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姐姐,是你想嫁给少爷吗?」夏有雨困惑着,「是大少爷吗?还是二少爷?不不,你一向有些怕二少爷的样子难道是三少爷?」
「不许胡说!」姐姐用力捏紧她的手,疼得她皱起了眉,「我是为你好,为了你打算呀!」
「可是我——」从来没起过念头要嫁给少爷呀。这话说不出口,夏有雨停下来思考了一下,才困难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少爷当侧室?难道我们只能等正室死掉吗?」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这种人,有正宫夫人的命吧?真傻。」夏有青说。不知为何,她觉得姐姐温柔嗓音中,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怨气。
不,即使这阵子以来和二少爷之间不一样了,她也根本没想过这回事。在她脑袋里,她们就是受雇的帐房先生的女儿,有一天要和爹一起离开言府的。突然,莫名地,胸口一紧。
不是嫁给少爷当小,就是要离开。照姐姐说,似乎结局只有这两个。夏有雨一向清明的心头突然蒙上飘渺烟雾。两个结局,她都不想要啊。
常常被说现在是大姑娘了,该如此这般的,但夏有雨从没放在心上过。直到这一阵子,心里压着这样那样的烦人事儿,她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从身上荷包里倒出两枚铜钱,在手心里抛着玩。小小院落里长日闲静,谁都不在,她其实也该上帐房去看看,或是到厨房或别的地方找事做,好赚点外快银子。不过,她坐在院子里石凳上玩铜钱玩了很久,就是不想动。
古旧铜钱已经年代久远,又不值什么,但夏有雨很珍惜地收着它们,因为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仅有的遗物。小时候每回哭闹,她娘拿着用红丝线绑着的铜钱逗她,她就会破涕为笑——
像所有人说过的,她是个小钱鬼,连走路都还不会,就知道要讨钱来玩。长大了果然忙不迭的要继承父业当帐房,可惜这套功夫传子不传女,她爹从来没认真想教过她什么。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思念亡母,不大懂为何娘不再回来。铜钱玩着玩着,碰撞声音清脆,红丝线却断了,她还是喜欢那清脆的钱币叮当声。
如果她攒到了好多好多铜钱,多到足够请好医生,那娘会不会回来?
如果她把铜钱换了好多好多银子,多到足够让她爹专程做帐,她爹会不会跟她多说几句话,好好听她的想法?
如果……如果……
如果她知道答案就好了。
她应该是心无城府,有钱就开心的傻丫头,不该有这么多烦恼。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玉手一用力,两枚铜钱又被抛到空中,碰撞出声。然后,被身后伸过来的大手一榜,接走了。
夏有雨讶异回头,下一刻就被揽进温暖怀抱中,然后,男人的唇就封住了她欲语的小嘴。
恣意辗转品尝,柔软樱唇一下子就被肆虐得红润可爱。
「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寂寞吗?」
言至衡略略放开,在她嘴角轻笑着问:「还是,是在等我?真是好乖。」
「谁等你了。」她咬住下唇,使劲推他,「把钱还我,你越来越嚣张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
「光天化日之下怎样?轻薄丫头?」言至衡搂着她,仰头大笑,「谁要你长得这么可爱,又让人有机可乘……好了,别打了,打死了少爷,丫头要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
听到他这么笑说,夏有雨陡然安静,也住手了,只是呆呆望着那张笑得神采飞扬的俊脸。
「怎么了?」感觉到怀里人儿神色不大对劲,言至衡的笑意略略收敛,温声问:「没事吧?怎么走了神?」
「你真好看。」她由衷地说,「而且,好像对我真的很好。」
是不是真心诚意的呵护关心,她也不是笨蛋,当然感觉得到。
放眼这世上,和她最亲近的人,是爹和姐姐。但在内心里——她知道但不愿意承认——最疼爱她的其实是奶娘和二少爷。
「那是当然。」有人可是一点也不客气的,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那你说说看,要怎么回报我?先说好,我可不要铜钱或银子。」
他多得是。
夏有雨咬唇想了半天,搂着她的人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等着。
然后,踮起足尖,轻轻吻上他含笑的嘴角。
少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主动送上来的温软红唇,头一偏,咬住她的小嘴。唇舌并用,一下子就让她弃守,含羞迎入霸道的探索。「唔……」
火般热,蜜般甜,带着害怕被发现的紧张感,她拼命要忍住轻吟。
他搂着她往浓密树荫后去,一转身把她抵在松树的树干上。虽然还是一身朴素到极点的水蓝布衣——他的雨丫头从来不爱打扮——却衬得她肌肤无比雪白,双颊粉嫩,眼睛水汪汪的,就是初尝爱恋滋味的甜美模样。
老是跟她斗嘴的薄唇这会儿不再吐出挑衅或调侃,而是一再尝她,像是怎样都不够似的。男性的身体坚硬发烫,压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
通常到这时候,夏有雨会挣脱,但今日她却乖巧地顺着他,任他拉扯她的衣带,大手甚至伸进前襟里,隔着薄薄内裳大胆轻薄,薄唇在她细嫩颈侧印下一个个火烫的吻。
她其实害怕得微微发抖,却一直没有抗拒。最后,是言至衡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用微眯的俊眸默默盯着她看。
「雨儿,到底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声音有些不稳,「你不怕我就在这儿要了你?」
她茫然地望着他。圆眼睛又黑又深,好像似懂非懂,又像知道得太多。
「这档子事,真的这么好吗?」从小她就与他无话不谈,这次也一样。她悄声问:「说书的都讲过,男女好上之后,就离不开彼此,遇到什么阻碍都想在一起。是这样吗?」
「这个嘛——」言至衡居然有被她问倒的一天。
「所以,一定是真情至爱,才会成了相好,对不对?」她追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可以一次跟很多人相好?娶了妻又有了妾?」
「嗯——」
其实,年纪尚轻,情窦初开的两人,哪里知道真情至爱四个字的分量?当下言至衡只是抱紧她,调笑着说:「你啊,是不是说书的听太多了,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呀。」
「钱啊,还有什么。」她也微微一笑,笑意有些苦涩。
「我想也是。你这小钱鬼。」他的语气中透着无限宠溺,「要是有一天我给了你多到算不清楚的钱,你怎么办?」
「就做本帐嘛。」她的回答让言至衡再度大笑起来。
甜蜜温存终不敢也不能长久,府里虽大,到处总有人来去,他们很快依依不舍地分开。
离了他的温言笑语和温暖怀抱,夏有雨独自走在长廊上,居然真的觉得有些凉意,忍不住抱住双臂。
她没有回房,也没有去帐房,默默往平常很少去的方向走,一直走到……言家夫人厢房所在的院落。
「夫人要我这时候来。」她硬着头皮告诉面露诧异的丫鬟,「方便吗?夫人可否见我?」
「我帮你去问问。」
没一会儿,丫鬟把她领到言夫人面前。花厅里跟她们那边完全不同,又宽大又华丽,气氛寂静肃穆,丫鬟手脚很轻,说话更轻,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夏有雨走进来,也跟着低眉敛目,平日的调皮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言夫人倒是很和蔼,招招手让她过来身边,还让丫鬟们都出去了。
「吃过晚饭没有?这个点心很好,你试试。」随手拿了桌上摆的精致点心给她,言夫人看着眼前少女紧张拘谨的模样,忍不住微笑,「别这么害怕,像其他人一样在我面前吓得什么都不敢说,那多无聊。来,陪我说说话。」
「夫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夏有雨心跳得又猛又快,简直要从胸门蹦出来。照着说书的回路,这会儿该是她与二少爷事迹败露,被强力拆散阻碍的关卡了。
她一被告知夫人要见她时,就吓得像这样心儿扑扑直跳,差点要吐了。连见到言至衡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又担心又害怕,六神无主到极点。
而夫人此刻越和气,她就越心虚……
怎么办?
夫人是不是要骂她?是不是会要她不准再跟二少爷见面,甚至要她离开言府?
她爹的工作会不会受到波及?要怎么跟她爹开口解释这件事?
还有她姐姐怎么办?奶娘怎么办?
那个又讨厌又让人牵肠挂肚的二少爷,怎么办?
不过言夫人只是拉起她的小手,面容温婉,语气更温和地问:「我听你姐姐说,你不想做小,可有这回事?」
「咦?」圆眼睛倏然瞪大。夏有雨完全没料到是这个开头。
「没事的,不用怕,照实跟我说就是了。」言夫人的眉目其实与二少爷极为神似,言至衡的俊秀大部分都来自母亲,此刻正微笑望着她,「我帮你姐姐安排的对象,虽然不是什么王公贵胄,但也是清清白白,很上进的年轻人。是做工的没错,在我们府里也很多年了,很可靠的。起先你姐姐说要照顾你还不想嫁,人家也愿意连你一起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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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婢出头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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