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真要穿越,就不能晚个几天吗?她那张大乐透彩券都还没兑奖耶,让向来与财神爷犯冲的她享受两天不劳而获的滋味有那么难吗?
唉,好吧,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没兑换的彩券等于没中,她还是专注在独属于她的生存游戏上比较实在。
先不管一直在她脑中跑来跑去的“崩玉”二字究竟是指什么,根据楼家自古流传、至今还在继续编修的“楼门穿越求生守则”,当发现自己成为穿越者后,首要之事便是确定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
念头一定,楼孟月微微低下头,想看看自己如今的身材与手脚模样,以便依守则行事,但诡异的是,她竟看不到。
这个“看不到”不是因为她没有身体,而是因为她的肩颈以下全埋在闷热的黄沙之中。
哦,看样子她稍稍错怪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了。尽管偷懒,他还是有先偷看过她家的“楼门穿越求生守则”的,并依此将她生存游戏的第一道关卡难度稍微调高了些。
嗯……若是这样,她该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是男人、女人,是老人还是小孩?又怎么继续进行她的第二步确认,好设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小子,想活命的话就别乱动,那样或许还能撑到申时呢。”
正当楼孟月直视前方,顶着看似不动声色,其实脑内小剧场暗潮汹涌的脸庞努力观察四周时,突然,一个懒洋洋的沙哑嗓音由她身旁传来。
唷,这嗓音很不错呢,沙哑、低沉又有磁性,吊儿郎当中还微微带着点岁月的沧桑,简直就是金门酒厂的最佳代言人。
不过……小子?
看样子在旁人眼中看来,她如今的模样像个年轻男人。
但这是古代,她那一头短发是极有可能被误认的。再加上她的身体现在还埋在土里,所以她不能光凭这点就判断自己穿越成了男人。
在脑际的浮想联翩中,楼孟月定定将头转至声音来源处,望见了一个蓬长乱发上满是沙粒,右眼处斜绑着布巾,嘴唇干枯,下巴全是胡碴,同样被“种”在沙里,但神情却懒散得如同在做沙疗的男子。
哦唷,那蒙眼布巾的绑法还真不赖,虽不知他是否也擅长混搭,但由他肩颈以上的造型看来,堪称古代版独眼犀利哥呢。
“谢谢。”对这个不知是大叔还是大哥的独眼汉子点了点头,楼孟月终于张开同样沾着黄沙的干裂嘴唇,徐徐说出自己穿越后的第一句话。“请问能问您一件事吗?”
“小子你多大年岁?”
听着这虽微哑但却清然的嗓音,再望向那张明明一脸黄沙,唇瓣更几乎干裂出血,但在发现自己处境后却依旧淡定、沉静的脸庞,独眼汉子挑了挑眉反问道。
“二十二。”楼孟月据实以告,尽避她完全不晓得现在的她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
“我说这么沉得住气呢,看着只有十七、八,原来是个长着娃儿脸的大少爷。”
瞟了一眼楼孟月由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却气质独具的脸庞,独眼汉子别过脸去豪迈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别再您啊您的就行了。”
“申时你逃走的时候我绝不会给你惹麻烦,所以能否请你指点我一个有水源的方向?”沉吟一会儿后,楼孟月努力张开那其实早龟裂得一动就发痛的双唇缓缓问道。
在她悄悄观察过四周后,发现先前如同她与这位独眼汉子般被种在沙里的人应有不少,因为她身处的这片沙丘上,遍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大小小萝卜坑,只是有的坑里没人了,有的坑里的人再不动了。
一开始她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种在这里,不过,当看到有人急急领着驮有一大堆名贵物品的骆驼到来后,坐在阴凉处守着他们这些人肉萝卜的人便将坑里的人拔起,让来人带走,她便明白了──
这是古代版的掳人勒赎,且因地制宜,压根不必担心人质逃跑的完美管理方式。
就那群绑匪已开始准备打包的模样看来,大概最后时限一到,他们便会立刻直接走人,至于没人认领的萝卜,想当然就是继续种在沙里自生自灭。
的确,弄清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很重要,但此时此刻的楼孟月更知道,像她这种绝没有人会来认领的萝卜,若不逃绝对是死路一条。可如果逃跑方式错误,甚或逃跑后弄不清方向找不着水喝,恐怕她在没弄清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前,便会先枯死在她楼家人独有的生存游戏第一道关卡。
“你怎么知道我能逃,又怎么肯定我会帮你?”听到楼孟月的话,独眼汉子饶有兴味地转头懒懒望去。
“一来,你似乎对埋在沙里的事很习以为常,所以应该具备相当丰富的半活埋及逃生成功经验。二来,你刚才对我说让我撑到申时,若你不想理会我的死活,完全可以不用搭理我。”楼孟月嗓音虽哑,回答得却是理所当然。
毕竟身为一名楼家人,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任何状况都要能立即做出最精准的判断,这可是他们打小就接受的严格训练,更可说是本能。
正因为此,面对着一名看起来比大漠绑匪更像绑匪,被埋在沙里还能像是在洗沙浴一样优闲自在的男人,她有理由相信,他绝对是因某种目的而半自愿被埋在这里的。她唯一不明白的是,那群将他们种在这里的人为何没看出来。
“你这小子确实挺机灵的。怎么称呼?又打算上哪儿去?”瞟了一眼楼孟月那张明明看着稚嫩,但自睁眼后就几乎没半点表情的脸,独眼汉子挑了挑眉笑了。
“楼孟月。没打算上哪儿去。”
“令狐荪。既然你没打算上哪儿去,那一会儿你就继续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见机行事就行。至于方向嘛……”令狐荪懒洋洋地朝左边抬了抬下颚,“瞧见那座红城没?”
“瞧见了。”朝着令狐荪示意的方向望去,楼孟月静静答道。尽避那座城真的有够远,远得彷佛不小心眨个眼就会不见,但她还是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能耐在没水的状况下徒步走到那座城。
“真瞧见了?”
“真瞧见了。”
“既然你真瞧见了,那我还就不能藏私了。那城内西市的鬓花楼里有个名唤玉柳的姑娘,听说不仅美如天仙,腰更细得跟柳枝儿一样,有机会进城,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谢谢,我有机会一定尽可能去开开眼界。”
虽然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应答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但楼孟月还是道了声谢,因为至少他让她明白了可以奋斗的方向。之后,她低眉敛目,开始努力让体内的气血循环周身。
尽管不知被埋在沙里多久了,不过楼孟月深知自己可不能让唯一的求生机会被这僵直的四肢给毁了。万一她在第一道关卡就卡关,回去后哪还有脸面对楼家那群轻轻松松就破关的父老姊妹兄弟们啊……
暗自运气让气在四肢百骸流动,楼孟月直到感觉四肢终于开始开始热胀,并确认身旁大约自半小时前便断断续续传来的低笑声,并不是自己走火入魔的幻听时,才缓缓睁开眼眸,静静望向身旁不远处的令狐荪。
“我能请问你为什么笑吗?”
按她的个性,这样的话她一般是不会问出口的,毕竟他笑他的,就算是在笑她,也与她无关。
但此一时彼一时,在她四肢已能动作,且也清楚逃生方向后,在申时到来前,她还是有空可以思考一下身穿跟魂穿的问题,毕竟若他笑的原因是她的长相或外在的一些东西,那么她魂穿的可能性就大了。
“你这人实在太有趣了!我长这么大,第一回见到有人竟将《孙子算经》里的雉兔同笼心法当成佛经在默诵!”
听到楼孟月的话,令狐荪的左眼眨了眨后,又笑了,并且这一回笑的连肩膀都在抖动。
“老实说,你背得还真够熟的。”
有趣?有没有搞错啊!她这辈子,听过人们说她不合群,说她冷漠,说她高傲,还真从没听人用“有趣”两个字来形容过她,所以会说出这种话的他,明显比较有趣吧。
“谢谢你的夸奖。”
不过,知道自己又在不经意间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楼孟月着实有些懊恼。
一来,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心神不定,二来,这坏习惯若再不改掉,她总有一天要到大霉。
但在她倒大霉前,她觉得自己实在有义务提醒一下这个可能会比她先倒大霉的人,“还有,你的右手露出来了。”
“我说哪里怪怪的呢,搞半天原来是它跑出来溜达了。谢了。”将那只不知何时伸出来想偷懒的右手快速收回,令狐荪更欢快的望着楼孟月,“小子懂算学?”
“略懂。”楼孟月淡淡答道。这个回答绝对是谦虚,毕竟身为博弈世家后人,没有点数字概念,甚或无法在第一时间便对胜负几率做出全盘精确评估者,根本就是直接逐出家门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闭着眼跟令狐荪闲聊,当夕阳西下,原本让人发晕的炙热不再,取而代之是一股寒意缓缓笼罩大地时,她缓缓睁开双眼,朝右前方望去。
纵使她什么都没有望见,但她知道,有人来了。那隆隆的震地声,她听到了。
“有你的,小楼,你不只眼力好、懂算学,连耳力也不在话下。”
发现楼孟月睁眼后的反应时,令狐荪呵呵一笑,然后突然低喝一声,“闭眼!”
虽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由小子变成了小楼,但楼孟月还是依言闭上了双眸,然后在感觉到一阵黄沙扑面而来,听着那昭示令狐荪已由沙坑中拔身而起的衣衫掠动声响后,倏地睁开眼。
这还真是......绝绝对对的好莱坞大片气势啊。
望着由天边弯月下狂奔而来的骏马与骆驼,与它们带动的沙浪,以及骑在快马与骆驼上,那一个个迅捷如电、衣袂如风的蒙面矫健身影,在月光下隐隐闪动着银光的弯刀与长剑,楼孟月真有种比中了大乐透彩还恍若梦中的虚幻。
刚才还在她身旁的令狐荪,此刻已飞身将一名骑着黑色骏马、向他狂奔而来的绑匪踹下,然后自己骑在快速奔驰的马上,左眼灿如明星,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地嘬嘴轻啸一声,示意来人他的正确方位。
真是好功夫!但她没有时间鼓掌,毕竟她的成败也在此一举。
虽然很努力的想演出一场能够配合这个场景的精彩逃生戏码,但楼孟月终究只是个学过点气功跟太极,在这时代几近手无缚鸡之力的体虚现代人,所以,她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由坑里爬出半个身子,气喘吁吁中听到远处传来带着慵懒笑意的呼喝着:“捉紧了啊!小楼”时,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拉住那向她飞来的皮鞭末梢,感觉身体蓦地腾空飞起,最后整个人横趴在一头飞奔的骆驼背上。
原来骆驼跑起来的速度这么惊人,身上的气味这么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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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走私货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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