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琪不再说话,就顾着拿出方帕擦嘴,擦完还体贴地去擦龚维忻的,两人擦嘴就擦嘴,还相视微笑,含情脉脉,大手贴小手,看得龚维惇都觉得眼睛生疼,哼地一声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喵……」棉花坐不住,爬出竹篮,一下就跳到它想念已久的宝座上,大爷似地趴卧着,对周遭的一切显得处变不惊,:脸舒服到要升天的模样。
龚维惇猛地睁开眼,本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却见梁安琪大腿上竟然趴着一只……头莫名大的猫!「为什么会有猫?」他大吼,后背贴紧马车车壁,神色和语气简直可以说是惊恐的。
梁安琪见状,似乎猜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诡笑,「棉花和煤炭啊。」
她掀开竹篮子的棉布,煤炭依然端正地坐着,但看起来似乎很紧张,毛茸茸的小身子有些僵硬,梁安琪心疼地摸摸它的头顶。
「我没说猫可以上车!」龚维惇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堂堂至善公子,不过是两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梁安琪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怕猫吧?」
「我是不希望他们弄脏我的衣服!」
梁安琪一脸受不了,「棉花和煤炭很干净的好吗?大毛哥……维忻昨天才帮它们洗过澡。我不会让它们靠近你,行了吧?」
龚维惇瞪着她,最后视线一转,更加恶狠狠地瞪着明明知道他「不喜欢」猫,却一句话都不说,上车后始终看着梁安琪微笑的龚维忻。
可恶……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东西」,他一定把这女人跟她的猫丢下车!龚维惇眼里闪过深沉复杂的神色,之后一路更加阴沉不语。
龚家的马车是两匹马拉的,比驴车快多了,所以虽然午后才出发,回到皇都时日头仍炙艳。梁安琪好奇地拉开马车窗帘,父亲倒下后她就不曾造访皇都南市以外的地方了。话说回来,就是她搬到这里十多年,父亲还在的那时,她也未曾熟悉整座皇都,据说若是驾着单匹的马车,从皇都最南到最北,早上吃完早点就出发,待正午时差不多可以到达北市吃午茶。
当然,这并不单纯只是表示皇都非常大,而是它同时也相当繁华,平民百姓的车不能在直通皇城的驿道上奔跑,只能走人来人往,摊商云集的街巷,花的时间当然也多。但据说龚维惇已经在朝中谋了个官职,想当然耳此番是行使特权的好时机。
驿道两旁,绝大多数是富贵人家的豪门大院或官邸,每一户人家的围墙仿佛都在比赛谁家的更长更阔气,军爷的巡逻也相当频繁,住的地方越接近皇城所在的西北方,地位就越崇高。
至于龚家,势力遍布整个皇都,龚家大宅位在西市的驿道旁。不过此番,梁安琪发现马车并没有朝龚家大宅走,而是往反方向——
嗯,她起码是认得出东西南北的。
龚维忻显然也发现了,但他只是瞥了一眼龚维惇。
「你暂时不用回大宅,反正我看他们也受不了这惊吓。」龚维惇讽笑道,「你先回你的八云楼去安顿好吧,过两天再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不只龚维忻有些诧异,连梁安琪都愣住了。
八云楼,在皇都可以算是远近驰名的地标,放眼皇都,要找到比它更壮观的建筑,恐怕就只有皇城了。八云楼是龚家的产业,汇集了酒楼,茶馆,青楼,澡堂,赌场,当铺……等八大行业,而且只招待有头有脸的人物,说穿了就是有钱人才能去的瓦子,而且不是单纯的瓦子。但众所周知的是,它是最早被龚天问分配给龚维忻,让他管理,并且培养自己势力的地方。
所以,其实龚维惇真的是单纯想接弟弟回家的好人吗?梁安琪不禁对没把
麻油鸡留给他感到有几分愧疚。
「……谢谢。」龚维忻知道这是让他有余裕做好准备,龚维惇确实是帮上了忙。
「不用谢我,你答应我的事一样要做到。我只是不想跟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嫌恶地瞥了一眼已经在梁安琪腿上睡到打呼噜的棉花。
龚维忻答应了他哥哥什么事呢?梁安琪忍不住好奇地沉吟起来。
八云楼就盖在驿道和香河旁,舟来车往的,说这里是皇都最热闹的地方也不为过。璇阶玉宇,重檐四垂。铺着绿琉璃瓦的飞檐,雕着流云与金蟾的梁柱,回字纹漆金栏杆,几千几百盏的红灯笼会在夜晚时亮起,白昼里则像缀在碧玉琉璃瓦下,一颗接着一颗又圆又小巧的红珊瑚珠子。
总共有六层楼的主楼,一层一层如阶梯往上叠,楼顶之上还有尖塔,两旁各是五层楼高的陪楼,陪楼与主楼之间,每一层都有回廊相连,艳阳天或大雨天,回廊会挂上竹帘或色泽鲜艳的各色流苏,那又是另一种风情。
虽然有如仙宫奢华,却也掩藏不住灯红酒绿的糜烂之气。
正大门,山形墙回廊前,是两座鎏金的貔貅,也有成人高。真是够珠光宝气了。
「二少爷!」
马车才在门前停妥,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可不就是当年第一次见面便把她摔得屁股快开花的方脸大块头吗?这大块头当年是龚天问的左右手严总管,后来安排给了龚维忻,但龚维忻毕竟是庶出,也有人认为这等于是「降级」了。
大块头严总管之后,是几名在八云楼干活的仆役,清一色穿着深蓝短褂的小厮。然后才是八云楼各层楼的管事,因为梁安琪识得其中几名——驼着背,总是披条汗巾的玉露池乌掌柜;手执一根老银镶白玉烟管的掖芳楼郭老鸨,戴着眼镜,总是笑咪咪的云中居高掌柜,还有脸上丑角的小花脸还没洗掉的镜花堂王团长;这几个以前曾经是她爹的病患。其他几个虽然不认识,但八成也是管事的。
龚维忻先跳下车,然后转身小心地搀扶梁安琪,另一手取过她挂在手臂上的竹篮,篮子里的煤炭静静躲在棉布下,只透过一个小小的隙缝警戒地观察外面的风吹草动,方才被他捏醒的棉花正挂在梁安琪的另一只手臂上,毛茸茸的大头贴在她胸前,还冲着龚维忻眯起了一对奸笑似的贼猫眼,好整以暇地打了个呵欠,看样子在梁安琪大腿上睡了好舒服的一觉——
啊!他真想命人取笼子来把这只贱猫丢到里面去。
「二少爷,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严总管似乎因为上了年纪,身形变得矮小了,梁安琪总觉得他看起来没有以前高大。
「我没事。」他指了指梁安琪,「还有,我成亲了,见过我妻子,你们的主母。」
梁安琪没料到龚维忻这么直接地介绍她,但也只能尴尬地笑看着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
「这下好了,你们还指望他娶叶老板的千金好巩固地位是吗?」八名管事之中,有人悻悻然地道。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脸上,明显是不同的心思。
龚维忻看了发话的水烟馆汪掌柜一眼。龚维惇在这段期间,把八云楼上下换了不少自己的人马,依他的个性,就算是要帮他,也不可能什么好处都没拿,这才是龚维惇。而汪掌柜其实不算龚维惇的人,说穿了只是个骑墙派。
但,龚维忻可不是能容忍被刮脸的人,当下脸色阴沉地开口警告道:「我从没打算娶什么叶老板的千金。以后八云楼的老板娘只有一个,就是梁安琪,谁要是搞不清楚状况,来找我,我会让他清醒一点。」
呃?「我没要当老板娘啊。」她扯了扯龚维忻的衣袖。
龚维忻脸颊一颤。更正,就只有这女人刮他的脸,他无论如何都得忍!
「回房再说。」
所以,他们要住在这里?梁安琪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没住过这种高楼呢。
「意思是,以后咱们看病,不用找别的大夫了?」郭老鸨在两人走过时打趣地道。
「还是要给钱。」龚维忻的口吻虽是没得商量的余地,眼神却在笑。
「半价优惠!」梁安琪连忙补充。毕竟是丈夫的员工嘛。虽然「丈夫」这两个字还是让她一想到就心跳加速。
怪了,都睡那多次了,怎么就独独在这件事上特别害臊?梁安琪低下头看着被握牢的手,乂觉得脸颊发热,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你就这么爱当冤大头?」他心疼她当滥好人,累死自己却没有一点回报,但口气就是又冲又呛改不过来,只是这话一说出口,龚维忻才惊觉自己是最没资格说别人的。他还把她都吃干抹净了呢!
梁安琪一脸无辜,「你不是要养我吗?」
既然这样,她替他的员工便宜治病,不是很刚好吗?员工就是他的本钱,她在照顾他的本钱耶!
龚维忻一阵好气又好笑,心里却意外地有了踏实感,「是!我养你,你就随你高兴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穿了,仍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害怕自己
在这段感情当中,是个无能的被守护者;害怕自己出身黑街,所以没能力付出。
付出的定义是什么?原谅他其实没有机会广泛地体会和了解,但他还是渴望证明自己也有守护幸福的能力,有给她幸福的能力。
哗!这辈子第一次住高楼,就住到最顶楼,要不要这么考验她的心脏啊?
八云楼,左边的陪楼是玉露池,皇都里所有达官贵人都酷好在公务之余,到玉露池洗个澡,泡个温泉,坐在隐密的琼室丹房应酬交际。
右手边,男人的温柔乡,皇都四大妓院之一的掖芳楼。然而皇都四大妓院,有三大就是龚家管的,另外一大,据说有皇亲国戚在背后撑腰。龚家顶了半边天,这话真是假不了。
主楼这儿,地下还有一层,是当铺镇金阁;镇金阁同时也是黑道交换或买卖赃货之处,当铺掌柜似乎才换了人,只顾着陪笑向龚维忻介绍自己。
一楼是和兴茶馆。茶馆掌柜同样也是新上任,由始至终就在一旁不搭话。和兴茶馆平时就是小老百姓喝茶吃点心的地方,然而黑白两道有什么事情要谈判,几乎都会约在和兴茶馆,因为双方都会想,不看僧面看佛面,真谈不拢,要翻桌也得看龚家的面!
二楼是云中居,设筵席请客唱堂会,就看这里,龚家人脉足,又有名厨坐镇,久而久之八云楼酵中居口碑也有了,来往客人少不了绣衣朱履的富贵名流。
三楼是逍遥居,水烟馆,皇都的富人们时兴酒足饭饱再抽根水烟,想得倒周到。梁安琪最不爱这里了,一走上来,就是隔着屏风和流苏帘子,都觉得头有点晕。
四楼是赌坊,还有个豪气干云的雅名,叫千秋阁,大概是希望客人出手豪气一点吧?千秋阁围事也是个新上任的。梁安琪忍不住想,该不会是因为龚维忻受伤,他的手下都被撤职了?
这里的赌坊,没有身分地位是进不来的。这是龚维忻上任后立下的规矩,本来龚家大力反对,可是事实证明,穷人家输光了家底,也不及有钱人输一把!龚维忻还开放让客人和客人对赌,龚家只收酬庸和吃红,更不用说每逢双月十五举办的珍品竞标,凭龚家的门路搜罗来各种黑市珍品,让千秋阁成了富贵人家趋之若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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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捡赔钱货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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