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韵,我求你,去见她一面,之后你要杀要剐,我都随你。她现在好虚弱,需要有个人给她力量,我办不到,只能求你了……”他几乎就要在她面前跪下。
朱采韵承受不起,连忙扶住他,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这个消息。
郑友白抱住她,“采韵,不要那样呼吸!”她呼吸的方式太急促,容易引发过度呼吸症候群,他的大掌捂住她的口鼻,“慢慢的,对,吸吐、吸吐,对……不要激动。”
她慢慢的恢复冷静,呼吸仍紊乱,不过不像方才那样几近断气。她拥着郑友白,像是攀住一块浮木,望着如同木死灰的前男友,瞬间不知所措。
那个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却背叛了她,和她的前男友在一起的女人,如今生命垂危……
“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郑友白神情严峻,同样思绪混乱。
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她?
这一刻,他是真的头痛。
得知好友得了血癌,朱采韵受到很大的打击,而且很震惊,不知所措。
郑友白似乎受到感染,有同样的情绪。
“你想怎么做?”
她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她喃喃,眼底流露出惊慌。
已至此,她不可能真的狠下心不去见好友。
郑友白也知悉这一点。“我陪你去。”
“可是……”知道他不喜欢医院,她不想勉强他。
他像是明白她的顾虑,“我不是去哪里等人,而且绝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他说的话比任何安慰都有力,朱采韵点头。
于是他们和冯亚东约好星期天,在市郊一间私立医院会合。
当天,郑友白负责开车。
一路上,朱采韵缄默不语,遥望窗外,回想着自己和徐子淇认识的经过……
高中时,她因为搬家而转学。中途转入的她要打入班上女生的小圈圈本来就不容易,加上她性格强势,几乎可以说是处处被排挤,唯有徐子洱愿意接近她,和她说话,连分组时也抢着跟她一组,不让她难堪的落单。
而徐子淇总是眨着一双圆润带有怯意的眼,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甚至高三时她失恋,徐子淇哭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伤心……
朱采韵眼眶发热,赶紧抬手抹了下。
郑友白体贴的装作没看见,他知道这时的她需要的是一个人思考的空间,完全的寂静,而不是旁人自以为关心的打扰。
很快的,车子在私立医院的停车场停妥,他们下车,和冯亚东会合。
冯亚东的模样比数天前更憔悴了,看见朱采韵,他眸眶含泪,“谢谢你……”
朱采韵担待不起,撇开头,硬声问道:“骨髓配对……怎样了?”
冯亚东摇头,“所有能试的都试过了,包含我,可是……”
都不符合,是吧?这一点她早有预料,闭了闭眼,“好,那就试试我的吧!”
“采韵?!”冯亚东愣住。
“反正多试一个是一个,我也是为此而来。”她和郑友白交换眼神。这件事他们讨论过,他很支持她,同时要求算他一份。
基本上,骨髓配对成功的机率跟被雷劈中差不多,试了也是白试,可是朱采韵就是不信邪……也许她只是想要藉此弥补这段日子无法陪在好友身边的遗憾吧!
于是他们抽了血,提供医院做第一步的鉴定,约莫要一个星期才会有结果。
然后,朱采韵和冯亚东来到病房门前。
在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她一直思考自己该怎么做,或者,怎样做最好?她的思绪千回百转,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现在更加踌躇。
最后,她说:“对不起,我不行。”
冯亚东愣住,面露不解,颤抖的看着朱采韵。
她摇头,“我不能见子淇。”这一次,她的口吻很坚定,“至少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冯亚东很激动,“你明明答应了……”然后顿住,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声调近似指责。
朱采韵叹口气,看向他,“你以为我是什么?神仙教母?万灵丹药?你以为我见了子淇,她就可以因此好过一点,不药而愈吗?错了!她只会更愧疚、更觉得对不起我……”
更何况她心知肚明,自己仍然无法坦然的祝福他们两人。尽管事过境迁,她也有了新恋情,可是受到的伤害却不可能随之一笔勾消。敏感如子淇,看到她这样,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因此,朱采韵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能见她,也不该见她。至少,在这个时候还不行。
所以她终究没有打开那扇门。
冯亚东无法逼她,更没有那个资格。
她走出医院,走向停车场。
郑友白在车内等着,看见她,随即开门下车。
“见到了吗?”
朱采韵摇头。
“是吗?”他的口吻很淡,没问原因,也不认为有什么好问,展开双臂,“好了,过来吧!”
像是被他的这句话开启了开关,她木然的表情一变,瞬间释放情绪,眼泪滑落脸颊,投入他的怀抱,任由他有力的双臂紧紧拥抱。
“我好恨自己!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好失败……”
她痛哭失声,恨极了此刻的自己。明知好友生命垂危,与死神搏斗,她却连见她一面,说几句安慰的话,都做不到。
“我很自私,对不对?”
“不,一点也不自私。自私的人,不是你。”尽管戴着墨镜,郑友白仍感觉到午后的阳光让自己的灰眸疼痛,而且喉头发胀,胸口郁闷。
天下所有遭受背叛的人,至少他们可以憎恨、可以不原谅、可以用伤害对方的方式让自己好过,在伤口痊愈前,取得一些止痛功效,可是她连这样也不被允许,她被迫不能恨、被迫得接受,甚至被迫学习原谅……在她的伤口痊愈之前。
她痛,他也一样痛,甚至比她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他拥着她,被她难以诉诸言语的哀恸所感染。他恨不得替她痛,可是现实不允许。
“原谅他们吧!采韵,他们欠你的,由我来补偿。如果你还痛,就利用我,让你好过……”
他也一直明白,她其实是想要原谅他们的,只是伤口太深,痛楚太重,她情感上仍姑释怀。
他此刻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成为她的药、她的止痛剂,慢慢抚平她的心伤。
朱采韵攀住他,仿佛虔诚的信徒,用尽全力乞求道:“给我力量……给我力量……亲爱的……”
血液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很遗憾的,朱采韵并不相符。
即使如此,他们也不灰心丧气,因为另一个惊喜的结果是,郑友白竟是符合的。
冯亚东燃起了希望,于是在郑友白的同意下,再进一步抽了骨髓检查,结果更令他们狂喜,郑友白竟是那机率极低的配对相符者。
得知这个消息,冯亚东很兴奋,脸庞终于有了血色,只差没跪下来感谢天地。
郑友白却是一派闲逸,“要我捐骨髓,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冯亚东追问。这时就算要他切腹,他也绝无二话。
“麻烦以后看到我的女友,客气一点,请恭敬的叫她一声‘朱小姐’,谢谢。”
朱采韵受不了的白他一眼。“郑友白!”她知道他之所以愿意捐骨髓,全是为了她,她很感动。“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郑友白的口吻平淡,不羁的挑了挑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今天对象不是他女友的好友,他也照捐不误。不过他仍感到庆幸,符合的人是他。
相较于那种在手术室外等待的煎熬,他宁可当被麻醉了然后没知觉的那个。
而在手术之前,朱采韵终于下定决心,放下一切去见好友。
历经化疗的徐子淇形容枯槁,本来丰润的双颊凹陷,头发几乎掉光,躺在病床上昏睡,气若游丝。
七个月不见,朱采韵完全认不出这个自高中以来的好友。
冯亚东想叫她,却被朱采韵阻止。
她深呼吸,走上前,轻声说道:“子淇,如果你没撑过去,那么我受的伤……就一辈子也不会好。”
说完,她转过身子,红了眼眶,不忍面对这副模样的好友,想要离去,却在手搭上门板之际,听见身后传来虚弱的呼唤。
“采……韵……”
够了!
“别以为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回头!”朱采韵咬牙,眼眶酸涩,喉头涌上痛楚。“这一次,总该换你追上来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终究心软了,缓缓的转身,瞅着早已哭花了脸的好友,她的视线也模糊了。不过她强忍着,没让自己落泪。她知道,她真正可以哭泣的地方,并不是这里。
“记得吗?我们约好的,将来不论我们谁先结婚,那个人都要把捧花交给另一个人……”
多天真的约定,现在想来,朱采韵却一阵鼻酸。
面对爱情,她们总是跌跌撞撞,渴望得到幸福,于是约好了,将来谁先得到幸福,就要传承给另一个人,两个人一起……
思及此,她眨了眨眼,看着好友,挤出笑容,“没有那束捧花,我不会幸福。”
然后,她开门离去。
手术当天,朱采韵和冯亚东在手术室外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终于体会到郑友白所说的那种讨厌在医院等待的感觉。
人声鼎沸的走道、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不知道结果如何的漫长等待……
她不信神,可是第一次试图祈祷。上帝、佛祖,甚至是真主阿拉,谁都好,请保佑她爱的人。过去她曾以为信仰宗教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可是现在她明白自己也没多坚强,人在走投无路时,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似乎也只有祈祷。
所以,神啊,就这一次,请保佑手术室里的那两个人,让他们平安无事;请给她一个机会去宽恕,去接纳这一切;请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懂得什么是原谅……
数小时后,一脸苍白的郑友白被推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医生宣告。
朱采韵谢天谢地,至少这是第一个好消息。
冯亚东更是控制不住,跪在地上,“谢谢你们!请你们一定要救救子淇……”
“徐小姐的求生意志很坚强,所有难熬的过程统统撑过去了。尽管医生不是神,但我们一定会尽力。”医生如此安慰冯亚东,然后离开。
朱采韵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终于明白他真的爱惨了子淇,一如她现在爱惨了郑友白。
“放心吧,子淇一定会没事的。”她这么告诉他,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毕竟她们约好的。
她想,那束新娘捧花,如今仍然算数吧!
经历了手术,在病床上昏睡的郑友白,似乎作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考上高中那一年,他那个胸无城府的父亲为了救一个小孩,而在大马路上被车撞。他一个人站在加护病房外,隔着玻璃,每天都在等着父亲好转醒来。
他想,到时候他一定会哭吧?然后老爸就会大声喝斥他,说出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胡话,护士小姐会来叫老爸小声一点,他因而破涕为笑,回说你还是躺着比较安静之类的不孝话。
他终究还是没等到这一天,他的父亲在病床上与死神搏斗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输了。就在那一瞬间,他变成了一个人。可是他没哭,一个人坚强的扛起所有的丧葬事宜。还好他戴着墨镜,没有人看出他墨镜后的双眸一片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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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就对了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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