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之后,李洛斐一声不响的回到阁楼厢房,从头到尾不曾搭理过他们两人,虽然释心澄早已习惯他忽冷忽热的怪性子,仍是不免感到奇怪。
「师伯,师叔好像有点不对劲。」
笑弥勒贪喝了几口酒,面色微醺的回道:「洛斐已经许久不曾使过翡翠神剑,昨日在鹿城那一战应该耗去了他不少气力。」
「难怪,他一路上总是不吭声,脸色阴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体不舒服也不跟我说。」释心澄一脸苦恼,怪自己没有多加留心,又想起他先前使过勾魂大法,体力似乎已经不是甚佳。
「小心澄,你知不知道洛斐的来历背景?」
「……大概知道。」
「你知道他是杀人如麻的江湖魔头,还敢一路跟着他?难道你不知道佛门子弟最忌讳和这种嗜杀成性的江湖人来往?」
「可是……是师父亲口将我托付给他,师父信任他,我也相信他,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我,他还答应我往后不随便杀人。」
「那你可知道释断尘和双邪有着什么样的纠葛?」
释心澄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您想跟我说的故事?」
「小心澄,你猜对了,我要说的故事就是和他们有关。」
「他们三人究竟有什么恩怨?」
「我先问你,你有没有听过李曼这个人?」
「李曼?」释心澄偏首寻思,讶然回道:「听过、听过,我还听说她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经此一提,她还想起那日在林记饭馆外头无端挨了刀的说故事老翁,以及李洛斐深沉的脸色,如今想想,这个故事似乎藏着什么神秘。
「当年,李曼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奇女子,更是当朝皇帝的红粉知己,她用尽心计为他谋取江山,为他做尽一切,不留余地……」笑弥勒顿了下,面色渐黯。
「可惜他登基之后,只认江山,不认美人,可怜了李兰皋与李洛斐两个姊弟,成了遭人遗弃的孤儿。」
原来双邪的真实身分竟然是……可是,这些又和师父有什么关联?
像是看透了她的思绪,笑弥勒苦笑的摇头。「你师父释断尘,算起来也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之人,他贵为前朝皇子,一夕沦为亡国奴,最后只能选择留在潜龙寺削发为僧。」
「什么?」她大惊,难以置信。「师伯,您老人家是不是犯胡涂了?师父……师父他怎么可能是……那兰皋和我师父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的关系,我不方便妄下定论,你还是找你师父问去,最重要的是,你不应该和洛斐太过亲近。」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师父从来没向我说过这些事……」释心澄还未从先前的震惊恢复过来,丝毫没将笑弥勒的劝告听进耳里,仍然在思索着那些陈年旧事。
忽然,她看向默默喝酒的笑弥勒,露出困惑的神情。
「师伯,为什么您会知道这么多?您在这些故事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沉默良久,笑弥勒幽幽叹口气,「我啊,我只不过是故事里的一个小人物,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这一刻,释心澄突然发现到,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故事,或者许许多多的秘密,即使是寡情淡欲的师父,也藏有那样沉痛的过往。
可是,唯独她是一片白茫茫的,除了潜龙寺,除了师父,在她背后,什么故事也没有……
【第六章】
这座小镇地处偏僻,本来就没有太多外来旅客,入夜打烊之后,金仑客栈更显清寂,因为是留宿客人,店小二也不催促他们,任由他们聊到深夜。
直到笑弥勒醉倒在饭桌上,任凭释心澄怎么摇动就是不肯起来,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独自一人回到阁楼厢房。
因为心事重重,等她回过神来时,惊觉自己呆站在李洛斐的房前。
「心澄?进来。」同一时刻,房里传来李洛斐的叫唤。
踟蹰片刻,她伸出手,推开没有落上锁的简陋木门,走进暗无光亮的厢房,看见李洛斐坐在榻上,一头长发掩去半边面容,美目低垂,教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你傻傻的杵在那里做什么?靠过来一点。」
释心澄抿起唇瓣,举高手中的烛台,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慢慢的,烛火映亮了他惨白的面色。
「师叔。」她心生诧异,快步走近。「你的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心澄,上回我说过,鹿城的事情一解决就跟你说个故事,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可是……」她忧心忡忡的望着他,站近端详,他连嘴唇都泛着一圈灰白,张狂不再。
「过来,到我身旁坐下。」他美目扬起,不见一丝暴戾之气,大掌轻轻拍向身畔的空位。
她没有抗拒,先将烛台搁在房里的大桌上,然后乖巧的挨近他身边坐下。
「你想从哪里听起?」他探出手,以指腹蹭着她细嫩的脸颊,指尖异常冰凉。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难得你今天这么听话,我要是不多说一点好听故事,那怎么行?」他笑声低哑,瘦削的面庞却是阴沉的。「不如就从那个艳牡丹李曼开始说起。」
她心头微微一窒,表面上仍是故作轻快的回道:「上回那个老翁说的故事,你不是不喜欢听吗?为什么还要说这个故事?」
「我不喜欢老翁说的故事,是因为我不喜欢听见有人任意评断李曼。」
「李曼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试探的问。
「李曼是个痴心女子,她耗尽一生,为了一名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付出所有一切,最后还是凄凉收场。到了晚年,她将毕生所学的旁门左道全都传授给她的一双儿女。」他忽然掩下双眸,不让她探究眼中浮动的情绪,良久才又开口,「她把一生的仇恨都教给这双儿女,但是又不让他们去寻仇,直到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那个负心汉,你说,这个李曼是不是愚蠢至极?」
「不,她一点也不蠢。」她嗓音微颤,心痛如绞。「师叔,虽然我不懂男女情爱,但在我看来,李曼想必是很爱很爱这个人。毕竟血浓于水,她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儿女弑杀亲父……」
「我的故事还没说完。」他目光一凛,阴郁森冷。「如今这个负心汉已经是位高权重,十年前,他不顾及你口中的血浓于水,只因见色心喜,为了夺人所爱,这个负心汉私下收买无数武林高手,替他除掉这对眼中钉、肉中刺……你说,他们到底该不该报这个仇?」
「怎么会这样……」她自小无怙无恃,很是渴望天伦之乐,万万料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狠心的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想赶尽杀绝。
「这就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故事。」李洛斐面无表情,淡淡作结,双目扫过她夹在怀里的一本蓝皮书,顺手取出,望向上头的题字,剑眉深深蹙起。「词曲散集?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本书的?」
「方才我在底下碰见一个失意潦倒的书生,从他那里讨来的。」她嗫嚅。
词曲这一类的书籍在佛寺里向来是列为禁书,师父不准她看,他说这样的书是让酒楼歌妓吟唱的,难登大雅之堂,是会让人颓靡浪荡的歪书。
偏偏她特别喜欢那些细细雕琢的文辞,对于词人笔下赞扬的男女之爱,她懵懵懂懂,虽然不是很懂,但依然觉得朦胧又美丽。
「你师父肯让你读这种书?」
「师父说这种书是靡靡之音,连碰都不让我碰,以前偷偷的藏了几本,全都让师父撕了。」
「释断尘怕你年幼无知,读了这些男欢女爱的文辞,很容易动情,当然不许你读。你很喜欢读这种书吗?」
「……喜欢。」
「那你明白这些词里是在写些什么吗?」
「我不明白。」对于情爱,她是懵懂无知的。
李洛斐忽然朗声大笑,一把撕烂蓝皮书,霎时,纸屑纷飞。
「我的书……」
「我离经叛道,视世俗礼教为粪土,但是唯有这点和你师父一样,这种书是让歌妓拿来取悦寻芳客的低贱东西,你不读也罢。」
她怔怔望着地上那堆纸屑,又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恨意,忽然明白了什么。
「被夺所爱的人……原来是你?那个负心汉不仅抢走你心爱的人,更要赶尽杀绝,杀了你和兰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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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入了魔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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