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来寻芳阁呢?是不记得我了吗?”
时光飞逝,一晃眼,距离风惜惜跳楼被救的日子,已经半个月过去。寻芳阁内,一间幽雅的厢房中,风惜惜凭窗远眺,怅然自语。
自从半月前邂逅相逢,她便将一缕芳心牢牢系在裴逸清身上。不,其实应该说,自从七年前她在京城卖身葬父,而他出资救助她的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深深地恋上那个黄衫少年。只是那时候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情。如今再次重逢,才蓦然惊悟,她喜欢他!
“唉,只怕是单相思了呢。”风惜惜思绪百转,黯然叹息,“如我这般身份,又能够乞求什么呢?”
“什么单相思呀?”一个青衣丫环推门进来,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我说姑娘,你在这里自怨自艾什么呢?喜欢那位裴公子就设法去见他呀!凭姑娘你的容貌,还怕他会不喜欢你?”
“小翠!”风惜惜一惊,回过头,看见是素常服侍自己的小翠,这才松下一口气,“怎么进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吓了我一跳。”
“哪里是我进来没有声音,是姑娘想心事想得太入神了。”小翠抿嘴一笑,“不过也难怪,那位裴公子风流俊雅,又曾英雄救美,接下了跳楼的姑娘你,你若没喜欢上他,才叫作怪事呢。你不知道啊,这几天来我听见其他姑娘们议论纷纷,都是在谈论你和裴公子的这件美事呢!”
“什么啊!”风惜惜红星满面,“只是偶然的事情罢了。这么多天来,他不是从不曾来找过我吗?”说到最后一句,她都没有发现,自己话语中的满腔幽怨。
小翠轻笑,“姑娘,我就是为此而来告知你,那位裴公子呀,现下来到了我们寻芳阁呢。”
他来了?
风惜惜心儿忽然一阵狂跳,站起身来叫道:“真的?”
小翠笑着点头。
风惜惜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装作平静,慢慢坐下身,“小翠,裴公子现在是在楼下大厅里坐着吗?他是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有没有……有没有叫哪位姐妹陪他?”
“裴公子是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在大厅里坐着清谈。”小翠迟疑了一下,“叫了莺莺姑娘唱曲儿,没有叫别人。”
莺莺?
风惜惜面色有些难看。莺莺是寻芳阁里美貌、名气仅次于她的姑娘,素来和她有些不睦,而他来到寻芳阁,为什么叫的是莺莺,不是她?
“不过莺莺姑娘并不是裴公子叫的,是和他同行的其他人叫的。”小翠见她脸色依旧不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裴公子并没有搭理她。”
风惜惜一愣,微微笑了一下,“谁叫的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她眸光流转,轻轻站起身来走到妆台前坐下。“小翠,帮我梳妆更衣,看时辰,我也该出去弹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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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翠幕,燕语莺声,裴逸清置身其间,闻着浓重刺鼻的脂粉香味,不觉悄悄地皱了皱眉头。
“别皱眉头了。”一旁的林子文好笑地出言劝说:“我是拉你来开心的,可不是来受罪的,你若瞧不上这些庸脂俗粉的话,且请稍待,一会儿惜惜姑娘就会出来弹琴。上次没有听成,这次你一定要听上一听。”
“惜惜姑娘?”
“喂!你不会忘记她是谁吧?”林子文用折扇敲了敲他,“就是半个月前我拉你过来时,跳楼自尽被你救下来的那位姑娘,亏她还对你大有情意呢!”
“别取笑了。”裴逸清微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风惜惜是谁,可是他并不想对一个青楼女子动心,而风惜惜!却令他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我何曾取笑,倒是你呀,真是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林子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眼角余光瞥到一抹身影,“惜惜姑娘出来了!”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一瞬间满厅的丝竹声停止,一片静寂,高声谈笑的客人们纷纷住了口,向同一个方向望去,裴逸清也顺着望了过去。
只见风惜惜袅袅地绕过纱屏而来。淡紫色的纱衣上绣着清丽的深紫色兰花,乌黑的长发上斜插着玉簪凤钗,鬓发轻落,娥眉淡扫,她秋水般的明眸在大厅中一转,和裴逸清的目光对上时,顿时现出喜色。
裴逸清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
“裴兄,你瞧惜惜姑娘的目光,直直朝你望来!”林子文在他的耳边悄悄说。
他静默不答。
风惜惜凝目望了他良久,方才转过身去,坐上琴台,纤手轻抚着琴弦,铮的一声清音响起,满室鸦雀无声。跟着悠扬的琴声在大厅里萦回,时高时低,时快时慢,动人心魄,裴逸清定神细听,不禁为之沉醉。
半晌后,一曲既了,风惜惜欠身一幅,退了下去。大厅里的人这才重新恢复说笑,所谈论的并非适才风惜惜那美妙的琴音,而是她美丽动人的容貌。
裴逸清听着身旁的人对风惜惜的狠亵议论,眉头微皱,举杯一饮,完全品不出到口的酒水是什么滋味。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请问你可是裴逸清裴公子吗?”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小丫环站在身后。
“他就是。你不是惜惜姑娘的丫环吗?”林子文在一旁插话,他见过她几次。
小翠灵巧地福了一福,“婢子名叫小翠,惜惜姑娘命我前来传话,想请裴公子入内一叙,还请裴公子赏光。”
闻言,裴逸清怔了一下。
林子文大笑起来,“如何?裴兄,我适才所说的话你还不信,这下可信了吧!佳人有约,还不快去?”
他笑了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只知道这里是寻芳阁,如此而已。”站起身来,他跟随小翠入内而去。
林子文呆了一下,看着他背影叹道:“这个人明明一向没有世俗之见的,怎么偏偏对惜惜姑娘的出身这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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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见,裴公子近来可好?”内室中,风惜惜欠身行礼,柔声问好。
“甚好。”裴逸清回答,又问:“惜惜姑娘遣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见他吗?
风惜惜眼眸微微一黯,但又马上打起精神微笑,“上次承公子相救,又开导嬷嬷不再强逼于我,大恩大德,惜惜多日来一直铭记在心,常想着再见公子一面,以水酒致谢。难得今日在大厅中看见公子,所以就备妥酒菜,冒昧的派丫环前去相请,我想裴公子不至于……不愿见到我吧?”
“怎么会?”裴逸清笑答,“和惜惜姑娘这么美丽温柔的女子相处,没有人会不高兴的,我又怎么会不愿意见到你。”
“那就好。”她展颜笑开,“其实惜惜好怕公子会不愿意见到我呢,公子独居金陵吗?若不嫌弃惜惜容貌丑陋、琴艺平庸的话,闲来无事时,还请常来这里坐坐,听惜惜为你弹支琴,唱首曲,可好?”
她目露希冀地望着裴逸清。他的心弦不自觉颤动了一下,脱口道:“好啊。”话自才觉后悔。
他真能常来她这里坐坐,听她弹琴唱曲却不动心?不,那恐怕是不太容易做到的事情,所以他还是尽量少来这里,毕竟她会为守贞跳楼,可见是个不能逢场作戏的人儿,加上他不打算为她心动,那么他们还是不相见的好。
风惜惜却不知他心中在想着什么,听见他的回答,面上的笑容不禁越发的灿烂起来。
“啊,公子请喝杯酒吧。公子,你喜欢吃些什么?”
她欣喜地陪伴着他,不住地为他夹菜斟酒,并询问他的喜好,和他闲谈些有趣的事情。
这一聊开来,两个人才发现彼此喜欢的事情不但相似,对许多事情的见解也有着惊人的巧合。不由得越谈越投机,兴致勃勃的他们,完全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梆梆的打更声忽然从窗外传来。二更了。
“已经这么晚了。”裴逸清蓦然惊道,不觉怔然。
他不想为她心动的,怎么还是不由自主地披她所吸引?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啊!
在心里暗骂着自己,他站起身来,“喝得大多,有些醉了,连时辰都不知道。”他勉强的笑着,“二更了,姑娘也需要休息,我就不再打扰,这就告辞。”
“公子……”风惜惜起身送客,说话间有些犹豫,半天才问:“那公子什么时候再来呢?”
“……过几天吧。”裴逸清犹豫了一会才回答。
风惜惜敏感地察觉到他话语中的不确定,但她只是点头笑道:“那公子记得一定要来啊!”
他不答,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他真的会再来吗?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她忽然感觉一阵异样的心慌,无力地倚靠在墙壁上。
她没有把握能确定什么,亦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是等待而已,等待着,然后一切由他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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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了,裴逸清却始终没有再来寻芳阁。
“姑娘,嬷嬷唤你下去弹琴呢。”又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夜晚,小翠上楼唤她。
风惜惜懒洋洋地斜倚在榻上,摇摇头,“我有些乏,今天不去弹了。小翠,你去告诉嬷嬷一声吧。”
小翠答应了之后却没有走,只是担忧地看着她,叹气说:“姑娘,你别老是这个样子啊!裴公子没有来,也许是有什么事情正忙着。你为他茶饭不思的,长久下去怎么得了啊?”
“我没有事情。”风惜惜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真的没事,只是最近有些累而已,小翠,你不用为我担心什么。”
小翠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姑娘,我们明天去白衣庵上香吧,听说白衣庵的观音士音很灵验呢,求什么得什么,尤其是姻缘。”
风惜惜一脸惘然,“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子,也能够求姻缘吗?”
小翠闻言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轻叹口气后,风惜惜轻轻笑了起来,“或许也是可以的吧!小翠,谢谢你,我们明天就和嬷嬷说,到白衣庵上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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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两个人获得了杨嬷嬷的同意,一起去白衣庵上香。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方才踏上归途。
“姑娘,我说你有福气吧?你瞧,今天你随便一抽,就抽中了支上上签耶!”小翠笑盈盈地,“而且解签诗的师太说你最近红鸾星动,很快就要大喜了!姑娘,恭喜你啊!”
“哪有这么准的啊!那签上都是说好听的。”风惜惜叹了口气,喃喃低语,“我倒不希望别的,只求再见到他就好了。”
裴逸清……他为什么不再来见她了呢?
一旁小翠劝道:“是上上签耶!姑娘,裴公子一定很快就会来见你的啦!”
“但愿如此。”她苦笑。
这时候,她们正巧走到回寻芳阁的路上最僻静狭窄的一段,路旁种满了竹子,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突地,前方传来了脚步声。
风惜惜和小翠没有在意,两个人继续边说边走。
“好漂亮的小娘子!”她们前面忽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声调,夹杂着轻浮的笑声。
风惜惜吃惊堆转头,看见几个无赖少年拦住她们的去路。
“请你们让一让路好吗?”她不禁退后一步,咬了咬唇,扬声说。
领头的无赖少年怪笑起来,“要我们让路吗?可以!不过小娘子,你得让我们乐上一乐才行。”
“下流!”风惜惜气得面色发白,冲口大骂。
“下流?”一个少年微恼,“兄弟们,这小娘们居然敢骂咱们下流!咱们要怎么惩罚她?”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要她……”另个少年看着风惜惜淫笑起来,“这里僻静,往来的行人又少,真是好地方啊!”
他话一说完,同伙的便大笑着围上来。
风惜惜大惊,拉住小翠。“快跑!”两个人慌忙返身往回跑。
可是这一段道路实在太长,她们两个柔弱女子又哪里跑得过那群少年?不一会儿,两人就被包围住了。
“小娘子,你跑不掉啦!还不乖乖给我过来,好好伺候大爷我。”领头的少年淫笑着推开挡在前头的小翠,一把抓住风惜惜。
风惜惜惊叫着用力挣扎。
“住手!”
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抓着风惜惜的无赖少年哎哟一声惊叫,整个人被远远地甩出去。
风惜惜转身望去,不禁讶然,“裴公子!”
那支签真准,一瞬间她看着身前微笑着要保护她的裴逸清,不自禁地想到,她才刚抽中了上上签,马上就见到他了!
少年们很快就被裴逸清给打跑了。
“多谢裴公子。”风惜惜躬身一福,“公子又救了我一次。”
唉,想起来,她和他认识以来,几乎每一次都是他救了她。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是啊!真是多谢裴公子相救。”小翠亦随之躬身道谢。
“不必客气,你们没事吧?”
“没事。”她微笑,“公于最近很忙吗?好久都不曾去我那里坐坐了,我新谱了首琴曲,想请公子品评一下,都没有机会。”
“对不起,最近书肆里事情比较多。”他歉然道,“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会去听姑娘弹曲的。”
是这样吗?
风惜惜强迫自己相信他所说的话。
“惜惜知道公子事情多,一定每天都很忙。不过今天既然碰上了,公子就一起去坐坐吧。”她开口邀请。
“改天吧,今天我还有事。”裴逸清推辞。其实最近书肆里并没有怎么忙,他是有意在躲风惜惜。
“哦。”她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你们刚受了惊,那些人该不会再回头,我去前头雇顶轿子,送你们回去吧。”他匆匆说完后,转身就走。
风惜惜咬着唇盯着他的背影看,一旁的小翠则是担忧的望着她。
“裴公子!”风惜惜忽然出声叫唤。
裴逸清停步回身,看着她,目光中含着不解和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公子……是真的有事吗?”犹豫丁许久,她才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他的表情有些变了。
“公子……不是有事情,是不想见我吧。”风惜惜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悲伤起来。咬着唇,她凄然望着他,“为什么呢?公子……是不喜欢我吗?是我不够美丽?还是我……出身不好?”
如雷击个正中。
裴逸清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不是的。惜惜姑娘你很好,像你这么好的女子,是值得别人认真对待的,我不想拿你当逢场作戏的对象。听我的劝,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吧!”
可是她喜欢他啊!所以她只想嫁绐他……
风惜惜悲哀地望着他。
“我……喜欢你,裴公子,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上你了,从七年前……”她怆然而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公子,你连给我几天的欢乐都不肯吗?即使你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我也心甘情愿啊。”
他静默不语。
她低头拭汨。不—会儿,又抬起头来强扯出微笑。
“我失态了,裴公子,你千万别见怪。我适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没事的时候,尽管来找我啊。像我这样的青楼女子,本来就是让人逢场作戏的。”
她虽然如此说,可是却难以掩饰话中的悲凉。
裴逸清怔然, “我没有别的意思,惜惜姑娘,你……你适才所说的七年前,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忽然想起她先前所说的话。
风惜惜一愣,半晌后吐出一个轻叹,“七年前的事情,公子大概早就已经忘记了吧。七年前,我的爹亲亡故于京城,无力安葬他的我只好在街头卖身葬父,是你资助了我一块玉佩。”
玉佩吗?他想起了那一件事。
“那你为何没去找你舅父,反而……”沦落至青楼?
“她垂首苦笑,那时我有去找舅父,只不过时逢水灾,舅父一家人被大水冲走了,所以我只有流落街头,等盘缠用尽,便被人带到寻芳阁,而公子的赠玉佩一举,至今未敢或忘。”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上我的是吗?”闻言,他心头为之一震。
风惜惜默然。因为报恩而喜欢上对方,原也是人之常情啊!只是她喜欢上的他,是她所配不上的。
“我配不上你。”久久,她低语,“我不该奢望什么的,裴公子,对不起,让你困扰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的。”她低头掩面,踉跄奔走。
一旁的小翠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跟着默默离去。
泪水模糊双眼,风惜惜急急奔走,甚至无法看清脚下的道路是平是凹凸,忽然一块小石头绊了她一脚,猝不及防之下,她一个踉跄摔倒下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
“小心!”
她透过泪水朦胧的双眼看过去,“裴公子?”
裴逸清深深叹了口气,以袖拭去了她的泪水,“我送你回去,好吗?”
她怔怔的问:“裴公子,你的意思是……”
她不是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不能相信她所听到的。那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不打算喜欢她吗?
”我说,我送你回去。”他望着她,柔声道:“并且,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以后可以再去听你弹琴吗?”
这一次风惜惜听清楚了,也听真了,她吃惊地望着他老半天,才急忙地点头。“当然好啊!公子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惜惜会等候着你的!”
“惜惜……”裴逸清心疼的望着她。
从这天起,算正式走在一起了。风惜惜不再出场弹琴,只在每次裴逸清来寻芳阁的时候,陪伴着他。他若不来,她就一个人待在房中,足不出户。杨嬷嬷有时也埋怨她死心眼,但看在裴逸清给了大笔银两的份上,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弹琴下棋、吟诗作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相对谈笑,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止不了的欢笑。那幸福的样子,妒煞了整个寻芳阁的其他姑娘们。
只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两个人都不曾再提起有关出身地位、有情无情等等的话题。那,或许是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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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春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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