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男人都免不了三妻四妾,更何况邢天与位高权重,是权倾朝堂的硕亲王,她早知道除了自己外会有其他妾室,可当那些女人一个个进了硕亲王府,她就像是整天被针扎着般难受。
她开始使性子,耍脾气摆脸色,跟所有人过不去,成了王府中最惹人厌的人。除了从小跟着她的婢女梨儿跟小贵,偌大的王府内没人能跟她相处。
人人都避着她,不与她亲近,邢天与在朝中事忙,也鲜少到拾翠苑来探望她,于是她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寡言,情绪也越来越阴晴不定。
一年前,邢天与迎娶范娇儿进府,并让她住进拾翠苑,与她比邻而居。
从此,邢天与到拾翠苑的次数多了,可找的不是她,而是范娇儿。
这时岑语默已经二十一,是邢天与所有女人中最年长的一个。
隔着薄墙,她总能听见邢天与跟范娇儿亲昵的低语及欢笑声,他们有时高声谈笑,有时低语呢喃,夜深人静之时,她甚至能听见他们燕好的声息。
这一年对她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她天天盼着邢天与能偶尔造访她这里,但期待总是落空。
她的性情越是古怪,他便离她越远,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不惜弄伤或弄病自己,可他还是不曾怜惜过她。
终于,她的身心都生了病,躺在床上日渐消瘦,他却铁了心不理她;她想应是她年纪大了,又瘦了,不再是他理想中的样子。
“邢天与……”她望着另一个女人的房门,哭得泪如雨下,“你真这么狠心,如此绝情?”
罢了,既然不被心爱男人所爱,她也再无活着的意义。
岑语默虚弱不已,脚步不稳的往自己房间走,只是刚走到门口,她突然一咳,鲜血顿时染红地面。
她无力的瘫坐门边,凄楚的、无声的笑着,她渐渐感觉身体变得很沈,呼吸变得幽微,心跳也变得迟缓,最后失去了知觉……
“啊!”
清晨,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清冷的空气。
邢天与从睡梦中醒来,一个翻身,推开了靠在身边、枕着他结实臂膀而睡的范娇儿。
“谁啊?”范娇儿被扰了清梦,一脸不悦。
邢天与没响应她,立刻下床,套上便鞋,再抓起一旁的袍子穿上,大步走向门口。
打开门,他就看见岑语默的贴身侍女梨儿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他几个大步来到岑语默房前,只见她倒卧在门边,动也不动。他驱前抱起身形瘦削的她,发现她脸上有着血迹,地上更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
邢天与一惊,立刻探了探她的鼻息,却已经没了呼吸。
她死了?可她的身体还有余温,身体也还如此柔软……刹那间,懊悔排山倒海而来。
过去一整年,她老是弄伤自己、弄病自己,就为了惩罚他的移情别恋,可这次她决定用死来结束一切吗?看着怀里消瘦的她,邢天与的心一下一下的抽紧。
这时,范娇儿从隔壁房间出来探看,见他抱着动也不动、满脸是血的岑语默,吓了一跳,“她怎么了?”
“她走了。”他说,脸上不见任何的情绪。
他早已习惯如此——在经过几年的政争之后。
政争是如此残忍又冷酷,稍有不慎,轻则权势尽失,重则性命不保,为了在宫中活下来,为了辅佐他的兄长登基,为了清楚看见朋友跟敌人的差别,他总是不轻易表现出真正的情感及情绪。
王府本该是他可以卸下心防的地方,可这里,对他来说仍然是个战场。
为了洞烛机先,他绝不能让任何人摸透他、看清他、了解他,欺骗敌人之前,他得先欺骗身边的人,甚至是他自己,久而久之,他已经不记得也不在乎真正的邢天与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是吗?”一抹窃喜在范娇儿眼中闪过。
对她来说,岑语默从来不是对手,但却是眼中钉,因为尽管早已失宠,岑语默仍是先帝赐婚予邢天与的正室,是名存实亡但名正言顺的硕亲王妃,而受到万千宠爱的她却只是个妾。
她曾想过总有一天邢天与会休了岑语默——当他不再需要岑氏父子替他们兄弟两人卖命之时,没想到那一天还没来,岑语默就先玩死了自己。
真是愚蠢的女人,为了吸引邢天与的注意,为了跟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讨爱,总是在做吃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她的所作所为不只没得到他的怜惜,反倒令他对她生厌。
如今倒好,这蠢女人死了,她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王妃大位,今后不仅这拾翠苑是她的,就连邢天与也是她的。
“老天!”她假装震惊,驱前一探,立刻掉下眼泪,“语默姊姊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她……她……呜~”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邢天与心里只觉得讽刺及厌恶。如果岑语默的死能教谁得到好处或是感到欢喜,那个人必然是范娇儿。
一年前她一进王府,便要求与岑语默共享拾翠苑,隔邻而居,说想跟“语默姊姊”培养感情,一起侍奉夫君;但她从没有一天当岑语默是姊姊,而是她最想拔除的一根刺。
这些他都心知肚明,可却视而不见,一切只因……
邢天与抱起岑语默,走进房将她放在床上,背对着所有人,他在心里对她说:语默,我欠你的,来世再还。
一旁,梨儿跟小贵哭得伤心,她们俩从小便跟着王妃,她对她们来说不仅是主子,也是姊姊。
王妃本是性情爽朗也爱笑的女孩,和王爷刚成婚的那一年也过得十分甜蜜。可自从六名侍妾跟范娇儿先后进府后,王妃的性情越显古怪,如同她的名字般,变得沉默寡言,即使是收到父兄从西北捎来的家书,也不能令她展颜一笑。
“呜……”想起红颜薄命的主子,两人忍不住掩面而泣。
范娇儿上前轻拍她们的背,假意安慰,“别哭,以后你们姊妹俩就来跟我吧,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梨儿泪眼汪汪的瞥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怨怼。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如今王妃死了,最大的得利者就是范娇儿,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心里得意的笑呢。
邢天与转头吩咐道:“娇儿,你先回房吧;梨儿和小贵,你们两人替王妃把衣裳换了,还有叫东虎带我令牌进宫传唤高太医。”
皇族成员死亡,不管死因为何,依律法都得由太医查核无误并开立证明后,才能着手办理丧事。
“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我还得给岑将军写封信。”岑语默是他的妻子,也是岑君山的女儿,于理,他得立刻通知远在西北的丈人跟大舅子。
踏出房门,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再望一眼,逝者不可追,不管他欠她什么,只能待日后下了黄泉方能向她赎罪。
离开拾翠苑,他回到书斋开始写信,提起笔,却始终无法落下,他该如何说?他该怎么告诉岳父,他的宝贝女儿在芳华正茂之龄逝去?他无法想象岑君山会是什么心情……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世上最摧折人心的痛呀!
揉了一个又一个的纸团往旁丢,一眨眼已过了一个时辰,可他仍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把笔一丢,他索性站起来走出书斋,朝拾翠苑而去。
他该去看看梨儿跟小贵是否把岑语默打理妥当。她从前很爱漂亮,所以他一定要让她美丽的死去,这是他最后仅能为她做的事。
来到拾翠苑,梨儿跟小贵已帮她梳好了头,并换上一件双层锦织绸缎的衣裳,安适的躺在床上,犹如睡着了一般。
两人跪在床边嘤嘤低泣,见他进来,立刻起身挪至两旁。
邢天与走到床缘坐下,看着她,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他已经太久没跟她说话了。自范娇儿进王府之后,他的心思便在范娇儿身上,因为他必须那么做,没想到却会让岑语默想不开。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梨儿,小贵,你们两……”话未说完,他突然感觉到有东西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邢天与陡地一震,往自己的手看去,即便是见多识广,从容淡定的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见已经死去的岑语默像是舍不得离开他似的,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他瞠瞪着眼睛,表情充满难以置信,哭得淅沥哗啦的梨儿跟小贵也看到了,吓得惊叫——
“啊!”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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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为妃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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