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阿爸说了,要是打不过我的男人,嫁来也无用,要是打得过我的男人,将来夫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我就吃亏了,所以阿爸也赞成我不嫁。」她笑嘻嘻地安慰阿花婶,「奶娘,你别担心,以后你和阿爸就由我负责养老送终,半点都不耽误的。」
「小姐啊……」阿花婶都快嚎啕了。「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就是了。」她赶紧挽着阿花婶往饭桌上坐去。「哟,今晚做什么好菜真是香呀,等会儿我一定要吃三大碗。」
阿花婶只觉两眼昏黄,前途茫茫。
饭罢,重振精神的阿花婶在收拾好碗筷后,到睡房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八百年前压在箱底的「女则」和「女诫」,正想拿去找自家小姐好好说道说道,可没想到把前三进后三进的苏家大院找了个遍,哪还有小姐身影?
此时此刻苏小刀早偷偷翻墙出去,准备逃到「盛开楼」拉救兵──等阿爸宴罢出来一同回家,奶娘再不甘心也只得放她一马了。
热热闹闹的西大街上满是酒肆餐馆,入夜后一盏盏的灯笼红红火火串燃而起,映照出好一番太平盛世的繁华夜景。
她来到人来人往的「盛开楼」大门口,本想抬脚就进,可一惦念着自个儿的荷包,想想算了,还是蹲一旁柱子耐心等着吧。
「不知道是哪位上峰请客?真是凯子头,居然把宴席设在『盛开楼』。」她撑着下巴,鼻端嗅闻着自里头飘散出的酒香菜香,明明才刚吃饱,不知怎的又犯馋了起来。「话说回来,听说『盛开楼』的酒菜一绝,尤其是东坡肉和佛跳墙,吃进嘴里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啧啧啧……」
阮清风披着一袭紫貂裘闲庭信步似地自酒楼走出来,一眼就瞟见了裹着件厚厚花棉袄,支着下巴,大马金刀蹲坐在柱子下的秀气身影──咦?
这股好生熟悉的违和感……不正是晌午他撞见的那一个吗?
「姑娘,怎么是你?」
那钻入耳膜的清朗嗓音好不耳熟,苏小刀有些愕然抬头,「欸?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是酒楼,我自是来用餐的。」他笑道:「姑娘呢?」
在夜色和大红灯笼光影映落下,白天凶巴巴的小姑娘此刻蹲坐的模样儿,看起来倒有几分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他的语气也不自禁柔软了起来。
「我是来等──」苏小刀忽然想起一事,忙跳了起来,紧张兮兮将他拉到一旁。「等等,你该不会真的傻傻地进这『盛开楼』吃饭了?」
阮清风低头看着她脏兮兮小手──刚才爬墙时给蹭脏的──揪住紫貂裘时留下的一团污渍,嘴角不禁抽了抽,素来爱洁的性子就想把紫貂裘自她魔爪中扯离,可看着她脸上激动的同情之色,终还是忍住了。
「是,酒菜还不错。」他点点头。「其中的东坡肉、佛跳墙、鸳鸯八宝羹和百花大拼盘,颇有京城的水准。」
「嘶──」她倒吸了口凉气。
阮清风被她好不肉痛的表情给逗笑了。「姑娘这是为我的荷包心痛吗?」
「我是为你爹娘心痛。」她叹了一口气,生的既是傻子又是败家子,真是太可怜了。
「姑娘,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小子,你京城来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问。
「是。」
「自己一个人出门吗?」
「……对。」他越听越狐疑。「怎么?」
「出门时身上带了很多钱吗?」
「……姑娘想做什么?」他凤眼眯了起来。
「你那什么眼神?难不成本姑娘还会抢你的银子不成?」苏小刀大翻白眼,没好气地啐了声。「我是好心提醒你,荷包看紧点儿,别傻乎乎地叫人坑了个一穷二白,到时连回京城的路费都没有。还有,这西境城也没什么好瞧的,除了兵还是兵,你要逛完了没事就早点回家,知道吗?」
原来如此。他一时忍俊不住,凤眸里的笑意荡漾了开来。
「笑屁啊,我是跟你说认真的!」她登时气结,可偏偏听似凶狠的话被那娇软软的少女嗓音说来,越发平添了三分趣意儿。
「哈哈哈哈……」他再也禁受不住朗笑起来。
「信不信我一拳打爆你鼻子?」
他笑声呛住,见她阴恻恻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抱歉抱歉,在下刚刚那笑是感激来的,没想到反让姑娘误会了,失礼失礼。」
「你以为我也是傻子吗?会相信你这样的说词?」她不爽地闷哼了声。
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
阮清风眼角抽搐了一下,忽觉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由始至终搞错了──等等,难道她竟以为他──
脑际灵光乍闪,他陡然生起股促狭之意,摸摸肚皮苦了脸。
「怎么了?」
「刚刚没有吃饱……」
苏小刀被他可怜兮兮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呃,没、没吃饱又怎样?」
「刚刚在那儿叫了一桌酒菜,掌柜的收了我一百二十两银子,」他脸庞浮起了朵几乎是羞赧的笑容,「我──身上银子都没了。」
「一百二十两银──」她瞬间瞪大眼睛,一把揪住他衣领,口水全喷在他那张俊美不可方物的脸上。「你傻子不成?!」
是,他肯定是傻子无疑,不然怎会眼睁睁看着「唾面自干」这种事活生生发生在好洁成癖的自己身上?
阮清风脸上表情越发无辜。「姑娘,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最近的当铺在哪?」
「西境没当铺!」她气急败坏地扯着他就往外走,「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剩下这件紫狐裘了,要是当了换银子,只怕还撑不到明儿一早又全给败光了,不行不行,我受不了!」
「姑娘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以我的才貌……」
「再罗唆就送你去西境小倌馆,包吃包住还包──」她总算及时想起自己好歹是个十六岁清纯少女外加堂堂右先锋家的闺女,把最后那个「嫖」字硬生生咽回肚里去。「咳!」
哎,西境的民风真的好开放好剽悍……
阮清风叹了口气,心下再次生起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设法重整西境善良风气,以正百姓视听」的念头。
「话说……」他被她拉着走了大半条街,忽尔想起。「姑娘,你要带我去哪儿?」
「教你如何在西境活到全须全尾的回京城。」苏小刀不由分说将他拉到了街角一处馄饨摊子前,「坐下。巴爷爷,劳驾给我们两碗馄饨汤,大辣,葱花和汤多一点。」
「呃……」阮清风低头看了一眼明显没擦得太干净的简陋桌面,迟疑了一下,「姑娘,在下适才说身上没银子,可一两贯铜钱还是有的,我看前头那儿有间小馆……」
「你的意思是打算今晚就把最后这两贯铜钱吃光?」
他被她的目光一扫,到嘴边的「是」字硬生生大转弯。「……不。」
「算你还有得救。」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抄起筷桶里的两双木筷子,在袖子上胡乱擦了两下,递了一双给他。「喏!」
他来不及阻止,修长大手僵在半途,最后接过来时,还是忍不住一手探入怀里取出雪白丝帕子,仔仔细细地重新擦拭了一遍,而后再将帕子完好的那一面折叠成小方形置于桌上,筷子再小心地摆放上去。
看得苏小刀拳头好痒,好想打人。
明明他长得俊美潇洒中又带一丝清贵英气,可是这举止这形容不正是跟传说中的娘炮一样吗?
「姑娘,需要我帮你吗?」他接触到她直勾勾的目光,一时误解,忙笑着问道。
「不用!」她白晰的小手握住筷子往桌面上一拍,豪迈地道:「做人就是要大碗酒大块肉不拘小节,这才叫过瘾!」
「您的大肉馄饨汤来罗!」巴爷爷笑嘻嘻地将两碗足有盆大的馄饨汤分别放在他俩跟前,红通通的辣油和雪白的馄饨浮在热腾腾的汤上,再加上大把翠绿绿的葱花,勾得人馋虫大作。
「哈──啾!」阮清风被辣油一呛,登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急忙用袖子掩住了。
「你不吃辣?」她瞟了过来。
「吃!」他心一横。
「那便吃吧,不要同我客气啊。」苏小刀夹起了个大馄饨,唏哩呼噜便开怀大嚼,不一会儿小嘴上一圈辣辣红油,玉白小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阮清风大手持箸,在红辣辣的大碗上方比画了好几下,怎么也找不到角度方向和勇气下筷,最后还是巴爷爷在一旁看得不忍心,悄悄递了根汤匙给他。
哎,在咱西境吃面喝汤可没汤匙一说,大都是呼噜呼噜吃完后,双手捧碗咕嘟嘟大口喝汤,这才叫那一个痛快哪!
不过人家一看就是名门贵公子,初来乍到的,不习惯也是应该。
阮清风对巴爷爷感激一笑,这才优雅地以汤匙舀起一枚大得惊人的馄饨,慢条斯理地吃将起来,肉汁鲜美皮滑香辣的馄饨一入口,他不禁眉眼一动,「咦?」
「如何?」
「好吃。」他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笑吟吟大赞。
「我就说吧。」苏小刀得意洋洋,随即神秘地凑了近来,压低嗓子小小声道:「而且……」
忽然被个小人儿偎近耳边「吐气如兰」,他耳垂颈项敏感地酥麻了起来,没来由地心神一荡,脑子有一刹地呈恍惚状,俊脸止不住地阵阵发烫。「而、而且什么?」
「而且一碗只要三文钱。」她说完兴奋地一记拍上他的肩膀。「棒吧?」
「咳咳咳咳……」口里的辣油登时呛进气管里,他那张英俊脸庞顿时咳得大红特红,简直和盆儿大的红通通馄饨汤「相映成辉」。
「欸欸欸,怎么了?怎么了?」苏小刀赶忙替他拍起背来。
「够了够了。」他边狂咳边挣扎着挤出话来,俊脸狼狈不堪。「我好了,没事儿了。」
真想不到她一个看似弱秀的小姑娘手劲大得吓死人,再被她这么重拍下去,他估计自己不死也得残。
「要不要喝碗清水?」巴爷爷好心地凑近来。
「谢谢,真不用了。」他及时取出另外一方雪白丝帕掩住了唇,待咳声静止才轻拭唇后收回袖里。
这时候苏小刀也不好意思再嫌人家娘炮了──虽然她还没见过有哪个男人擦起嘴来,动作这般优雅从容又不带半丝脂粉气的──嗫嚅道:「不能吃辣也不打紧,直说便是了,我又不会为这揍你。」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他嘴角微抽。
「好说好说。」她咧嘴一笑。「那再让巴爷爷给你换碗不辣的?」
「不了,我真饱了。」他含蓄地微微笑。
「可你刚刚不是说肚子饿吗?」
阮清风清了清喉咙,含笑道:「原是饿的,现在又觉有些撑了。」
「喂!小子,你是在耍我吗?」她倏地拉下脸来,不爽地瞪着他。
「在下真不是那个意思……」他有几分心虚地解释。
苏小刀横眉竖目地瞅了他好半天,最后还是大度豪爽地挥了挥手,「算啦算啦,我本意也只是想教你知道,我们西境不是只有『盛开楼』那样贵死人的吃食,而且年轻人出门在外,乱花银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至少也得留点路费回家,懂没?」
「懂了。」他一脸诚恳,虚心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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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倒将军谁挨刀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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