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沉声问:「怎么死的?」依杀人手法兴许能判断是何人所为。
「丫头们死状其惨,有的断手,有的少了一条腿,有的被开膛剖腹,有的连头皮都被割下……」甚为凄惨,一刀毙命反而是最仁慈的。
「我问的是‘江淡雪’。」无关紧要的人无须再提。
面容黝黑、体型粗壮的九转连忙道:「她脸被划花了,十根指头有五根指甲被拔了血淋淋的,胳臂折了,后背有被鞭打的血痕,胸口被三寸长的匕首刺入是致命。」
「看来她生前曾遭人刑讯……对方真是丝毫不肯放过……」赵无眠沉吟着。
对方会这么做表示他们心虚,果然,江大人不是主谋,他是倒霉被挑上的替死鬼。
改朝换代,谋逆弑君是何等大逆不道之事,江大人一个小小的太常寺卿还没胆子妄想,他明显是被人推出来顶罪,他一人俯首认罪换江府众人平安,九族不受奈连,妻儿虽流放却能保住性命。
偏偏他到死也想不到他一心拥护的那个人会出尔反尔,不信守承诺,为了永绝后患而痛下杀手,连他那已嫁出门的女儿也要赶尽杀绝:「大概江大人为了自保留下什么吧!与虎谋皮也要谨慎再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一身白衣胜雪的柳公谨神色自若,倚在窗边似在欣赏院子中央那株海棠花,实则是在警戒,他锐利眸光察看四周是否有动静,屋顶、树后、大石旁,无一遗漏地扫视一遍。
「那留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呢?」赵无眠眉头一皱。为了逮住那人谋反的证据,他们已潜伏布线一年多光景。
原本他们计划周详,设了个局要埔获那老魔头,却不料打草惊蛇,使其提高警觉,溜了大鱼却只揪出一条不成气候的小草鱼,功亏一篑。
为此不是没有懊恼,他们太急躁了,急于揭露那些人的罪行,反倒落人老糜头的陷阱,让躁进的他们扑了个空。
线索就断在江大人身上,无法再往上査,即使明知幕后主使是谁。
试问,世上有只手遮天本事的人有几个,除了九五至尊外,其余屈指可数。
偏偏他们欠缺直接有力的证据,没法派兵包围,将人定罪下狱,只能任其猖狂着,威胁国家社稷。
「无非是来往书信或是密谋者名单,足以板倒老贼的铁证,那老贼才会不借一切代价也要获得……」屏风后走出一名面容俊俏的美男子,一袭红衣似血不见张狂的俗气反而衬托出他谪仙般的飘逸。
「兰农。」赵无眠轻唤。
顾兰农是铁骑军将领,旗下兵将两万余人,看见他,屋内的众人意外他也会出现,因为并未接获通知说他要来。
在秋锦院有三条通往侯府外面的暗道,一条的出口在豆腐铺,一条在人烟罕至的山神庙,一条直通城外,但密道的另一端在主屋,也就是赵无眠的居处。
这些通道是赵无眠在十七岁那年秘密寻人挖堀的,耗时三年,知情者并不多,就连他父亲亦被蒙在鼓里。
他不是无能,而是韬光养晦,以平凡的姿态掩人耳目,方便他进行一连串的计划,暗中培植自己的人马,而他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圣明天子。
他是为皇上办事的暗使,只听命一国之尊。顾兰农自顾自地坐下,「我是来跟各位说一个坏消息,在流放的途中,江夫人等女眷遇到流匪抢掠,悉数命丧黄沙。连我派去护送的二十名精锐铁骑军也无一人生还。」
「果然……」在听到江家女儿的遭遇后,赵无眠已经猜出其它人的下场。
「她们的随身之物全都被翻过,江夫人上下被搜到只剩下一件单衣,钗环、手镯、耳钌被拿得干干净净,就像真的遭到盗匪打劫。」顾兰农接着说。
「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顾兰农冷笑着取出一物。「江府表媳死前紧握在手,虽然只有半块令睥,但是足够了。」
手心一翻,只余一半的乌金令牌向上,是半那虎头,也就是调动军队的虎符,另一面则不用多说了,不必看也知道那是一个浮雕的「昭」字表和亲王朱德昭。
果不其然,乌黑的令睥一翻过来,是字迹明显的方正「昭」字,是虎愤营的营令,可调动约千名的士兵。
用训练有素的兵将去截杀罪犯亲眷和押送官兵,真是好大的手笔,把国之将士当恶匪来用……顾兰农想起自己父亲的死。
他父亲曾是当朝宰相,当时手握和亲王贪渎的证据,正在书房内写奏折,一群黑衣人却忽然闯进相爷府邸将父亲杀害。此事最终让人一手遮盖了,以无头公案结案,任杀人者逍遥法外。
所谓的贪渎证据也消失了。
明知道是何人所为却不能将其绳之以法,顾家上下愤恨难休,可是势不如人,只能静待时机好为亲人报仇雪恨。
「是足够证明人是他杀,却不足以定他谋反大罪。」赵无眠眼神一眯。这一次不能再轻举妄动,必须一击必中,否则要再逮住那几个老家伙的把柄会困难重重。
「这我也知道!」顾兰农心中仍有气。
「九转。」
「是的,公子。」九转恭敬一揖:「‘江淡雪’的嫁妆有被翻过的痕迹吗?」
「小的里里外外査探了一番,不只被翻烂了,还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一地的紫檀梨花木屑,青花姿瓶和白玉羊脂花瓶全都碎了,各式精美布匹烧成灰焊。」
几乎没一样完整的,抱怨连连的阮家人以一口薄馆草草安葬,打算百日后另聘一门良妻,没人在意新妇死得离奇,毕竟不想跟罪臣之女多扯上关系——
「看来他们真的在找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就不知道这东西最后会落在谁手上了。」离开视野极佳的窗边,柳公谨信步走向赵无眠,两人默契十足地交换一个只有彼此看得懂的眼神,没有让顾兰农发现。
「但肯定不在我们手上,江府的人都被他们杀光了,这条线索是断了,咱们要另辟蹊径,将老贼钓出巢穴。」顾兰农急道。他们可以逼对方造反再一举成擒,兵行险招。
「未必。」赵无眠出声拦阻。
「什么意思?」顾兰农修地坐正,两眼一眯。
「就我所知,对方的行动并未停止,想必那对象尚未落入对方手里,铁骑军要加强搜查,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顾兰农槎着下颚深思,「病秧子,你说的有理,肯定江府亲眷有人逃脱了,他们正在追捕那人。」
「好了,知道状况了,你那边就要加紧处理。」他并不介意被叫病秧子,他这病秧子之名所为何来,还不是不得不的伪装,不仅要骗过外人,更要骗过在侯府的「自己人」,是以一病年余还不能根治。
顾兰农眼一睨,笑得邪气,「怎么?这张椅子我都还没坐热就想赶人呀!来者是客,快杷好酒送上来,不可藏私。」
「我是病人。」赵无眠的笑容如阳春三月般温煦。
「那又如何?」顾兰农坐姿不正的斜倚扶手——
「柳神医,此人脑子不清楚了,你给他治一治。」最好在脑门上扎几针,让他灵台清明。
柳公谨笑笑地走近,亲手倒了杯茶送到神色狂狷的顾兰农面前。「身有恙者不宜饮酒,在下的病人病得起不了身,哪能与君痛饮,他是半丝酒气也沾不得。」
一饮酒就露了馅,即使秋锦院安排的全是自己人,也难免会被外人知道些蛛丝马迹,万一让人睢出端倪,这一手来的筹划便毁于一旦,想要挽回劣势难上加难。
「扫兴。」没酒喝的少年将军顾兰农啐了一口。
赵无眠与柳公谨相视一笑,对他的轻狂行径司空见惯。
「兰农,我们没有输的本钱,想想你的爹,还有我枉死的亲娘,他们在看着我们为他们争一口气。」赵无眠轻叹道。
酒,随时能喝,但喝的是庆功酒更好,届时他不醉不休。
「……好,我等着和你大醉三天三夜,你他娘的给我好好活着,不许欠老子的酒。」美如画中人的红衣男子忽地爆出粗口,与他后美容貌不符。
「你……真是死性不改,猴子穿上衣服还是猴子。」赵无眠抚额苦笑。这家伙和粗野的士兵混久了,人也变得粗鲁了。
「依你看来,她的失忆是真的吗?」
「不确定。」
「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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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妾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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