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怕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相较顺安侯府那堆人面野兽,景仲轩根本是天使了啊,她区区一个凡人,又何需对天使设防呢?
她对古人价值观的认知程度为零,什么也不懂,在这个没有女权的社会,一个疏失可能就会导致不可挽回的下场,她需要一个领队或者导游,告诉她大宅里正确的生存方式,否则,说不定她很快又要死第二次了,而且坦白说,若不依靠他,她也不知道能依靠谁。
所以当出了松竹院,景仲轩问她感觉时,她很自然的说出心中的想法,没有半点修饰。
而景仲轩这位在地人也没让她失望,直接便说了,「我朝男子,大多十六岁迎亲,十八岁已经算微迟,大约是因为我一直没成亲,所以给他些许错觉。」「你便是不成亲,也还是将军哪。」她不解的说。
「景家现在虽然是我袭爵,但若我一直不成亲,这爵位将来自然是从子侄之中挑选承继,南儿自幼体壮,年纪小小便可拉半弓,马步一蹲半个时辰,汗流浃背也不喊累,实属不易,何况,母亲年纪渐长,也得有人操持内务,掌管库房钥匙,而这事自然是由女眷来做。」生烟哦的一声,懂了。
那对夫妻见大哥似乎没成亲的意思,因此自己幻想起儿子袭爵,当家掌库房等等美好将来,可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於是乎,自然对她脸色不善。
景家世代受封,爵位的薪水肯定只有加,不会减,最重要的是先皇因为立了汤氏女为后,景家女为妃,导致当时的景太后不满,藉口要给丈夫祈冥福,东西收收便带人往山上寺庙去住了,一住数月,先皇为了平息亲娘的不悦,便替才五岁的太子先定了景家亲事,聘礼则是京城的盐糖专卖。
只能说,知子莫若母,景太后早知道自己儿子会出求亲招,上山之前便已经让亲信传话过府,交代娘家人,皇帝不管出多少聘礼,想办法推拖便是,不可答应。
负责官员来回几次折腾,这才终於定下景家的亲事,聘礼除了早先说好京城的盐糖专卖之外,又加了两条街的店铺,连带景家的高墙,往东拓移了十箭之遥。
这些福利算算,一年能有好几箱金子,而且这金子只会有增无减,每年每年的叠高上去,也难怪让人眼红了。
生烟简直无辜,「他们觉得,是我抢了这一切?」「自然是。」
「不会来找我麻烦吧?」
景仲轩莞尔,「你是当家主母,怕什么,娘刚刚不是把钥匙交给你了,不用太担心,记帐支出一律有帐房先生,帐房先生没钱了,才会来跟你取,不用一笔一笔计算,以后你核实过帐房先生的本子没问题,便开库房,取定银给他就好。」「若是有人借他事刁难於我呢?」
「刁难回去。」
她有点担心,「会不会被说闲话,然后就被婆婆叫去问话了?」掌家是掌家,但婆婆依然是婆婆,各个院子里只怕都放有一两个人要定期汇报大小事情,小事然是不会过问,但是兄弟阋墙算是大事了。
「在我院子谁敢制造闲话,便抓来打一顿,要是说得太难听,直接赶出府,以后就可以清静了1大宅深院,你要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话,是行不通的,早晚要死,要先杀鸡儆猴,再来恩威并施,这才是权力正确的使用方式。」生烟想了想,「嗯。」
「你知道你爹有几个妻妾通房吗?」
「不知道。」
「知道自己有几个兄弟姐妹吗?」
生烟还是摇头,「恐怕,只有夫人知道吧。」
「顺安侯府人多,因此,没人敢多想,可是景家刚好相反,外人可能觉得人少简单,兄弟齐心,但事实上,一旦权利当头,齐心二字便成笑话了,要想在这里过得清心自在,就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别人把你当人看,你就把别人当人看,如果对方把你当下等人看,你就把他当下下等人看,这样懂了吗?」生烟想想,懂了。
景仲轩教她的生存之道很简单,不需要当坏人,可是遇到事情,也别心软。
命已至此,做不来也得做了。
得当家,得深沉,二叔夫妻肯定会找机会捅她这个程咬金,三叔夫妻恐怕也只是装乖而已吧,四叔嘛,不好说。
景仲轩说得很对,一旦权利当头,齐心二字便成笑话了。
古代嫡庶分明,兄不友弟不恭才是常态,嫡子知道自己将来当家,态度倨傲也不奇怪,弟弟自然不平,都是兄弟,为何自己什么都没有,还得小心翼翼,免得被赶出去。
落差如此大,感情能好那才叫稀奇。
生烟叹了一声道:「其实你初次到顺安侯府,婆婆便说了,景家,做的是杀人的事情,因此家里不讲仁善道德,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无论如何,恩怨得两清,不欠人,可也别让人欠着了。」景仲轩微微一笑,「勉强算孺子可教。」
初春时分,府里染了一片新绿,枝头上点点桃花,十分美丽,两人屏退丫鬟小厮,踩着石板子地,缓步而行。
少爷俊逸出尘,少夫人文秀可喜,任谁看到,都会称赞是一双璧人。
不知情的人,只见少爷殷殷交代,少夫人乖顺点头,大抵要以为他们新婚夫妇自有新鲜话,若听到对话是大宅生存守则,只怕要晕倒。
将军府大,两人都说了好一阵子话,又走了好一阵子,这才走到自己的院子。才过垂花门,春香便迎了上来,「见过少爷,少夫人,那两位从韩家来的嬷嬷,昨天被少爷斥下后,陈嬷嬷先让她们住客居,现在吵着要见少夫人呢。」景仲轩瞥头见生烟神色,「是侯府夫人身边的人?」「嗯,那两人是来预防我不讨人喜欢,坏了侯府名声,但也预防我讨人喜欢,得了你的宠。」「说详细点。」
经过这两日的折腾,生烟已经打算要把他当成生存指南了,因此也不隐瞒,「生娇对你一见锺情,那日你突然下聘於我,到成亲那日之前她都还在哭閙,非君不嫁,夫人疼女儿,又希罕你这位女婿,自然是要想办法的,嬷嬷是来指点我,如何让你娶生娇为平妻,待她过门,再想办法让我出错,使你休我,这样生娇便可扶正。」景仲轩闻言,沉声道:「春香。」
「是。」
「让人准备一下,把那两个老太婆送还侯府,便说昨晚两人对我无礼,如何处置,请侯府自行定夺。」几句话,生烟最后的危机也解除了。
因为太过轻易,她一时间还无法回过神来,直到他摸摸她的头,「在将军府,我说的话就是一切,日后你要处理的事情多,别说府内,府外之事恐怕也难逃,要是有为难之处,便说是我意思就行。」生烟知道,这是在告诉她,她在府中可以假传圣旨——他说的话,只怕连太婆都要让步。
生烟很感谢,但是她始终不懂,以才见面三次的人来说,他对她也太好了吧。他似乎看出她的困惑,笑着又摸了摸她的头,「别急,以后自会明白。」几日后,第一个挑战来临。
生烟在院落的小塘边看书,春香跟冬雪在一旁绣花相陪,没人说话,但气氛也不错。
生烟想着,既然已经要在东瑞国落地生根,好歹读读历史地理,总不好一问三不知,意外的,这个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国家居然很有趣,正看得高兴,小丫鬟来报,说二少爷那边的王嬷嬷来了。
生烟问道:「王嬷嬷是谁?」
春香放下绷子,「是二少夫人凌氏的奶娘。」
又是奶娘,又是嬷嬷的,看来也是麻烦人物。
但人都到大门口了,也不能不见,於是只好让小丫鬟请人进来。
不多时,一个约五十岁的胖妇人便走了进来,满脸堆笑,但生烟怎么看都是笑里藏刀。
「见过大少夫人。」
「王嬷嬷年纪大了,无须多礼。」
「是。」嘴上说是,但王嬷嬷还是福了一福,「我家小姐说,大少夫人那日新妇奉茶,因为人多,也没能交谈,后来想想,实属可惜,既是妯娌,便应该多亲近亲近,趁着今日天气晴朗,想请大少夫人到云禧院喝新茶。」听起来像是普通社交,但生烟一想,就觉得怪异。
她是嫡长子的正妻,这高墙中的女人,除了太婆,婆婆之外,她最大,怎么想都该是凌氏来拜见她,而不是召唤她。
景仲轩有说,若想太平过日,适当的杀鸡儆猴很重要。
新妇入门,大家都在看呢,这时候应该……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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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玩宅斗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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