
「啊,喔,是这样的,前阵子我的机车不知怎地无法发动,踩了半天也没办法,正打算推去机车行,走没三步便遇见那位先生,他便帮我推了十几分钟的车去维修。」机车行离住处有段距离,幸好有他帮忙,否则她推着车走那么远,隔天绝对腰酸背疼。
「这样啊……」她从来没听林汉堂说过这件事……啊,所以总是准时得媲美闹铃的他,有一次竟奇异地迟到半小时多,莫非就是帮黄太太推车?
「是啊。我今天中午炖了锅香菇鸡汤,想谢谢他。可以麻烦董小姐帮忙转交吗?」说着,黄太太扬扬手中的保湿锅。
董欢不好意思拒绝,接过沉重的锅子,说好晚一点把锅子洗干净再送还回去。
关上门,来到厨房,她找出一个铁锅把鸡汤倒入,最后坐在餐桌边,看着大锅的香菇鸡汤。
门铃响的刹那,她竟然期待是他。
「真是个笨蛋……」她喃喃自语,将脸埋入两手圈出来的空洞里。
她刚刚竟然还在期待……那个男人的出现……
大年初二的下午,董欢位于苗栗老家的卧房房门被悄悄推开。
董竹探入一颗脑袋,眼睛连搜寻都不用,立刻在床上见到一团隆起,她闪进房间,关门蹭了过去,推推缩在被窝里的姐姐。
「姐,你没事吧?」
许久才听见闷闷的回复,「没事。」
「你别在意妈的话,妈太过分了……」从小,她就觉得姐好惨好可怜,屡屡被妈拿来和堂姐比,学生时代比的是学业,出社会比的是工作。真佩服姐居然受得了,还活得这么大方有自信,换作是她,早就心理不平衡,不是被自卑感压得死死,要不就是变成不良少女了。
董欢蠕动几下,掀开被子一角,疲惫地看着妹妹。「妈又不是一天两天才这样,我早就习惯了。」董竹摸摸鼻子,迟疑半天,犹犹豫豫地问:「姐,你有心事吗?」心事不要憋在心里,可以说出来和她分享喔!她们姐妹俩已经好久没分享心事。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董欢爬起身,拨开垂在额前的发。「就……感觉你好像没什么精神。」除夕一早与姐在桃园碰头,一起搭火车准备返乡时,隐隐觉得姐有几分不对劲,以往的活力仿佛全数蒸发,不仅懒洋洋,脸上也郁郁寡欢。今早妈又在对姐叨念画展的事情时,姐完全不发一语,不像先前还会抗议、解释些什么,更让她确定自己的感觉。
「可能是最近被画展累到了。对了。」董欢想起什么,探身拉来包包从里头拿出邀请卡以及几张画展的宣传递给妹妹。
米白色明信片大小的邀请卡正面走简约路线,侧身的女性剪影露出婀娜线条柄息在上,手肘弯曲向前伸出,捧着用毛笔写着画展名称与董欢的名字。背面则以与画展名称同样的字体,写明展览时间、开幕茶会时间、展出地点与展馆的联络电话,一旁附上地图。
「姐,恭喜你。」董竹上前拥抱姐姐。
「有时间要来啊。」董欢扯出抹笑容,拍拍妹妹的背。
姐妹俩说了几分钟的话,直到董竹离开,董欢呼口气,重新躲回被窝里缩着。
她讨厌过年,年纪愈长愈讨厌,直逼厌恶。
亲戚们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喜欢比较来比较去。从自身到小孩,再从小孩到孙子;从吃食到住行,再从住行到育乐,无论芝麻或是绿豆,全都可以拿来说嘴。
在亲戚中,二伯母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堂妹,由于年纪相仿,加上她们都是美术班出身,出社会后同样都是美术老师,因此她们总是并排比较的对象。今年更是凄惨,由于两人举办个人画展的时间相近,她们更是比较排行榜之榜首。
「讨厌死了……」一场年夜饭吃完也让妈比出心得,今早大年初二趁亲戚们都回家,开始对她碎碎念,什么邻居、什么伯母、什么堂妹……
别人的女儿厉害,自己的女儿不厉害,这是什么道理?
堂妹的眼神也很讨厌,在台北市立美术馆展览很了不起吗?
因为言论太自由,胡说八道不用收费不用坐牢不用负责,所以邻居之间就可以胡乱传八卦了吗?
深深的疲惫感汹涌而上,分毫不想振作的脑袋里,忽然浮现一道巨大的、仿佛能遮蔽世间一切风雨的人影。
回忆起来,自从妈开始为了说服她取消画展而打电话给她开始,每一次电话结束他都会出现在她身边,像是察觉她的糟糕心情,却不多问一句,只是默默做出令她恼火的事情,任凭她把脾气宣泄在他身抽抽鼻,压下酸意。
她突然,好想他。
好想林汉堂。
翻了个身,她在厚重的被子里缩成一团。
明明惊慌于他如此理解她,于是计算好把他远远驱离,好回归正常,然而当他消失后,却是如此想念他的陪伴。尽管她尝试振作,尝试恢复从前的自己,尝试湮灭与他相处过的痕迹,但是全数失败。
此时此刻,心情沮丧烦闷的当下,她更加想念曾经那坚实炙热的拥抱。
怎么办……她好想他,好想他啊……
即使心情被他掐着捏着,即使心思被他全数看透摸透,现在的她,也觉得无所谓了……因为她喜欢他
董欢迷迷糊糊清醒,天色已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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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校工先生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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