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後,北泰城——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进入北泰城城门,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马车外头除了车夫以外,还有五名骑马的侍卫,隐隐透露出坐在马车内的人,身分不寻常。
一名作已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安坐在马车内,她今年二十岁,五官细腻精致,唇角时时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非常甜美,虽然作已婚装扮,还是给人一种清纯姑娘家的气息。
她推开车窗,瞧着外头的陌生景致,嘴角的笑意更浓。「终於来到北泰了……」
月筝,帮我生个孩子吧,去找个你看得上眼的男人,向他「借」个种,一圆我的心愿,好吗?
那麽相公,你想要男娃儿还是女娃儿?
都好,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将你生下的孩子调教成才,将来就由这个孩子继承我的家业。
她嫁给相公这些年,相公从没要求过什麽,也不在意她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这是目前为止相公恳求她的唯一一件事,为了报答相公的恩情,她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住在南祁的他们,既然要「借」种,当然要挑离南祁最远的北泰来借,到时孩子生下来後,才不容易被真正的父亲撞见,因而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她究竟该挑谁当借种的对象?已经成亲或有婚约的她绝不考虑,剩下来的……
「搞什麽鬼?马上给本大爷滚出去!」
「啊——哎唷!痛呀……」
正思索之际,路旁的一间酒楼突然出现骚动,引起许多人的注意,荀月筝透过小窗子看见了,一时兴起,赶紧吩咐前方的车夫:「停一停,先在这儿停下来!」
「是的,夫人。」车夫即刻拉着缰绳,熟练地将马车引往路旁停下,静候进一步的指示。
「夫人,怎麽了?」此行的护卫头领高义来到车窗边,恭谨地询问。
「没事,凑个热闹罢了。」
此时酒楼外头也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大家看着一名醉醺醺的客人被另一名霸气十足的男子从酒楼内踹出来,在大街上跌了个狗吃屎。
「哎哟喂呀——」醉汉一边哀号,一边不甘地躺在地上叫嚣。「花钱的就是大爷,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们凭什麽阻止?老子多得是钱,当心我用钱砸死你们!」
「放屁!你以为有几枚臭钱就能为所欲为,把自己当大王,别人都得顺着你?作梦去吧!」只见踹人的那名男子就站在酒楼前,威风凛凛、义正词严地继续对着醉汉大骂:「怎麽,喝醉酒就可以趁着酒意闹事,不管其他人是否受影响?没本事就别喝酒、没酒品就别喝醉,你简直丢尽咱们男人的脸!」
男子看起来年约二十六、七岁,穿着随兴,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腰带上镶的玉石可是上等好货,衣料也不普通,肯定不是平常人家穿得起的。
而他的五官立体有神,带有豪迈之气,虽然说不上多俊美,但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十分吸引人,像是只要依附在他身边,就能得到全然的安心感似的。
荀月筝美眸微眯,开始起了点兴趣。他的身形壮硕,加上天然的霸气,可以评断「种」肯定不错,生下来的孩子就算不是人中龙凤,中上之才应该还是有的。
「快滚!别再留在这里借酒装疯,碍了本大爷的眼、扫了其他人的兴,不然本大爷见你发酒疯一次,就踹你一回,直到你学会教训为止!」男子吼完後,就转身进酒楼内,不再理会倒在大街上继续哀号的醉汉。
眼见机不可失,荀月筝赶紧从窗户探出头。「高义。」
「夫人,有何吩咐?」
「快问问看,刚刚那名把醉汉赶出的男子是谁?」
高义明白荀月筝将那名男子当成目标了,即刻点头。「是。」
他从马背上跳下,把缰绳暂时交给後头的护卫,随意拦下一名刚看完热闹的中年男子。「抱歉,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什麽问题呀?」
「刚才将酒鬼从酒楼内踹出来的那名男子,你可知道他是谁?」
「喔,你们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他在北泰城鲜少有人不知道的。」中年男子笑笑。
「是呀,咱们才刚进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高义也跟着淡淡一笑。
中年男子颇热心地解释:「他是咱们北泰侯的世子,叫做殷长霆,性子直爽又霸气,看到什麽不对的事,肯定会跳出来处理,就像刚刚那般,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北泰侯的世子?高义眉心微蹙,看来夫人的眼光不差,但这种身分的男人,肯定早已成家,或许连孩子都生好几个了。「那他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成亲?他连个对象都还没有,哪里成得了亲呀?」
目前北泰城几乎都是由殷长霆在治理,北泰侯早就闲闲不管事,逍遥自在得很,之所以还没将爵位传给儿子,只因为他尚未成家。等他成家後,北泰侯便打算挑个好日子正式卸任,卸下肩上重责。
「尚未成亲?」高义讶异地微睁大眼,忍不住怀疑。「难道他……有什麽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噗哈哈哈……」中年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他好得很啦,完全不是什麽不能人道的问题。」
「那他怎会直到现在连个成婚对象都没有?这一点很不寻常。」
「是不寻常没错,不过这全是侯爷夫人的主意。侯爷夫人不帮世子订娃娃亲,要世子长大成人後自己想办法,所以就这样拖着,才到现在还未完成终身大事。」
北泰侯家的公子、小姐全不订娃娃亲,这是城内众人皆知之事。尤以那三位宝贝千金,更是多少人觊觎的对象,想提亲的媒婆们早已踏破好几个侯府的门槛,然而直至今日,只有二小姐殷晚湘嫁至熙京的大商贾之家,剩下的两位小姐还待字闺中,尚未订下亲事。
「你别以为世子拖至现在未成亲,是因为他哪里不好。他虽然不比底下两个妹妹抢手,也有不少婚约未定的姑娘心仪他,就等他主动『钦点』而已。」中年男子语气暧昧地解释。
高义点点头,虽然他不懂北泰侯夫人为何要这样做,但看来殷长霆是没什麽问题的。「非常感谢。」
中年男子离开後,高义也回到马车边,透过车窗告知荀月筝询问的结果。她听完马上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真是好运,才刚踏入北泰城,就遇到了非常不错的对象,省去不少筛选的时间。
「那麽……就他吧。」荀月筝甜甜一笑,脑中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更进一步地认识殷长霆,以达到她的目的。
「夫人,他的身分太过显赫,恐怕不太妥当。」高义并不认为殷长霆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出了什麽纰漏,如果是一般人,那还好解决;但对方是北泰侯府的人,就变得非常棘手。
「那又如何?反正他肯定只能待在北泰,当他的世子或是侯爷;而咱们在南祁,井水不犯河水,往後想再碰上面,可能比登天还难吧。」荀月筝倒不认为需要小心到这种程度。
她就是对殷长霆有兴趣,而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殷长霆就是最好的人选!将目标对准他,肯定没错。
既然荀月筝坚持,高义也就不再多说什麽,尽力帮主子达成目的就是。
待他沈默後,荀月筝将眼神再度投向殷长霆进入的酒楼大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
「北泰侯世子殷长霆,咱们……後会有期……」
两个月後,殷长霆受友人之邀去吃满月酒,顺便与好友们聚一聚。
宴客前厅内摆了好几张大圆桌,气氛十分热闹,他坐在其中一张圆桌边,看着友人抱着刚满月的女儿与前来的宾客炫耀,不由得摇头失笑。
「只是生个女儿而已,瞧他得意成什麽样子,好似得到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他一边调侃,一边轻酌了一小口酒。
「你也知道,他盼嫂子生个女娃儿已经盼很久了,前三胎都是男的,好不容易第四胎终於生了个女儿,当然视若珍宝了。」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名男子笑笑地接口。
这名男子叫宋睿西,样貌偏斯文,已经三十出头,与殷长霆和今晚办满月酒的主人楚亦逢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三人不定时会聚在一块儿聊些心底事,感情可不是普通的深厚。
「就算如此,他也太夸张了,像恨不得全北泰的人都知道他喜获女儿似的。」殷长霆瞧着楚亦逢笑得异常畅快,明明还没沾到半口酒,却已经乐得像有八分醉,还是觉得他得意到有些过头了。
「尚未成亲的你,自然不懂当爹的感受。」宋睿西还是帮楚亦逢说话,直指殷长霆的「不解风情」。
殷长霆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笑意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所以成过亲的你就很懂喽?」
「你——」宋睿西没好气地回瞪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在挖苦自己。「不揭我疮疤你就不爽快是吧?」
「我有说了什麽吗?」他痞痞地装傻。
宋睿西才不吃他这一套。「你这个……」
「长霆、睿西,抱歉,刚将你们晾在一旁。」楚亦逢终於炫耀完孩子,要仆人将孩子送回房里後,才来到殷长霆他们这一桌坐下。「怎麽,你们俩刚才在吵什麽?」
「我可没吵,是他自己『触景伤情』,不知不觉就过度曲解了我的话,我何其无辜?」殷长霆还故意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宋睿西已经受不了他的厚脸皮,白眼一翻,便不再浪费唇舌与他辩解。
「想要孩子?」楚亦逢笑笑地替自己斟杯酒,边喝边对宋睿西说:「你如果早早接受爹娘帮你安排的新婚事,或许你早就有两、三个孩子了。」
「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宋睿西苦苦一笑。
其实宋睿西早在十二年前就成过亲,但他当时的妻子过了四年都没生下一儿半女,急於抱孙的爹娘,又碍於大熙朝一夫一妻制的律法,无法帮他另纳小妾,着急的老人家,便乾脆私底下寻找新的媳妇人选。
等终於找到,对方也愿意嫁入宋家後,双亲就趁着他出远门做生意时,私自替他离了原本的妻子,等着他回家娶新妻。
当他做完生意,终於回家後,才知道爹娘做的事情。他不接受爹娘的安排,坚持找回前妻,但那时伊人已经失去行踪,无论他如何寻找,就是没有消息。
为了这件事,他与爹娘的关系闹得非常僵,甚至离家自立门户。事过境迁多年,到现在他还是独身一人,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放弃地持续打探前妻的下落。
「你当了八年的痴情种还不懂得放弃,我也够佩服了。」楚亦逢转而笑睨了殷长霆一眼。「哪像你,人家是想娶娶不着,你却是能娶不想娶,当心走在路上被人暗算。」
「谁敢暗算我?当心有命暗算,没命活到老。」殷长霆不甚介意地笑答。
宋睿西与楚亦逢的妻子都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他虽然没有娃娃亲,但有世子的身分就是不一样,想攀高枝的门户自然会主动捎讯息过来,说他们有适婚之龄的姑娘,不知侯府可有兴趣?
他小时候还傻傻的,以为自己长大真的娶不到妻子,对爹娘多有埋怨;等到再大一些,才发现就算他不去找,也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虽不再担心这件事了,但也有些挑剔起来。
看不上眼的不要、空有美貌的不要、性子不合的不要,爹娘太过谄媚的也不要,总而言之,他看过不少姑娘,就是没一个全合心意的,因此拖到现在,婚事连个影都没有。
但他一点都不急,反正随便娶也娶得到,这就造成城内许多单身汉在私底下对他多有怨恨,嫉妒得眼都红了。
「的确,他们是不敢真的暗算你,但也许是有人忍无可忍了,而用另一种方式将你的『恶行』昭告天下。」楚亦逢打趣地说。
宋睿西一听就知道楚亦逢指的是什麽事情,立刻一扫刚才的郁闷,轻扬笑意。
只不过殷长霆根本不知道楚亦逢在说什麽,也不懂宋睿西那看好戏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他纳闷地皱起剑眉。「什麽方式?」
「你还不知道?」楚亦逢讶异地与宋睿西对望一眼,两人同时喷笑出声。「噗哈哈哈……」
几乎全北泰都快传遍的事,结果正主儿却还被蒙在鼓里,想想就觉得有趣!
「喂喂喂,你们究竟在笑什麽?别光顾着笑,快回答我的问题。」殷长霆不悦地双眉越蹙越紧。
楚亦逢笑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收住笑意。「听过《贵子缠情录》这本风月小说吗?」
「没听过,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麽关系?」殷长霆继续皱着眉头。
宋睿西终於笑够了,好心提点他。「你只要去买一本回来看看,就知道跟你到底有什麽关系了。」
这两个人究竟在打什麽哑谜?殷长霆挑了挑眉,打定主意要尽快弄到那一本叫什麽《贵子缠情录》的小说,一解心中困惑!
宴席一直持续到夜深,来祝贺的人潮才逐渐散去,殷长霆因为纳闷楚亦逢与宋睿西卖的关子,所以没喝太多酒,直到散场时,也只到微醺而已。
他一走出楚家大门,守在外头的随侍韦律马上来到他面前,扬起一贯的笑意道:「世子,要回府了?」
韦律与殷长霆年纪相当,从小就跟在殷长霆身边,对他的性子挺了解,看主子从楚家出来的表情不太对劲,虽然有些纳闷,还是暂压下心头困惑。
「嗯。」殷长霆的语气有些闷,见韦律要回身去牵马过来,又突然喊住他:「等等,韦律。」
「世子,怎麽了?」
「你听过《贵子缠情录》这本风月小说吗?」
「嗄?」韦律原本的笑容一僵,讶异他是从哪里得知这本小说的?
两人从小相处到大,殷长霆当然也懂韦律这古怪表情的涵义。「你听过?所以这本风月小说到底写了些什麽?」
韦律不只听过,甚至还看过,但他根本不敢大剌剌地把内容说出来呀!「世子,我虽然听过,但是……没看过内容,所以我也不清楚。」
「真的?」殷长霆狐疑地挑了挑眉,觉得韦律根本没说实话。
「当然是真的!」韦律拚了命地点头。
「啧,你没看过就算了。」殷长霆没好气地念道。
韦律才暗暗松下一口气,没想到殷长霆根本还没说完,又追加了一段:「但本世子可要好好看一看里头到底写了什麽,你去帮我弄一本回来。」
「什麽?」韦律才刚松下的气又被提了上来。「世子,您……您真的想看?」
不好吧,那本书的内容……世子看了肯定会火冒三丈的!
「当然,限你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弄一本给我。」
这下韦律真的头疼起来了,他试图阻止殷长霆发现那本书里的「秘密」。「世子,那种随意杜撰的风月小说,读了没什麽意思,只是白费时……」
「叫你弄一本你就弄一本,还罗嗦什麽?」殷长霆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是,明日我会想办法弄一本到世子手中的。」
「早这麽回答不就好了,还废话那麽多?」殷长霆终於满意地主动往马匹的方向走。「回府了。」
「是。」韦律无奈地跟在他後头,已经开始担心,等主子看过那本《贵子缠情录》时,不知会不会暴跳如雷?
当他发现这本书,还得知有不少人在看,甚至府内的下人看过的也不少时,就私底下叮嘱过他们,绝对严禁让世子知道,结果千防万防,防得了自家人,却防不了外人,风声终究还是传入世子耳里了。
唉……果然该来的就是躲不过,明日他的皮肯定要绷紧一点了!
隔日过午没多久,韦律就拿了一本蓝皮册子进到殷长霆的书房内,恭谨呈上,再恭敬地退到一旁,等着殷长霆……发脾气!
殷长霆坐在书案後,看着蓝色书皮上端正的「贵子缠情录一」几个大字,一旁还有行较小的字是「胡颜公子」,看来是写这本风月小说的作者化名。
「胡颜?胡言乱语?呵,挺嘲讽的。」殷长霆一边哼笑,一边翻开内页。
顿时间,书房内一片安静,只剩下殷长霆不时翻阅书页的声音,一旁的韦律战战兢兢,真觉得现在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某人随时都有可能发起飙来。
战战兢兢、兢兢战战,等呀等、等呀等,约莫半个多时辰後,终於,某人的火气开始爆发了——
「混帐!这小说究竟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写的?他不要命了是吗——」
殷长霆火爆地站起身,将书册重重地甩到地上,甚至还忍不住踩了它几脚,恨不得这里有座火炉,立刻烧得它半点渣都不留!
这什麽小说?写书的人难道当他是白痴,以为他真看不出故事内容影射了谁,又扭曲捏造了什麽?
故事以旁观者的笔法,叙述一名姓「阴」的贵族公子到了成家之时,却始终不想订下婚约,还周旋在三位年轻姑娘间,以游戏人间的心态玩弄她们的感情,没给任何一位姑娘承诺,让这三位姑娘为了他又爱又恨,内心纠结不已。
小说里细腻刻划阴公子是如何的花心、堕落,这三位姑娘又是如何的「识人不清」——看不到身旁对自己好的男子,只盼着能攀上阴公子这个高枝,人性的丑陋贪婪表露无遗,让人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心绪激昂,对阴公子的恶劣举措恨得牙痒痒,对三位姑娘「瞎了眼」的行径气得想跳脚,不知她们何时才会清醒过来?
然而最吊人胃口的是,这故事还没写完,作者在最後留了些伏笔,告诉众人欲知阴公子是否真能一路横行下去,恶无恶报?而三位姑娘究竟会不会醒悟过来,舍弃阴公子,找到真正善待自己的男人?敬请期待第二册面世。
殷长霆只差没掀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他气恼万分地追问:「韦律,这本书到底多少人看过?多吗?」
故事内的「阴公子」,分明就是以他为参考对象写出来的!写书的人大概听了他不少传闻,然後拿那些片段当成故事桥段,以自己的想法曲解、扭曲,才会把他写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风流公子,抹黑抹得彻底!
「我也不清楚多少人看过,不过听说似乎……不少。」韦律继续战战兢兢地回答。
其实这本书出现没多久,很快就引起北泰城百姓的热烈讨论,大家都在猜「阴公子」最後会不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光棍一辈子。
也有不少人一看,就知道故事内的「阴公子」根本是在影射殷长霆,而那些本就怨殷长霆「命好」的单身汉看了更是激动入戏,非常希望阴公子最後的下场能够「大快人心」。
所以楚亦逢才会暗指,大概有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会用写风月小说的方式,把殷长霆写得人看人厌,好替自己出一口娶不到妻子的怨气。
殷长霆指着地上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书册,表情狰狞。「快!快想办法将这本书全都收来销毁,半本都不准留!」
「嗄?世子,这……这恐怕有难度,况且书内的主人翁又没指名道姓,您要是真大肆销毁书籍,不就摆明了向众人宣告,里头写的人就是您?」
殷长霆的锐目突然狠狠朝他扫过去。「你不是说你没看过,又怎会如此清楚我在气愤什麽?」
「呃?」韦律心虚地一顿,瞬间噤若寒蝉。
殷长霆早就知道他没说实话,这下子刚好印证了。「你早就知道这本书的存在,甚至还看过,却不曾告知我这件事,你这样还算是本世子最忠心的侍从吗?」
他太愤怒、太失望了!北泰城的百姓都知道他被恶意消遣的事,就他这个正主儿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段时间走在外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偷笑他,就连楚亦逢与宋睿西也是一样,亏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世子,不是我不想讲,而是这种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呀。」韦律是一脸的委屈。
其实他也很挣扎,不知到底该不该让殷长霆知道这种事,但怎样都找不到适合的时机,只能拖到殷长霆自己发现了。
「少装委屈,你有比我更委屈吗?啊?」殷长霆才不吃这一套,依旧充满火气。
「是是是,世子您比我更委屈,最委屈的人的确是您。」韦律只好赶紧安慰他,看能不能稍微灭一点火。「虽说这本小说的主角容易让人联想到您,但毕竟没有指名道姓,自己招认反倒会让颜面扫地,不如就当没这回事,然後私底下向卖这本书的书肆施压,要他们不准再卖出去,後续的故事也不许出,这样时间久了,百姓们也会渐渐淡忘的。」
殷长霆奋力地咬紧牙关,韦律的建议根本是要他将这个暗亏吞下,但凭他的性子,他怎麽忍受得了?
可刚刚那段话说得又不无道理,如果他大肆收购这本书销毁,只会让更多人看笑话,在盛怒的最高点过去之後,他的理智也稍微回复了些,虽然心中的不甘还是非常强烈,但他至少听进了韦律的话,不再让愤怒与冲动主宰自己。
思考了好一会儿後,殷长霆终於还是不太情愿地收敛怒气。「罢了罢了,就照你说的办,不准书肆继续卖书,对外就说已经卖光了。」
「这是当然!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世子办得妥妥当当的。」韦律暗暗松一口气,庆幸自己躲过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除此之外,我要你再办一件事。」
「什麽事?」
「把『胡颜公子』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抓出来!」殷长霆的表情瞬间变得恶狠,还扳扳自己的十指,弄出可怕的喀啦喀啦声。「本世子绝对要好好回敬他一顿,让他不敢再乱写一通!」
他承认,他的修养还不够好,就算可以放过买书的百姓,但把这个荒谬故事写出来的始作俑者,他定要好好地教训一顿,才能一消心头之气!
十日後,北泰城内的某间书肆在入夜後就打烊了,然而屋内还是点着灯,也有不少人待在里头。
除了书肆老板外,殷长霆带了韦律及几名府中护卫过来,个个表情狠戾,只因《贵子缠情录》就是由这家书肆卖出的。
身形瘦长的书肆老板战战兢兢,频频对殷长霆道歉,就怕自己的小命不保。「世子大人,我真的不知那本书所影射的人是您,要是早知书里刻意把世子大人写得那样不堪,我绝对连卖都不敢卖,直接将故事退回去!」
书肆老板的表情其实有些心虚,因为他一看就知道里头影射的人是殷长霆,但故事写得真的好,很有卖相,本着商人有钱不赚白不赚的心态,他还是卖了,而且如他所料,卖得不是普通的好,荷包都不知道已经满了几袋。
赔钱的生意没人做,杀头的生意有人抢,这就是现实呀,他也不例外。
「卖都卖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无济於事,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当心往後你在北泰城连半间书肆都开不了。」殷长霆毫不客气地冷声威胁,不怎麽相信书肆老板的说辞。
「当然当然,我已经联络了写书的人,要他今日非来书肆一趟不可,务必会让世子见到的!」书肆老板赶紧附和。
十日前,韦律找上这间书肆老板,告知了殷长霆非常不满的事,吓得老板马上撇清关系,而韦律就抓住对方恐慌的这点,威胁他供出写书人的名字与住处,这却让老板有些苦恼,因为他不知去哪里找人,甚至连作者是谁都不清楚,因为送书稿来的人一看就是仆从打扮,肯定不是作者本人。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书肆老板承诺会想办法引作者出现,让殷长霆可以与他会面。就在三天前,对方的仆人又送来书稿,并且要求领取应得的报酬,老板刻意扣着一半的报酬,要作者前来与他见面,他才要把剩下的另一半给出,虽然扣着报酬不给非常没道理,但仆人还是回去请示主人,才订下今晚之约。
「最好是如此,如果今晚让我空等,你就自求多福吧。」殷长霆冷哼一声。
「对方一定会来的、一定会!」书肆老板早已冷汗流满後背,还真有点怕作者突然爽约不来了。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外头有人在敲门的声音,书肆老板喜出望外地喊:「一定是对方到了,我马上去开门!」
「好家伙,可终於出现了。」殷长霆马上瞪向大门,眼神凌厉,像是想将门板瞪穿一样。
老板急急走到门前开门,而殷长霆早已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家伙到底是什麽猪模狗样,当老板一打开门,他就火大地冲到门边,愤怒地咆哮出声:「胡颜公子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快给本世子滚出来!」
「啊——哎唷!好痛……」
一个娇小的身影因殷长霆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倒退一步,不小心拐了脚,狼狈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後头的两名仆人这才後知後觉,惊慌地赶紧蹲下,搀扶住她双臂。「夫人您还好吗?夫人?」
殷长霆愤怒的眸光一愣,不敢置信地瞧着坐倒在地的娇小身影,那人穿着一身料子普通的浅紫色斗篷,本盖住一半面容的兜帽因为跌倒而往後翻开,露出一张年轻娇俏的脸蛋,不论怎麽看都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少妇。
他忍不住错愕,该出现的不是那个化名「胡颜公子」的可恶家伙吗?怎麽反倒来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还是……他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一件事,写那一本《贵子缠情录》的人,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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