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送便当的。」傅冠雅把手里的提袋递高。
「如果您真的是总裁夫人,可以麻烦您拨通手机给总裁,再请总裁派秘书室传达,我这边才能放行哦。」言下之意,对她的身分很有疑虑。
「对,手机……」好主意!傅冠雅东摸西摸,几个口袋都是空的。
呀,她煮饭时,把手机摆餐桌上了。
他的手机号码,她只记得「〇九……」,后头一片乱码,真糟糕。
傅冠雅抓抓腮帮子,朝总机小姐窘笑:「我没带出门,你可以帮我打通电话上去,就说是『傅冠雅』打的……」
「不方便耶,真的不好意思。」
开玩笑!一听也知道一定是诈骗集团呀!这种闲杂电话要是拨上秘书室,她这小总机工作,哪保得住?
傅冠雅碰了个软钉子,不好再为难小姐,只能踱出大门,走向造景水池旁,等待中午放饭时间,看能不能读到田圻炎。
大老板也是要吃饭的嘛。
「大公司的门禁,未免太森严了……便当会冷掉的。」傅冠雅低声说。
开始有职员陆续走出来,傅冠雅好认真的把一张张的脸孔瞧清楚,不想错过田圻炎。
来来去去的人群,没有一个是他。
「田圻炎很高,应该很好辨识……还没看到和他差不多高的人。」
田圻炎要是一站出来,鹤立鸡群,想忽视都难。
那么大一只嘛!
「……这么晚了,还不出来吃午饭?」
她等了又等,看了又等。
早先离开公司的职员,已经吃饱了再回来,这使傅冠雅忍不住急了。
他不会是一工作起来,就忘了饿的工作狂吧?这样会把胃搞坏的。
又一批员工回来,这一次,傅冠雅混进他们之间,正好当中有两个壮硕男人,将娇小的她完完全全挡住。
成功踏进电梯!
电梯门一关,她几乎要痛快大喊一声「yes」!
另一个问题,马上随之而来。
呃……田圻炎在哪一楼?
她对他的认识,真是少得很可怜呀!
她这个失职的太太。
楼层越高,电梯里人潮渐少,直到剩傅冠雅一个。
接下来的楼层,她全试按看看,门一开,她探头出去看看,寻找「疑似」总裁办公室的地方。
一路找到十三楼。
走廊的某一处,传来争吵声,让她停步,然后直接往那边移动。
不是她好奇心过剩,实在是其中某一道熟悉到不行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夏繁木!」
果然是他!
那种说起话来,像轻笑的声音,非他莫属!
傅冠雅由敞开的门口,看见异常俊美的夏繁木。
他是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
一头黑色长发蓄留过肩,发丝既细又亮,随兴束绑,任它自由垂放背后,精瘦挺拔的身材,一袭西装,简单穿出品味。
五官分开看美,合起来看更美。
好像那对眉,就该搭配那双眼,而那管鼻、那张嘴,摆在别人脸上,也长不出这种美感。
他光是长腿交叠,坐在长沙发上,眯着眼,噙着笑,都媲美精致艺术品。
他,也发现她了。
「雅雅!」
夏繁木把她的小名,喊得像沾了糖一样。
他从沙发间起身,不顾左右旁人,笔直朝她走来。
如果,方才他的笑,是一抹晨曦,那么此时他的笑,就是最炙热的九月正午,又大又耀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冠雅问他。
「这才是我想问的……不,也不意外,毕竟你算是老板娘,来公司出巡出巡,很正常。」夏繁木瞅着她,微笑道。
写围裙、夹鲨鱼夹的老板娘,嗯……也算独特。
「雅雅,你怎么趁我出国,另嫁他人?」夏繁木神情好哀怨,活脱脱「弃夫」嘴脸:「而且,还嫁给那三把火的,唉。」
「三把火?」她马上反应过来。她老公的姓名中,加一加,不多不少,恰好三个火。
「没听说你和他交往呀,再传来消息,却是结完婚……你是被他逼婚?家里负债,欠他上亿元,用女儿来抵?」夏繁木猜测、假设。
「不是。」傅冠雅很想问:你也是言情小说爱好者?
不然,也能想出这种老哏?
「还是,你和三把火认识很久?」
「没有耶。」
「也对,你要是认识他很久的话,不可能不知道他……」夏繁木抿了嘴,盯着她看。
「嗯?,」干嘛突然不说了?
夏繁木把她垂下来的发丝,撩到她耳后,态度亲昵。
他靠得近一些,音量放小,带点惋惜的说:「你怎么会挑他嫁呢?嫁他,不如嫁我,比财富,我不输他呀;比优生学,我也好看多了吧?比温柔,我可是很有自信。」
「我爸嫌你太花心。」傅冠雅很直接,不想让夏繁木死得不明不白,不懂自己出局的原因。
闻言,夏繁木不狡辩,只是笑。
看来,他自己也很清楚。
「专情这一点,我倒是真的输他。」他自己边说,边点头。「他不轻易说爱,
一旦爱上了,全心全意。」
听到老公被夸,傅冠雅心里小小开心,并提醒自己,回家后,要把夏繁木这几句话,记入手机记事簿里。
「所以,我很惊讶,他竟然结婚了,娶的却不是他唯一爱的女人。」夏繁木牵起笑,淡淡的,仔细看着傅冠雅的表情。
黑亮的双眸里,有些恶意,有些试探。
果然,有人呆住了,小嘴张开开,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他故做惊讶,俊美的脸庞,扬起双眉,同样那般英挺:「你不知道吗?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相恋二十年以上,已经到了『非卿莫娶』的地步。」
「呃,我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她对田圻炎本来就不熟,他的过去情史,她完全不知道。
原来,他爱过一个女人,爱了二十年……
好长的一段日子。
「他的……青梅竹马呢?为什么他没有娶她?难道,她……过世了?」
因为真爱已死,才会随便娶谁都好?
谁都……无所谓?
是不是她傅冠雅,他都不在乎……
「人家活得好好的,别咒人家死呀。」夏繁木大声笑,揉揉她的发。
呀?猜错了?傅冠雅一脸窘样。
「我花心有什么不好,起码,我和旧情人分手,说断就是断了,绝对不回头,不玩藕断丝连那一招。」夏繁木夸起自己的缺点,没一点反省。
反观别人的优点,从他口中说出来,像是罪大恶极:
「太专情的人才恐怖,无论你对他多好、对他多温柔体贴,他内心深处,永远藏着另一个人,他时时拿她出来和你比较,比你跟她,谁美丽、谁细心,最可恶的是,他难忘旧情,怎么比,都是你吃亏。」
傅冠雅找不到话反驳,夏繁木这个观点,她是认同的。
爱上专情的人,当他所爱的人,是你,双方心心相印,确实是最幸运的事情。
他只爱着你,不轻易受外界诱惑,凡事为你想,舍不得你担心、伤心。
万一反过来,他爱的人,不是你,你做再多,对他也不过是累赘,当成自作多情。
夏繁木说出她此时心里,浮上的同一句话:
「人类的劣性……得不到的,最好。」
傅冠雅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之前,她根本不晓得,还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的存在。
不晓得,田圻炎爱过一个人,这么久,几乎快跟她的年龄一样。
她胸口抽了抽紧,很难去厘清那是闷?还是痛?
夏繁木的眼光,同情、怜悯,对她说:「我要是早知道,你会和他扯上关系,我一定马上阻止你,阻止你去嫁一个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他一副舍不得她吃亏的模样。
「可是,他对我不错……」
傅冠雅不是木头人,别人对待她是好是坏,她自己感受最清楚。
婚后的日子虽然不长,田圻炎倒真没亏待过她。
她的悠哉生活,不过是从娘家养,变成了田圻炎养。
在家里,爱做些什么,他不多管,她玩着纸黏土、打毛线、贴钻,一桌子摆满乱七八糟的工具、材料,走在地板上,脚底板会黏到好几颗彩钻,他也没皱过眉页……
有啦,唯一皱过眉时,是他觉得「应该上床睡觉」,而她还在玩手作,那时,他会坐到她身边……呃,上下其手,打扰她玩乐。
然后,「玩乐」的人,换成是他……
「无冤无仇,他当然不用虐待你,但是爱嘛……他应该也不会给,他太爱他的青梅竹马,分不出百分之一给你,了不起把你当成宠物养,偶尔摸摸头、握握手,给你被宠的错觉。」
「……我也没有很爱他呀……」傅冠雅嘀咕,自己跟自己说。
没有很爱他,所以,他爱着别人,她损失不大嘛……
傅冠雅自我说服,做起心理建设。
幸好,只心动了一点点点点点点……
要是真感到难过,也只有一点点点点点点……
「你来干什么?!」
田折炎冷厉的斥问,暮然响起。
看见她站在夏繁木身边,田圻炎三把火又多两把——双眼两簇「怒火」烧得正旺。
他强硬地把她扯回来,离夏繁木能多远是多远。
不等她回答,田圻炎又开口:「士伟,带她去我办公室。」
「是。」秘书立即上前,「夫人,这边请。」
不给傅冠雅拒绝机会,软硬兼施把她领进电梯,快手按键,脱离一触即发的战场。
「这么怕我和她接触?」夏繁木一脸趣然。
田圻炎当他不存在,自然不会回覆他,仅寒着声,对男职员说:「叫保全上来!我说过,这个人一踏进公司,直接轰出去,不用客气!」
夏繁木懒得装笑,俊脸上一片冷然。
「她和幼容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口味也变化太大,还是……故意找一个与幼容相反,身上没有半处类似、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田圻炎身躯明显一绷,额际青筋条条浮现。
「不会太缺德了吗?把雅雅当成什么?连替代品都不是。」夏繁木嗤哼,不怕他这副神情。
摆个臭脸,想吓唬谁呀?!
「『雅雅』是你能叫的吗?!」这两字,激怒了田圻炎,向来对夏繁木的视若无睹,此时此刻,根本做不到!
「我跟她的交情,叫『雅雅』不过刚好而已。」夏繁木回以挑衅。
而田圻炎的回应,是朝赶来的保全吼:
「轰出去!」
秘书领她抵达十五楼。
穿过秘书室,里头五六名精明干练的女秘书,纷纷停下工作,投来好奇眼光。再往前走,则是一人办公室,采光很好,房间明亮、乾净,带点温馨,桌上还有超商集点赠品的马克杯,嗯,粉红色的,这一款很难拿到。
原来,田圻炎也喜欢集点……
「这是我的座位,老板的,在更里头。」知道她误会,以为是总裁办公室,秘书马上替她说明。
原木大门一开,傅冠雅瞠目结舌。
这、这是豪宅客厅吧?!
大片落地窗,占去整个墙面,引入光线,远眺的视野,宽阔、清晰。
难脱建设公司性质,办公室四处可看见最满意的建物模型。
一座座像珍稀艺术品般,摆在压克力柜中,小巧,精致,真实得……彷佛从空中鸟瞰,缩小的大楼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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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先生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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