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沧的眸子里早就没有了那丝迷乱,他理所当然的说:「还有什么理由,因为你说服了我,我觉得有道理。」
她说服了他?
向盈感到不可思议,她还以为她挑战了他,会彻底激怒他,或让他想整治她,但他却远比她以为的更宽容,愿意让她去做她喜欢的事,还让她领月俸。
太好了,她觉得胸口似乎被不知名的温暖充塞着,心脏评评跳着,总觉得感动几乎要满溢出来。
「太好了!谢谢少爷!」她朝他锭开笑容道。
这一笑,徐立沧为之惊艳,她眉眼弯弯的笑,就像一朵盛开的美丽花朵,在他心口绽放,勾起一圈圈涟漪。
不想被她影响太深,他握紧拳头,硬声道:「别以为我让你拿佣金,又让你领月俸,你就可以偷懒不做事,你必须更努力工作。」
「是的,少爷!谢谢少爷!」说完后,向盈转身打开房门,冲出了书房,想向大夥儿宣告这件事。
徐立沧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唉,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谁准她离开了……」
那日之后,徐立沧比平常都要严厉的想挑出向盈在工作上的缺失,时时检查她有没有打扫好'有没有背着他偷懒,或者因为接了额外的工作而顾此失彼。
他给她特权,她就要做到让他无可挑剔,才不会被其他下人说是偏袒。
不过,她真的太能干了,他完全挑不到她一点毛病,不管是她分内的工作,成是额外教下人读书写字、帮堂弟在小厨房试做她设计的菜单、画背包设计图,她都做得游刃有余。
他对她的厨艺尤其满意,那个麻辣火锅真有劲,辣味鸭血真好吃,还有锔烤披萨、泡菜火锅、香煎牛排都很好吃,他简直对她做的食物爱不释口。
她的好人缘也让人无从挑剔,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她,也因为有她教课,府里多了一股书香气息,且彼此相处和乐融融。恩典的茶馆和珠宝店更因为有她出主意,生意极好,他也乐见她带来的好事。
只是,她愈完美、愈无可挑剔,他就愈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而他愈这样注意她就愈莫名的感到一股焦虑……
「阿沧,你在这里啊。」徐仁从他背后走来。
徐立沧正站在树下,望着前面向盈上课的情景,听到叔叔这么说,他略抬高下巴,故作正色道:「我在监视她。」
徐仁往前一瞥,心下了然,故意问道:「没有要去找她麻烦」
「不用,根本是浪费我的时间。」徐立沧自嘲道。
他曾因为发现她的教课内容太简单而拿着自己读过的书去试教,结果那些下人们对他满口的之乎者也都听不懂,直喊太艰涩,反而喜欢听她简单易懂的教法,教他难得败下阵来。
徐仁呵呵笑着,将他气馁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盈盈真厉害,能让他这侄子服气。
「盈盈好像教得很有趣,大夥儿都在笑,害我也想去上课了。」
听徐仁对她颇为满意,徐立沧忍不住问道:「叔叔,你之前不是很讨厌她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节了?
徐仁一张老脸有些发窘,但还是实话实说,「欸,看她一个姑娘家那么认真努力,很难不喜欢上她吧。」接着,他反问:「阿沧你呢,看到现在的何缃绮,你还能真心讨厌她吗?她的改变,你不是看得最清楚吗?」
徐立沧一怔,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向盈专心教书的身影,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入夜后,徐立沧坐在床上,看着那每天晚上用来铐住向盈的脚缭,盯了许久,最后他决定将脚缭放入盒子里,准备明天归还给堂弟。
回府之前,他本就决定相信她是真的失忆,要不是回府发现她做的这些事,那么这条链子早该收起来了。
没多久,向盈端着洗脸水进房,伶俐的帮徐立沧擦脸更衣,徐立沧分心盯着放脚缭的盒子,唇边勾起淡淡的笑。
向盈没有看到,只顾着将他脱下的衣衫挂好,再熄灯。
忙了一整天,她早疲累不堪,一看到徐立沧躺上床,她也跟着躺在软榻上,盖上毯子准备睡觉,就在她快入睡前,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从软榻上爬起身,对着床边问道:「少爷,您还没帮奴婢铐上脚缭。」
沉默,回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就在向盈以为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不会得到回应时,床的方向传来两个字——
「坏了。」
她错愕道:「怎么会坏?那不是切不断也割不断的链子吗?」
「就是坏了,怎么,你那么喜欢被铐?」
听起来有些气恼的声音传来,向盈顿了一下才回道:「不,谢谢少爷。」
她拉起毯子捂住嘴,双眸张得老大,吃惊地想,这男人该不会是傲娇吧!明明不想铐她了,又不好意思明说。
说起来这几天她也渐渐察觉到,徐立沧虽然还是会严厉的挑她毛病,也时时监控她的一举一动,但他不会再刻意刁难她,半夜也愈来愈少拉铃叫醒她,现在他连她的脚也不铐了,她能自我解读是因为他开始信任她了吗?
思及此,向盈的唇边浮起微笑,缓缓入睡。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渐露鱼肚白,兴许是季节要转换了,清晨总是特别冷。
徐立沧一下床就看到向盈瑟缩在软榻上发抖,即便已盖上毯子,她还是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且软榻太小,她得窝着睡,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他盯着她看,愈看愈觉得在意,最后竟做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他抱起她,让她躺在他的床上,还替她盖上被子。
许是被子十分保暖,向盈两手抱紧了睡。
徐立沧满意的勾起笑,接着想穿上外衣洗漱出房,没想到就在他转身之际,他的右手被她拉住了,还被拉向她的脸颊贴着。
「好暖喔……」向盈拉着他的手磨蹭脸颊,满足的喟叹一声,像是将他的手当成暖暖包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
徐立沧惊骇地瞠大黑眸瞪着她,她竟像小猫小狗般拉着他的手磨蹭,真是太不检点、太放肆了!然而,他却也没施力拔出手,因为掌心贴上的那片娇嫩与温暖,让他一颗心跟着滚烫……
原来,她的脸摸起来是这种感觉,软软的,细致又滑嫩。
徐立沧瞄了她另一边脸颊,那儿也泛着引诱他的粉嫩光泽,他眼神一热,不自禁地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刚好就在这时,向盈睁开了眸子,一张男人的脸映入眼帘。
徐立沧正好对上她的视线,身子一僵,有些尴尬的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她茫然的眨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近的看着她,还一副伸手想摸她的样子,教她有些羞赧和心慌。
真的是靠太近了,彼此相望的阵光交缠在一块,呼出的气息也相融在一块,胸腔里顿时全都是这暧昧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向盈突然发现她的脸好烫,好像被什么热 源贴着,热得她忍不住拉起「热 源」一瞧,这才发现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而且是徐立沧的手,她刚才就是拉着这只手贴着自己的脸颊。
意识到这一点,她放声尖叫,「哇啊——」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拉起被子往后缩,满脸通红又结结巴巴地道:「为、为什么你会……你的手……床……」
徐立沧绷着一张俊脸,打死他都不会承认抱她上床这件事,也绝对不能说他刚刚想摸她的脸。
「难道你、你……」
脸色微红,徐立沧恼羞成怒的说:「何缃绮,怎么不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闻言,她感觉心都颤抖了,紧张问道:「我……不,奴、奴婢做了什么?」
「你爬上我的床,还捉着我的手不放,吃本少爷的豆腐。」
向盈当下回想起自己一觉醒来躺在他床上,还拉着他的手贴脸的画面,完全无法反驳。
「你在觊觎本少爷!」他严厉的指控她。
「不——」她花容失色的大叫。
最初向盈的确怀疑自己有梦游症,才会一连几天清醒后,都发现自己躺在徐立沧的床上,更当真以为自己的潜意识在觊觎这男人,想对他出手。
慢慢地她才知道,其实是徐立沧想让她睡暖一点,每晚都偷偷抱她上床。
当然,他这个傲娇男是不会承认的。
不过她并不是很喜欢睡他的床,只要想到他也睡在床上,想到被褥有他的气息,她的心就会莫名加速跳动,这让她下意识想排拒,可另一方面她又矛盾的想在床上贪睡,因为真的很温暖,且只要抱着被子就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好,睡得特别香甜。
老实说她衷心希望两人能保持现况,他不要再仇视她。
今晚,向盈在伺候徐立沧入睡后,偷偷抱着书信来到屋外的庭园。
因徐立沧并不喜有下人守夜站岗,所以屋外空无一人,非常清幽。她拿起一盏油灯放在空地上,豪迈的就着月光和灯光,跪坐在地上写起书信。
春儿他们虽然开始学写字了,但短时间内仍写不出一篇文章来,是以她仍得帮忙他们写家书,偏偏她近来太忙,有许多工作要做,只好先简单记下他们每个人想写的家书内容,再利用晚上的时间写成文章,方能寄出。
向盈拿着炭笔写字,在写了三、四封后,吃痛的低呼一声,张开握笔的手,才发现手心的水泡破了。
这是她前天在厨房帮忙煮汤时烫着的,因她当时没好好的冰敷,之后抹了药似乎也没什么用,隐隐作痛了两天,现在水泡破了,看起来更严重了。
「你不睡,在外面做什么?」
向盈吓了好大一跳,抬头只见徐立沧高大昂藏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少爷,您不是早睡了?」她疑惑问道。
徐立沧俯首望着她。他向来浅眠,早在听到她那细微的脚步声时就醒了,也因为她太久没进房,他才出来瞧瞧,没想到会看到她趴跪在地上写信,他随即就猜出她是在替下人们写家书。
「白天不写,现在才写?」他扬高尾音,口吻不悦。
她不说白天太忙没空写,反倒说:「晚上凉爽,这时写信最好了。」
徐立沧走到她跟前面向她,因太好奇她写的信,便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一叠信纸,其中一张是用画的,他边看边露出鄙夷的表情,「这是什么鬼画符?金元宝?灵芝?鸡和白饭?也画得太丑了!」
被他看到这一张,向盈觉得羞愧极了,「因为小芳的娘找不到人帮忙读信,所以用画的……」好啦,她就是没有画画天分!
徐立沧很快地翻阅下一张,这张信纸上有满满的字迹,他惊艳的发现她的字颇为娟秀清丽,文笔又好,倒有些文采。
向盈看他正专心的看着自己写的信,不知怎地有点小害羞,但又不能将信纸抢回来,只好埋头继续写信。
痛……她忍着手心的疼,一笔一画慢慢写,这时她真恨不得左手也能写字。
看完信了,徐立沧偏过头看到她还在写,本不以为意,想先回房,却不经意发现她握笔的姿势很怪,写字写得很吃力,连忙拉过她的手摊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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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妻不下堂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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