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琉上前打开门,铁青这脸望着胡囝囝。“鹰枭呢?”
“少爷一早就离开民宿了。”胡囝囝一反常态,冷静异常的望着她。“琉姐,记者这么多,我想你还是先离开兰屿好了,要不看外面这种阵仗,没有个三天、五天,他们是不会走的。”
“我为什么要逃?”叶枫琉咬牙气愤的说。“我和鹰枭之间清清白白的……该死,臭男人什么时候不走,偏偏这个时候给我留下烂摊子!”她烦闷的咬着食指。
“琉姐……”胡囝囝小心翼翼地道。“再过几天就有一批团体客人要来入住了,如果到时记者还在的话,对客人很失礼……”
叶枫琉心想,就算她不逃,也会为民宿带来无谓的麻烦,再说来入住的大部分是熟客,来她这里无非是想放松,若遇上这群嗜血的记者的,她恐怕无法对房客们交代。
“没错,我不能为客人带来困扰。”
接着,叶枫琉回头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然后将胡囝囝拉了进来。
“穿上。”说完,她又拿出墨镜与口罩往胡囝囝手里塞。“等会儿要小王备车,先载你出门,我再从后门溜出去,立刻离开兰屿。”
胡囝囝点头,乖乖的照她的话做。“琉姐,那离开兰屿后,你要上哪儿去啊?”
叶枫琉顿了一下。“你知道鹰枭在哪里吗?”
“台……台北……”胡囝囝嗫嚅着说。
“就去台北。”叶枫琉没有发现小女佣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
“我要亲自教那个混蛋出来开记者会,证明我和他之间的清白!”
闻言,胡囝囝的双肩微微瑟缩了下,一句话也不敢吭。
清白?琉姐和少爷早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叶枫琉抵达台北已经是晚上。
舟车劳顿让她身心俱疲,从兰屿出发时的怒火,此时已被疲倦磨得差不多了。
由于她与鹰枭之间的“婚外情”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她也不敢太过引人注目,还好她在台北有位感情很好的老同学,当晚她就借住老同学谈知音的套房。
谈知音虽然已结婚,但还是很有义气的在用完晚餐之后抛弃她的亲亲老公,与同窗好友窝在以前独居的小套房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谈心。
叶枫琉与谈知音窝在沙发上,桌上摆满了零食,还有一打刚从超市搬回来气泡酒、
“小枫,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嚼着鱿鱼丝的谈知音担心的望着好友。
“我想杀了鹰枭。”叶枫琉狠狠地灌了一口水蜜桃酒,然后不满的开始抱怨。“我已经过了好几年平静的日子,结果竟因为他的出现搞得一团乱……第三者?小三?我去他的圈圈叉叉,最好有这么鬼遮眼的事情发生!”
看着她发飙,谈知音有些讶异。
从认识至今,她从未见过叶枫琉如此情绪化的一面。老友是个恰查某没错,但是她很少失去理智的直接破口大骂,通常她都是冷静的面对问题,然后想办法解决。
谈知音心想,这一次鹰枭和新闻媒体真的把叶枫琉逼得走投无路,莫名其妙成为全台皆知的丑闻主角之一,甚至连她祖宗八代的事也被挖出来报导,也难怪她会气成这样了。
“你和鹰枭联络了吗?”谈知音轻声问。
“还没。”叶枫琉气得将喝完的空罐捏得歪七扭八。“我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想摔手机!”
“你这么恨他?”谈知音以为好友向来是积极乐观型的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乱了阵脚,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知道,很少有人可以牵动叶枫琉真实的情绪,因为叶枫琉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
她也很清楚,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的今天,鹰枭在叶枫琉的心中都占了极重的分量。
“恨?”叶枫琉被好友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茫然。“他……”她恨他什么?而他,值得她恨吗?
“你还爱着他吗?”谈知音又问,目光忍不住望向电视荧幕中的新闻快报,因为电视上的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叶枫琉没有回答,话梗在喉咙里。
“恨也说不出来,爱也说不出来。”谈知音吞下鱿鱼丝之后,凉凉的望着她。“这就是所谓爱恨交织的滋味。”
“你……”叶枫琉瞪向好友,没好气说:“现在是怎样?也不想想当初你失恋时,是谁为你加油打气兼做报马仔,现在你幸福了,就可以这样挖苦我?你这个坏丫头!”她气呼呼的丢下空罐,双手朝好友的腰间搔去。
“哈哈哈……”谈知音被她搔得几乎喘不过气,狼狈的自沙发上摔下来,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
几分钟后,两个女人各自躺在地板上,两张小脸都红扑扑的。
“小枫。”谈知音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开口唤了声。
“嗯?”叶枫琉则望着那刺眼的日光灯,无力的回答。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啥话?”她这辈子说过那么多名言,哪记得是哪一句。
“人生不就是你骗我、我骗你吗?”谈知音回想着自己失恋时的状况,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你也是会自己骗自己。”
叶枫琉转头望向谈知音。“骗自己……”
“你说你只骗男人,但你更骗了自己,骗自己以为你骗过了那个男人,其实,你骗来骗去,只不过想要偏过你心底最奢望的那一处,不是吗?”谈知音微笑着对上好友的双眼。
叶枫琉沉默不语,因为她无言以对。
没错,她是说过人生不过就是你骗我、我骗你的一场骗局,但是……她真的连自己都骗过了吗?
“你真的不爱鹰枭了吗?”谈知音认真的问着她,因为好友这种状况,她其实也经历过。“还是你认为鹰枭不可能属于你,所以你才需要这样骗自己呢?”
叶枫琉心一震,一阵阵酸楚在胃里翻腾。
心中的一角悄悄的崩塌,筑在心房里的堡垒也正慢慢垮下。藏在堡垒深处的秘密就像被剖开的蜂巢,正慢慢的流出浓稠的蜜……
她无法承受,只能抿着干涩的唇,怕道出任何一个字都会压垮了她。
“看来你是真的爱他。”谈知音叹了口气,自地板上坐起身。
叶枫琉仍然躺着,像具死尸般,想要压制着胸口那狂跳的心,只是,她是活人,心再怎么压抑还是会挑动。
“我是还爱着他。”终于,她松口道。“但是,他舍弃了我,我是他人生最不需要那部分,所以从头到尾只是我太过天真的奢望着,尽管他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无法接近他……他有老婆,还有一个女儿……我不能爱他,一点都不能!因为,到最后他舍弃的一定还是我!”
谈知音坐在她的身旁,皱眉望着她。“小枫……”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好友。
没错,一个有妻有儿的有妇之夫,教她怎么爱?她不能爱、也不敢爱、也不值得她爱!
所以今天的新闻全都是她与他丑闻,她被冠上了第三者、狐狸精、外遇小三……
“没关系拉!”叶枫琉深呼吸一口,自地上弹起身。“谁没有爱国?你也爱过,知道要放弃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我处理完这件事,总有一天我还是会遇上一个好男人,过我想过的日子……”
她正在自我安慰时,电视里突然出现一阵嘈杂声。
“鹰先生,请问你真的已和你太太协议离婚了吗?原因是什么呢?真是因为叶小姐介入的关系吗?”
离婚?!
不仅谈知音看傻了,连叶枫琉也呆若木鸡的望着电视。
之间电视中的鹰枭淡淡的开口:“稍晚的记者会上,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谢谢。”
然后,他便在安全人员的护送下,很快的消失在镜头前。
叶枫琉穿着连帽T恤,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容颜,由谈知音夫妇开车送她来到鹰氏集团的大楼。
她原本想休息一晚,储存好力气再来找鹰枭理论,可是没想到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竟然反将她一军。
她动作比她想象中还要快,让她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叶枫琉虽然低着头准备与好友夫妇穿过人群,但由于她的行迹太过诡异,很快就被记者及摄影师们发现。
最后,她在好友夫妇的保护之下,终于安全来到记者会的现场。
“我在五年前就离婚了。”鹰枭此时手上拿着离婚协议书,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是我和尹小姐之间的协议,当初会与她结婚,完全是因为商业上的考虑。”
叶枫琉才刚站定,就听见了他这个番话。
“鹰先生,那么小孩呢?监护权归谁呢?”
“归尹小姐。”他回答时,也发现了叶枫琉,立即明白刚刚记者们一阵混乱与交头接耳的原因。
此刻,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双圆滚滚的黑眸直视他,眸中带着不解﹑疑惑,还带着怨怒。
可是,他朝她展开笑颜,忽略她的怒意。
鹰枭心想,她恨他是应该的。
“是叶枫琉……快,快拍她!”
记者们开始骚动,焦点再也不在鹰枭的身上,纷纷转向叶枫琉,他甚至退了一大步,形成半弧将她围住,并让出一条路给她走。
人群散开后,她的眼前只有鹰枭。
鹰枭独自坐在前方,助理与律师则站在一旁,但谁也没有动作,没有人阻止她,全都屏气凝神看着她一步步走上前。
“你疯了吗?”这是她的第一句话,接着便是双手用力的拍在桌面上。
“也许。”鹰枭朝她勾起唇一笑,“想你想疯了。”
这一句话让记者们纷纷抄下,更不忘赶紧上前收音。
“疯子!”叶枫琉不顾周遭是否围着许多记者,大声的斥责他的行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已经毁去你未来的人生了?”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鹰家的老爷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甚至有可能赔上过去所有的努力。
“无所谓。”鹰枭不介意的摊摊手。“我只是想藉这个机会,把想对你说的话一次说完。”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她没好气的瞪着他。
“我,不是有妇之夫,在五年前就不是了。”他语重心长的说,“在游艇上你﹑抱你,不是因为我一时意乱情迷,而是这五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
叶枫琉心一窒。
这样的戏码确实是老梗,电影演过,小说里写过,连韩剧也用到泛滥,但她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戏码会发生在她身上。
爱情不是逝去就追不回去了吗?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在这个时候玩起真心话的游戏来?
“我爱你,一直是爱着你的。”这句话,他早该在五年前就告诉她,只是他一直没有说出口。
因为那时的他还陷于迷惑中,不清楚爱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割舍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不想步上父母的后尘,认为也许没有爱,他也活得下去。
他是活下去了,但没有想到日子就像一把刀,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过得难捱又痛苦。
原来,爱过之后的失去,是如此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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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爱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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