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货将军看走眼 第八章

  爹爹虽不是亲爹,待她却比亲爹爹还好,病逝前心心念念的,仍是她的幸福。
  然而她自己的亲爹呢?
  傅良辰涩涩地笑了起来,心中实是苦痛难言。
  在珠宝匣子的最底部,静静躺着的是她「逃难」出来时,全身上下唯一带的东西……它曾经牢牢的悬在她的颈项间,就像个不祥的诅咒,在四岁那年便紧紧地勒锁住她的喉咙。
  那是用柔韧缅银细细编成的项链,链头锁着个小小的玉葫芦,里头装着的是她亲生的爹独门炼制的药水,只要几滴搀入清水中,便能让某个惊天秘密大白于天下。
  她彷佛还能感觉到爹在将她推出狗洞前,那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惊人力气……记住…… 一定找到它……要拆穿……否则就不是我的女儿……
  你死了也无颜见苏家列祖列宗……找到它…… 一定要……她生生打了个寒颤,死死地瞪着那只小玉葫芦,宛如看见了带着致命剧毒的蛇蠍猛兽。
  她恨,她自己亲生的爹,只顾全了他自己的大义,却将年仅四岁的她遗弃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
  那年,京师大乱,她几乎被街头的小乞丐打死、被人贩子抓走,她像见不得天日的老鼠般,躲在最阴暗的地巷和垃圾堆中整整三个月,从人家后巷泔水桶里捞酸臭的残羹剩食吃……
  一路病着,惊恐着,挣扎地活了下来。
  直到京城终于恢复平静时,已是一年后的事了。
  被十岁的萧国公府大少爷捡到的那天,她正偷了人家小姑娘一件衣裳,到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久违的澡,然后乾乾净净、清清爽爽地坐在石头上梳头发。
  当年才五岁的她,在洗去了 一身污泥后,自然可爱。
  如果她还是个脏鬼小乞丐,他可能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恐怕连她死在他脚边,他也只会略皱一皱眉头,觉得京兆尹办事不力,怎么由得乞丐流民这么大剌剌地死在大街上?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讽刺而飘零的笑。
  那些梦魇,那些不堪回首的,她以为在经过这十多年来温暖、正常的生活后,自己已经都忘了。
  「苏锦瑟。」她低低唤着这个已经遗忘了十数年的名字。「这是报应吧?你没有完成爹的遗愿,你对不起苏家列祖列宗,所以你也就没有资格像正常人一样,安享平安幸福的活下去。」
  是她先负了亲父所愿,后来遭丈夫这般辜负厌弃,不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
  她闭上了眼,颤抖地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她鼓起勇气伸出手,纤白的指尖轻抚着那只冰凉透肌的玉瓶子,慢慢地将它握入掌心。「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嫁入萧国公府这三年,许是注定要她把该还的恩义都还了,然后,便该去做她命定该做的事。
  ……已经多活了这十多年,她的命够本了。
  初五那日,天未亮。
  待天一亮,朝廷开印之后,萧翊人便会上朝向皇上请旨赐昏。
  但,不必那么麻烦了。
  这是傅良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入无铭堂。
  「大将军,」她一身简单月白装束,素白纤瘦手里稳稳地拿着一封物事,神情平静地呈上。「我,自请下堂。」
  蹙着浓眉觉得被打扰的萧翊人瞬间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视着她。
  「你说什么?」生平首次,他错愕得近乎呆怔。
  「多谢国公府多年来对民女的照拂扶持。」她低下头,朝他欠身行了 一个端正的福礼,平静道:「然民女嫁入夫家三年,膝下无所出,乃犯七出之罪,今自请下堂。」
  「你……」他脑中一片空白,修长大手微抖地点着她,像是震惊又像是气乱到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在提醒着他:如此不是正好?不是正中他下怀?他早就痛恨这段将妹做妻的「乱伦」错婚了吗?况且她一走,他便能合情合理地扶持红颜知己为正妻,这样不是得遂心中所愿吗?
  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额际冷汗涔涔,呼吸又沉又重又乱,像有什么就要破胸而出?
  紊乱间,他冲口而出:「爹娘不会允的!」
  话一出口,萧翊人心头莫名一悸,不对,他本意不是要这么说的……可他原来想说的是什么?
  「公婆……」傅良辰一顿,微涩地改口:「国公爷和夫人那儿,有我自去交代,请大将军不用挂怀。」
  萧翊人哑口无言地看着她,心里糟乱难辨。
  「民女告退。」她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低着头便要退去。
  「傅良辰!」他脱口唤道。
  她没有停下脚步,恍若未闻地一步步坚定走出了无铭堂。
  从今后,君自珍重,夫妻恩断,两忘江湖……永不复见。
  回到太漪楼后,傅良辰把这几日整理好的包袱取出,脱下簪环,打散了黑发,仅用柄檀木钗绾起。
  今天初五,公公稍待便会上朝去了,婆母则是习惯辰时才起,所以她算好了时辰,将包袱背系在背上,外头穿了件宽大的大氅掩住,先到大厨房交代妥当了接下来到元月十五的菜式,然后将一本厚厚的回礼单子递给国公府大总管路伯。
  「少夫人,这是……」路伯一怔。
  「我这些时日忙,怕一时忘了会失礼于各家亲戚,就先搁在路伯这里,劳路伯帮我注意些。」她诚恳地道。
  「是,少夫人。」路伯只得接下,神情有丝疑惑忐忑。「少夫人,您……您还好吧?」
  「我没事。」她浅浅一笑。「以后辛苦路伯了。」
  「少夫人客气了,此乃老奴分内之事,应当应分的。」路伯忙道。
  傅良辰最后把一封书信恭恭正正地置放在萧家祠堂斤案前,而后悄悄离去。
  曙光乍现,天终于亮了……
  在朝堂上,萧翊人一直感到心神不宁,就连皇上亲口褒奖、赐下了名贵的缠丝黄金马鞭、刀枪不入的寒银软帽甲,他也是面色沉肃地上前谢过恩,然后回到武将列。
  待终于退朝之时,他随着文武大臣鱼贯地下了金銮殿前的白玉阶,和恰好也回京的定西大将军阮清风随意地闲聊了两句。
  「萧兄,怎么有些心魂不定啊?」清俊尔雅的阮清风似笑非笑的开口。
  萧翊人回过神来,展眉一笑。「阮兄取笑了。听说阮兄近日春风得意,愚弟在此先行道喜了。」
  「嗯,喜吗?」阮清风手指摩挲下巴,笑吟吟地道:「不过是上山打老虎,不知公或母……」
  他有些欣羡地拍了拍阮清风的肩。「若遇良缘,便好好把扼吧!」
  「啊,素来听闻萧兄弟家中有妻贤名远播,一直都还未能拜见——」
  「她……」他脸上有一丝凝滞。
  她今早说自请下堂,他一时心神震荡,也未真正打开那封自休书,所以不能确定她究竟是真的,还是又在玩什么以退为进的把戏?
  「怎么了?」阮清风心念一动,笑容敛去。
  「不,没什么。」他暗吁了口气,摇摇头微笑。「下次吧。」
  待萧翊人一出宫门,却看见一脸焦急万分的赵副将,他的心没来由地一沉。
  「发生何事?」他没有察觉自己声音里的微微生颤。
  「将军,少夫人不见了!」他脑中轰地一声,瞬间茫乱得措手不及。
  「少夫人留信出走,老夫人看完信便昏过去了,现在府中一团乱,国公爷还未回来……」
  赵副将急急禀道,「属下斗胆,已先命一百萧家军在城内四下寻找!」
  萧翊人只觉胸口 一阵冷一阵热,呼吸有些困难了起来。
  翊人哥哥等等我。
  来,握着,要是松了手,再迷路我就不理了。
  「将军?将军?」他猛然回过神,低吼道:「还等什么?找! 一干萧家军统统出去找!还有府中家将、奴仆……全部去、去把人找回来!」
  「是!」赵副将忙领命而去。
  萧翊人僵立在原地,面色铁青中又微微泛白,脑子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激烈地争执着——她要走便走,难道还要他苦苦挽留不成?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身流落在外,万一有什么不测怎么办?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傅良辰还是他名义上的妻,还是他曾珍视多年的妹妹,他是厌憎她的心计,可却从未想过要她出事!
  「天杀的!」他恨恨地低咒一声,迅速跃上马背,如怒龙卷云般地疾驰而去。
  一回到府中,萧翊人匆匆将马缰扔给了门口侍卫,大步走入已然乱成一团的大堂。
  「萧七,速拿我名剌前往五城兵马司找刘大人,让他立时加强各城门拦检。」他神色紧绷,疾声道:「还有,为保全少夫人的名声,也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惊动,你就说是要搜查国公府中逃奴。」
  「是。」
  「路伯,我娘现下在何处?」路伯老脸满是忧色,有些犹豫地上前道:「大少爷,老奴方才已急请太医来诊治过老夫人了,太医说老夫人是一时忧急攻心,待苏醒过来就无事了,可刚刚庄郡王太夫人投帖,说下午要和周老夫人连袂来拜访老夫人……」
  「就说老夫人身子不适,拒了。」他沉声道。
  「还有云平侯的新继室夫人方才命人送了年礼来,少夫人不在,老奴不知该如何安排回礼才好,」
  路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自顾叨叨纠结着这些往来交际琐事。「往年没有这个例,不知该回送轻好还是厚好……」
  萧翊人越听脸色越难看,头痛不已地打断路伯的叨念。「以前这些事都是由谁处置,现在照旧便是,有何好伤神的?」
  「这些一向都是少夫人打理的。」他一时语塞,神色一阵青一阵白。
  「大少爷?」
  「路伯,」他强抑下焦躁愠怒,沉声道:「你是府中老人了,这些事由你先自行看着办理,面情上不失大礼即可。况且……现在是说这些琐碎小事的时候吗?」
  「是老奴失矩了。」路伯低下头去。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先去看娘,至于少夫人的事……等寻到她后再说吧。」
  「是。」路伯语气里有一丝不忿。
  萧翊人敏锐地察觉到路伯的异状,浓眉蹙起,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道:「我先去看我娘。」
  早在萧家军急急寻人及五城兵马司动作起来前的一个时辰,傅良辰已经雇了辆马车,赶着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出城了。
  「小姑娘,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儿呀?」老车夫边叼着旱烟杆,边问道。
  「您待会儿让我在十里亭下,然后您继续赶车到下一个城镇再回来。」她温和地道,「我车钱照付。」
  「呃?」老车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让老汉驾着空车……这、这是为何啊?」
  「老大爷,我有我的苦衷,还请您依着照做,好吗?」她诚恳地道。
  「行行行,你都付了全趟的车钱了,老汉自然会照你的意思做的。」老车夫忙点点头。
  「如果有人问起,你便说我一出城门便下了车,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
  老车夫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小姑娘……难不成有追兵要追你?这,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没事的,我只是……」她勉强一笑,努力想了个听来较可信的说词。「我爹娘……不许我自己出门去探姥姥,可姥姥病重,我不放心……总之我是偷着出门离家的,等到了姥姥那儿,我自会请人捎信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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