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仓卒整理行李,胡乱抓几件就塞,大部分的东西还摆在娘家。
婚期是他选定,也不知猴急什么?
他指向电视旁的隐藏式收纳柜,她笨拙爬起,拉开柜门,果然看见她的家当,随便拿了衣物,直奔浴室,换掉笨重婚纱。
直到门板挡去视线,田圻炎的眸光,才调回手中酒杯。
琥珀色酒液,在眼中荡漾,增添一丝浓彩。
「傅雅冠……」
轻喃地,近乎无声,咀嚼她的名字。
每念一字,他唇边的扬弧就挑高了一点。
她比他印象中还要娇小许多,精致的洋娃娃一样。
明阵皓齿,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眉毛弯弯细细,好似随时在微笑。
看着她,神奇地,心情随其变好。
她说话的声音很甜美,慢慢的,暖暖的,一股特殊的柔软。
总在电话里,轻轻说着:
「哦,没关系,你忙,公事重要呀。」
「嗔,田先生,再见。」
不耐或生气……半点都听不见。
他还以为家境优渥如她,该养出一些小姐脾气,况且错在他,她太有资格飙骂他几句,而不是传来美味照片,谢谢他的付钱招待。
当时,在她父亲的办公桌上,看见全家福照片中的她……鲜妍的小花,恣意绽笑。
顶着清汤挂面头,脸上没有涂抹半点人工化妆品,脸颊红粉自然,贴在她父亲身上,年轻女孩的活泼俏丽,被相机捕捉下来。
他做出一件反常的事,由他秘书脸上的吃惊表情,他知道他吓到众人了。谈公事的场合,他问出与公事无关的问题……
「傅先生,照片中……皆令嫒?」照片里,虽有数张面孔,但他长指精准落下,点在她的五官上。其余旁人是谁,他没兴致知道,瞄都不多瞄一眼。
「咦?」她父亲傅强生先是一呆,完全没料到田圻炎会问及女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她是我小女儿冠雅,大学刚毕业,在我公司里实习,从助理做起……正巧去跑银行,人不在座位上。」
「有交往中的男朋友吗?」
「没听她说过,应该是没有,每天在家里做些小东西,不像有人追。」恋爱中的女孩,成天往外跑,瞒不了人,女儿就是一副闲闲没人约的宅样。
他笑意加深,长指仍轻轻触碰照片中那朵清妍笑靥。
「我追求她的话,傅先生会反对吗?」
「咦?!」傅强生和他的秘书同时发出惊呼。
前者,掺杂了惊喜,给的答案,自然是「不反对,我绝对不会反对」;后者,则是惊吓。
事后,他的秘书曾担心问他:「老板,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有些疲累?要不要替您推掉部分行程,您休息几天?」
秘书完全不相信,老板体内会有「一见锺情」的浪漫因子存在,摆明是怕顶头上司忙到精神出状况,让他工作没着落,所以相当关心。
「我差不多也该结婚了。」
田圻炎的口吻,像告诉秘书,将这件事记进行事历中,排定一下。
他那位精明干练的秘书,回以痴笨模样,目瞪口呆。
是说……他已神游许久,而拿换衣服当理由,遁逃到浴室的那一只,迟迟没出来。
不会是想,在浴室里龟缩,待上一整晚,逃避新婚之夜来临?
田圻炎一点都没有打算虚度今晚。
他当然会跟她上床做爱。
那是新郎的权利,他没道理放弃。
浴室传来水声,光听,热流便沸腾全身,想像着皂沫涂满她全身……
激切的亢奋,反应在身体上,诚实,且不加掩饰。
温炽的火,在下腹燃烧,滑入喉头的酒,加剧了火焰和燥热。
连他都意外,自己竟像个毛头小子,冲动无比。
而人躲浴室内的傅冠雅,心里所想的,也是同一件事,但不是他那种迫不及待和慾火。
她在烦恼。
没戴手表进来,也隐约知道自己窝进浴室里非常、非常久。
她放了半缸水,双腿在浴缸中踢动,制造出拍水声响,假装自己正努力洗澡。
「又不能真躲进浴室一整晚……希望他等得不耐烦,先睡了……」她打着主意,口中念念有词。
婚姻,代表彼此之间有哪些权利义务,她很清楚。
又不是古代闺女,对性事单纯到无知,还得靠春宫图学习……
十八禁的玩意儿,她看多了,漫画、小说、电视、电影,哪样没有?
跟他结婚,她就做好心理建设,当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毕竟……两人很不熟嘛,不用急於一时,拖个一两个星期再来……呃,做夫妻爱做的事。
「要是他没睡着,好声好气跟他商量一下,他看起来……虽然不太好相处,但应该不是沙猪大男人,会尊重我的意愿吧?」
连说词,她都拟定好了……
我们彼此多一些了解,心灵和情感更有交集,对婚姻及未来有期许和共识,再进一步身心结合,好吗?
「就这么决定!」泡水泡到脚趾发白发皱,她也该起来了。
正当傅冠雅有所动作,浴室门传来两声轻敲,短而坚定,她吓了一跳。
低沉的声音,由门外响起。
……虽有门板阻隔,仍不难听出惯於命令人的沁冷调调,像对下属说话:「如果,你是担心晚上同床的事……」
傅冠雅吞吞口水,他的停顿,给足了她希望,她等待他下一句……
别担心,我会给你适应时间,你的惶恐我明白,不急於一时,你不用躲在浴室,着凉就不好了……
「担心也没有用,它一定会发生,与其在里面忐忑不安,乾脆抱着觉悟心情,勇敢面对。」沉稳嗓音,说得认真。
这个男人,绝对不懂何谓「婉转」。
他说话……一向这么诚实坦白吗?连一点点哄人的善意都没有。
他明明白白在告诉她……
怕什么?该来的,一定会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不如乖乖认命,不用浪费时间,企图说服我,或想着如何逃避。
一整晚的不安、羞赧、惶恐,随傅冠雅嗤鼻喷气,全被排出体外。
已经是既定事实,不安有用吗?
羞赧和惶恐,能换来他大老爷高抬贵手,放她今晚一条生路吗?
认命,傅冠雅豁出去了!
就像大姐说的,把他当成按摩棒,牙一咬,不就挺过去了!
她顶着几乎快乾的头发,卸净彩妆的素颜,穿上棉了、运动裤,火气十足,坚决踏出浴室。
田圻炎扬起一抹淡淡微笑,只有那么一瞬就消逝,站在门外,环臂看她。
少掉粉妆,她看上来更加年轻了。
傅冠雅不示弱,把他瞪回去。
要是整张脸没红透透,对於她的胆量,他就会多给点赞赏。
更挫她自己气势的,是发自她肚子里,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在两人眼神「对峙」的较量时刻,巨大到……她多想挖个地洞坑杀自己。
「去厨房找些东西,我们两个晚上没什么吃,多弄我一份,我也饿了。」田圻炎说得很理所当然,使唤她煮消夜,而他去洗澡。
他那句「我也饿了」,眼神让她打了个颤。
要她先喂饱他的胃,再喂饱他的慾望就是了?
肚子又是一声饥饿抗议,傅冠雅很庆幸他已经进浴室,没有听到。
傅冠雅离开房间,为了找到厨房,浪费好几分钟。
原来他家……不,现在是「我们家」……为三层透天建筑,三楼辟为起居室,
二楼则以书房、健身房和休闲室为主,她误闯书房,里头的巨大空间,让她看傻眼,然后,双眸大亮!
整面墙嵌满书柜,附加晶亮玻璃门,是她梦寐以求的豪华天堂。
要是能把自己的藏书搬进去,做梦也会笑!
咕咕咕……
豪华的书柜,没办法填饱肚子,肠胃依旧持续抗议发出声音,还是优先寻找厨房比较实际。
在一楼,找到了。
一楼非常宽敞,不像二、三楼区隔成房间,视野受阻。
下了楼梯,右手边是象牙白色系的大厅,左侧便看到了餐桌椅,厨房自然不会离它太远。
光可监人的地砖,反照出头顶水晶灯盏,她转进厨房,打开冰箱,寻找食物。好、好寒酸!
他的冰箱,不比娘家那个热闹,永远塞满满,一大锅又一大锅的炖肉、炒面、卤味,随时嘴馋随时吃,不用担心饿肚子。
相形之下,眼前这个摆了几罐冰水、饮料的大冰箱,空荡荡,教她好不习惯。「好怀念我家冰箱……妈妈做的那锅卤肉燥,要是在这里多好呀……」
勉强找到微波炒饭,凑合着吃吧。
傅冠雅拆了两盒,倒进盘子,微波。
看着微波炉里瓷盘缓慢旋转,她一脸哀怨。
「晚宴没吃完的自助式饭,没打包一些回来,真是失策,龙虾沙拉、牛小排、烟燻鲑鱼卷,随便拿一种也好嘛……」
「好了吗?」田圻炎来到她身后。
她吓一跳,真的是弹开一大步。
「……你洗好快!」还是,她发呆太久?
「躲在浴室死不出来的理由,我没有。」
他脸不笑,说出来的调侃,一点也不像幽默。
对啦,你不像我,恨不得溺死浴缸里,不要出来……
她把炒饭分成一大一小,大盘的给他,无关体贴或温柔,她属於少量多餐型的人,一顿吃得不多,但细嚼慢咽,通杀整桌菜没问题。
「冰箱里没有什么吃的,只有这个。」寒酸的微波炒饭,火腿口味。
「我不开伙,三餐几乎外食。」微波炒饭恐怕还是钟点清洁妇留下,忘记带走的餐点。
「我妈妈喜欢发明新菜色,所以我们家三餐都是热腾腾的。」
「意思是,我以后也能吃到热汤热饭?」他拉开椅子坐下。
「家有能干的妈妈,女儿就会很没用的比例,大概是百分之八十。」她耸肩回。
这个比例原则,她刚好符合,不是例外的百分之二十,请节哀顺变。
谁叫你结婚前,没先调查清楚,对我一点也不认识。她心里嘿嘿偷笑。
不想告诉他,她会煮饭,但没有很想煮给他吃。
田圻炎倒没露出失望表情,开始动匙。
「我不需要一个厨神老婆,我在家吃饭的机会不多,以后,你如果想自己煮也行,不想下厨,就叫外送,或是去外头餐厅吃。」
「哦。」她随口应。
她扒饭,一小口一小口,双眼骨碌碌地盯着他,不停打量。
「你为什么……想跟我结婚?」
她听见,嵌在心里很久的困惑,脱口问出。
以他的条件,可以娶到更好、更漂亮的淑女名媛,她家世虽然不差,但等级……整整输他一大截。
「你又为什么敢嫁我?」他抬眼,淡淡回视她。
她咬着汤匙,实话实说:「我爸爸欣赏你。」
「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父亲要你嫁,你就嫁,真是稀罕。」他抿唇一笑,笑弧出乎她意料的……好看。
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待在这里,是迷恋你?芳心早暗许,非嫁你当田太太吗?
没有这种哏。
「所以,你向我爸爸提出结婚要求,是想等我开口拒绝吗?」
「不,我认为你们会答应。」
真有自信。
暗讽着,他这尊黄金单身汉,无人不想高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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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先生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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