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长老虽口里称清扬为掌门,其实对女子掌门中之事心有不服,霍齐 生早想找机会说他们一说。
闻言,几名长老果然缓了缓,就见黑身长鞭在夕照下划出一弯漂亮身 形,有几分游龙模样。霍齐生毕竟不是武人,力道有限,洪煦声飞身而出, 接了鞭又翻身跃回清扬身边,腕中一甩,右手举鞭靠左腹,拉开了架式。
「章盟主!您来评评理呀!」眼前情势一面倒,麟角门二人极为不服。
章硕棠见到那自称许声的青年一手长鞭分明是女子所用,又将鞭身摆得 极低,是自负过了头?甩鞭出招需巧劲力道并重,自然举鞭越高越好使力才 是……他看向七重门的几个长老个个不再争辩,他问:「怎么样,此人可真 是你等七重门人?」
「……是。」霍齐生一番话自有道理,尤其听闻此青年为洪家三爷,再 瞧他身手灵活,莫非眼疾已癒?果真如此,他们更没理由拆穿谎言,自掘坟 墓。「此人正是本门的赘婿!」为首的长老话一出,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这是当众嫁祸?还是长老逼婚?那赘婿一 一字令单清扬嘴角猛抽, 身边人倒是一脸无所谓。
章硕棠暗笑两声,乐子自个儿找上门,他乐见其成。「许声为七重门 人,其长老为证,此事老夫说了算。」
「可……这……」麟角门二人还是不服,「七重鞭怎能双鞭对我二 人 」
「七重鞭第七七四十九路为双人鞭法,此事已故的单掌门向老夫说 过。」章硕棠说着,铁了心非得一见这青年身手不可。「只是单永飞一手鞭 法炉火纯青,双人鞭法一人便可使。」
麟角门二人当下傻住,哑巴吃黄连。
洪煦声微微一笑,转向仍深锁柳眉的清扬。「清扬,你的鞭里有厉气, 然没有杀气,是出于不忍伤人之故。眼下要挫他等锐气,绝不能手软。你只 管出招,别管使的是哪招哪式,我从旁配合便是。」
单清扬看着他。「可……双人舞鞭,当使游龙游云才是……」
洪煦声理所当然地平声接道:「飞腿高踢、勾拳……方才他二人为推你 下比武台,亦是使出了旁的招数,你又何必拘泥?」
「是这么说没错……」
「游龙随心而走。清扬,你仔细回想,单伯伯传你鞭法时,可是次次教 的都是同一路?」
「……」为何觉得三爷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方便他俩行事?
「清扬,记住,出招莫要有一丝犹豫。无论你鞭如何出招,我定能合得 上。」洪煦声低沉嗓音靠近她耳边,定定说着:「记着,清扬的招数,我必 能以这赤龙鞭跟上。」
「我明白了。」
单清扬闭上眼,再睁开时晶亮眸中映着眼前的他,唇边 勾笑;她反掌将他拍开几步,接着一提腿,勾起金鸡独立之姿,长鞭靠左 肩,鞭身软软垂落在脚边。
洪煦声不再看她,赤龙鞭直指尚在发愣的麟角门人。
那对师兄弟震了震,自知免不了 一战;当他们再度稳好交错的马步,气 势却是弱了半截。
倏忽间,单清扬已然扬鞭而出,不再给他二人任何思考机会。她心无旁 骛,长鞭所及之处,破其掌法攻势,直取两人喉间;她手中一抽收鞭,三爷 总能抓准时机扫过他二人下盘,乱其腿功。一会儿,当她转换招式以箭蛇吐
舌之势鞭向他二人腰马,三爷便使出倒挂蛇影,抽点那二人头顶,令其无从 回避。
单清扬无后顾之忧,全心信赖两人手中长鞭,她感觉自己领着三爷出 招,又似三爷不着痕迹牵引她……
在单清扬眼中,一霎时没了敌人、没了非赢不可的比试,没有重振家门 的重责大任,什么负担都烟消云散,只余白龙、赤龙交错翱翔于红红夕日 前,划风、破云,争着追逐着冲破天际,一声一声呼啸的鞭风似龙鸣,不绝 于耳。
上了石阶,推开半掩的门,四处石墙围住石铺的庭园,灰白无生气的角 落,一抹春草嫩绿背影静静立着,无声带来些许生气。
从不知道,原来她的庭园,这在七重门重建后为了方便练武只铺冷硬石 板的庭园中,有日竟会出现这般盎然生意,只要远远看着,便教人万分满 足。
「清扬还要看我背影多久呢?」他回过身来,笑意微微,单手收在身 后,就这么耐心待她走来。
单清扬心一跳,清清喉,缓缓走去。「三爷耳力好。」
「也没别的长处了。」想了想,洪煦声回道:「听风、听树、听花、听 草,是为消磨时候。长日漫漫,清扬忙里忙外,我在你庭院里,没有风树花 草,似是只剩听石子一途了。若清扬能伴我说话,倒是可免去寂寞。
「贫嘴。」单清扬佯装恼怒。眼前三爷笑开,她也被感染笑意。
就这么,庭园中,两人对视,笑而无语。
一个月前,五十年一回的归鸿论武在入夜后落幕。八大门派稳坐江湖名 门正派之列,余下的各大帮派、小门小派相争相斗也终归平静,毕竟天下门 派众多,能派得出人到惊尘丘比试的,没有名气也总该有些实力,想藉一次 比武重新排列自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并非易事。
七重门在二十年前以奉陵蛇武之首闻名北御三州,迁至归鸿落地生根 后,却因遭逢巨变,一直以来与不幸一 一字撇不开关系。
此次惊尘丘双龙鞭法重振七重门声威,稳固本门于归鸿地位,是单清扬 盼了许多年的事。可如今事过一月,回想当日,她尚有些恍惚;她只记得自 己舞鞭舞得沉醉,那是许久没有过的舒心。太多的日子一心为报仇,她只有 苦练,有多久没有因挥动手中长鞭而欢喜?
清扬笑里顿然,洪煦声道:「走到这一步」全是清扬一人所为,旁人纵 有相助,也是见水到渠成才顺势出手。」
单清扬眨眨眼,失笑,「得三爷、舅舅相助,清扬只有感激,没有不领 情。」那日与三爷舞鞭如入无人之境,才想起爹爹在生时她也曾沉浸于练
武,茶饭不思……她的确不习惯太过依赖谁,可她也不希望自己老活在被罗 云端、萃儿背叛的恐惧中。
罗、吴两家并未在此次比试露脸。自罗云端与萃儿成婚,她没再见过他 们。没要他们的命来血祭爹爹娘亲,却不代表能忘却那日差点将自己吞噬的 血红火焰;饮下忘忧咒的是他们,不是自己。
面对门中长老,单清扬只道成全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自是不会去提当 年血洗七重门的凶手便是同在蛇武盟的盟友。
对她来说,罗氏,门长年练着不正的心法而走火入魔,分明知道起因就 在自家心法却不愿弃练,那是自取灭亡,根本不需她插手。吴家长一辈已无 大作为,萃儿也因练了罗家心法吐纳而气虚,若是再执迷不悟,随罗云端继 续练武,要不了多久便会患上血寒症……
单清扬劝过了,至于萃儿要怎么做,她已不再放在心上。
那些事她只会试着抛到脑后,因为,眼前七重门就够她烦恼的。
……眼前的三爷,也够她烦恼的。
单清扬信任三爷,她能将自己的命交予三爷,这是归鸿论武时她最大的 体会;然而他们分明订下了三年之约,三爷为何忽然出现,她不懂,也问不
出。归鸿论武后舅舅离开,三爷、护容倒是顺理成章入住府里了……
「三爷……」
「嗯?」
单清扬转转眼,最后摇了摇头,转道:「喔……嗯,上回说要带你上这 归鸿出了名的茶楼,早先我让人去张罗位子,现在出发正好。」
就当她贪 吧,若三爷是来助她度过归鸿论武一关而出庄,那么她会好好珍惜三爷回庄 前两人相处的日子。
「是吗?」洪煦声也不说破她欲言又止的转换话题,点头道:「那走 吧,我正想试试归鸿的茶点呢。」
「嘿,你可听说过那七重门掌门的事?」一名削瘦如竹竿的江湖人问着。 「你说的可是那破相掌门与入赘夫君的事?!」一名肥胖如肉球的江湖人反问。
「你消息还算灵通嘛。」
「不然怎么在道上混?」
「呵呵,那么,你见过那衰人许声了没?」
「衰人……俺倒听说他是嫁……不,是入赘得心甘情愿哪!」
瘦子不认同地摇摇头,「入赘需改姓,也算是给自家绝了后,男子汉大 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理由要屈就女人?」
胖子呵呵呵笑得和气生财。各人自有各人过活的方式,他不予评论。武 林传闻出归鸿,他听得多,会从自个儿口里再传出去的,只有自己亲眼所见 的事实。「俺有个本家兄弟正是七重门人,几次俺找他喝酒,倒是瞧过许声 在单掌门身后跟入跟出的。双龙鞭现归鸿后,七重门已不见往日萧条,单掌 门忙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俺见许声也从没埋怨,总是一脸温温笑意,就这么 默默帮衬着,不见委屈。」夫妻相偕,谁理内谁理外也就无需太过计较了吧。
「是吗?」瘦子不甚相信这版本。
胖子也不再多说什么,旁人的事由旁人烦去。「哎,说了那么多,俺口都 乾啦……小二哥,咱们的雪菊普洱都还没上哪!顺道再来盘乌龙桂花糕!」
小二远远吆喝了声,表示明白,转身入内张罗去了。
这茶楼人声鼎沸,胖瘦两个江湖人自顾自地说着话,没注意身后两个身 影举杯就唇,定住久久,一句也没漏地听得仔细。
单清扬与三爷对望良久。
听见这话,她该有什么反应好呢?恼羞成怒?这段日子自是听过不少说 法,每每听见赘婿一 一字总令她冷汗直流,偏又不能否认,只能当作耳边风由 人去说。关于自己的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从没少过,她早惯了 ,不会有 太大反应……就不知听在三爷耳里,是否困扰?
杯中茶早已凉了,单清扬仍望着眼前的三爷,那俊颜薄红,令她想起惊 尘丘的夕日在他脸颊烙上红晕……她可否当作三爷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事 实如何只要彼此知道就好?
就当他们共同守着一事就好。
这么想着,纵然对不住三爷,单清扬仍在心底偷偷庆幸着身边有三爷。
洪煦声回望着眼前人,耳边有人说着关于他们的闲言闲语,甚至……甚 至看出他甘愿得没有一丝委屈……他自小深居简出,在庄里无需隐藏情感, 更没试过赤裸裸地被人看穿心意是什么滋味,自是有些不惯。
可他舍不得移开与清扬的对视。
清扬没有一点忸怩,洪煦声擅自解释为她心中也有和自己一样的欣然。
一日当中鲜少言谈无妨,此刻相视无语也无妨,只要她能在视界内,便无 妨。这愈发深刻的心思,与清扬千里还剑时他们亭中说话的心境,那只盼她好、不强求的心境,差之甚远……
单清扬注意到三爷颊边已不是薄红,简直是要烧红了……她终是微仰头 喝了口茶,道:「茶凉了,别喝了。三爷,你若嫌我那石造庭园里没有可爱 的花草让你听着欣赏着,城北那儿有个花市,我等去瞧瞧,你说好吗?」
「好。」喝了口冰凉的茶,才察觉两颊发热。洪煦声轻咳了声,迳自起 身出了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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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耳讨妻记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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