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留言中,安瀚柏知道他的母亲找过他好几次了。由于他每天早出晚归,所以,也一直没有机会和他的母亲碰面。然而,安瀚柏心里很清楚,他其实是有意要避开的。
安瀚柏依稀记得,自从离开梦幻山谷之后,他仿佛如脱胎换骨般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挣扎着走出硕大的保护伞的庇荫,不再顺从的听任大人们的安排。他告诉自己,即使非得摔得头破血流,他也要咬紧牙关撑过去。
然而,安瀚柏最大的遗憾却是,为什么他会在舒晴选择离开之后,才如梦初醒般有了自觉起来,在那之前,他犹如沉睡的狮子,温驯乖巧。
是舒晴唤醒了他沉睡的心灵,也激起了潜藏在他本性中的战斗力,只可惜,往事已矣!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的母亲始终对舒晴耿耿于怀,抱持着敌意。
她以为,如果没有舒晴的出现,她不会失去一个听话、服从的乖儿子。
这么多年来,安瀚柏的确花了许多工夫去争取过自己的生活,坚持走自己选择的道路。但是并不表示,他和父母亲反目成仇,或是情感破裂。他仍然尽己所能的恪遵孝道,与他们保持一种亲善,但是又互不干扰的关系。
安瀚柏的父亲曾经听过自己的妻子叙述那段往事,后知后觉的他反而替自己的儿子感到心疼。从安瀚柏小的时候,他的确对妻子如此强势的管教作风有所不满,不过,忙碌的事业让他分身乏术,而他一直无法忽略安瀚柏那过于温驯的软弱个性。经历了那场变化,他看见自己的儿子勇敢的破茧而出,的确让他喜不自胜。尤其经过了这么多年,安瀚柏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而德庆集团能在安瀚柏手中开创出如此的规模,说实在的,他打从心里感激那位名叫舒晴的女孩。
是她,影响了安瀚柏,她让他学习到如何去争取、去追求生命中值得争取的最重要的部分。有机会的话,他还真想见见这女孩呢!只可惜——
***
这一天,安瀚柏因为有不少业务会议要主持,几乎一整天都留在公司里。临下班时,他亲自接到了一通他母亲的来电。
“瀚柏,家里来了个远到的客人,我希望你能早点回来吃晚饭。”他的母亲要求着。
“是谁呢?”安瀚柏兴趣缺缺的反问,他已经受够了那些特别为他安排的相亲场面了。
“等你回来就知道了!”他的母亲仍然不肯正面回答他所提出的问题。
“我还有一个会要开,不知道能不能离得开——”安瀚柏有意推却。
“她说想带给你一个惊喜,——无论如何,请你务必提早回来。”
“她又是谁?”
“我说过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晚上见。”说完,安瀚柏的母亲就挂掉了电话。
安瀚柏放下电话,愣了一会儿,对于那位他母亲口中的远到的客人,他倒是感到有些好奇。他决定提早回家,一探究竟。
***
安瀚柏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了一些人。然后他们之中,有一个头发剪得极短,显得整个人异常俏丽的女子笔直朝着他走过来。她一边走,一边露出灿烂的笑靥。
“嗨,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眼前这名十分亮丽的女子主动对他打招呼。
安瀚柏定定地瞅着她,然后,他惊呼一声,“天啊!是你,你是心豫。”
楚心豫热情地拉着安瀚柏的手臂,很高兴他并没有遗忘她。“谢谢你还认得我!你也没有什么改变嘛!对不对,妈?”楚心豫转头寻求她母亲的认同,安瀚柏才注意到原来在座的还有楚伯伯、楚妈妈。
他马上一转身向他们行礼致意。“楚伯伯好,楚妈妈好。你们回来,怎么没有事先通知我呢!不然,我也可以到机场去接你们哪!”安瀚柏对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
楚妈妈露出慈祥的笑容说:“还不是心豫的鬼主意,她说这么多年没有见面,除了要带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还要考验一下你的记忆哩!”楚妈妈一说完,立刻引起哄堂大笑。
楚心豫得意的说:“看来瀚柏还真经得起考验呢!”
“那当然,瀚柏这几年来可说是成绩斐然哩,德庆集团在你的管理之下,真可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啊!安老,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楚伯伯对安瀚柏赞誉有加的说着。
安瀚柏的父亲闻言哈哈大笑:“我一点也不会介意,不是有一句话说:‘虎父无犬子’吗?哈哈!”大家一听,也都笑了起来。
晚餐也就在如此愉快轻松的气氛下进行——
***
吃完晚餐后,在楚心豫的提议下,安瀚柏开车带她到山上兜风。
他们开车前往后山,沿途优闲地谈着这些年来的变化,楚心豫也坦承自己目前这段并不算美满的婚姻。
安瀚柏默默开着车子。那一年,自从离开梦幻山谷之后,他的确有意疏远楚心豫,藉着搬离楚家的机会,正好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每逢假日,他仍不能免俗的回到楚家度假,不过,他也都会邀请一些朋友一同前往,停留一夜之后,又出发到别的观光地点旅游去。他极力避免和楚心豫单独相处的机会。
久而久之,楚心豫对他保有的热情,似乎也就逐渐淡了下来——
“跟我谈谈你的先生。”安瀚柏说。
有好长一段时间,楚心豫都没有反应,只是专注地盯着窗外看。然后才开口说:“杰利是个好好先生,我想他非常在乎,他的工作——”她停顿下来,“我虽然也喜欢他,但是那始终算不上是一桩真正圆满的婚姻,大部分是我,而非他的错。”
“为什么?”
楚心豫朝安瀚柏转过脸来,“你不知道吗?”她平静地回答,“当我和杰利结婚的时候,我是爱着你的。”她眨了眨眼,双眸闪闪发亮。
安瀚柏定定地看着楚心豫,之后才说:“你还记得那一年夏天,你来到梦幻山谷时的任何事吗?”
她发出了一声短促、讥刺的笑声:“我记得自己活像是干扰你的生活的那种感觉。”
“就是那样?没有其他的感受?”
“那里究竟怎么了?”
“心豫,这个问题一直在我心里萦绕,那个夏天。”
楚心豫平静地说:“如果你想知道我对那个夏天的感受,我只能告诉你,我很高兴要跟你见面,但是,我并不喜欢身为一个外来者,身为某个每个人都会盯着看的人的感觉。我也不喜欢那种你其实并不想要我到那里去的感觉。”
“我很遗憾你是那样感觉的。”安瀚柏满怀歉意的说。在楚心豫待在梦幻山谷的那个礼拜,安瀚柏尽管心情极为恶劣,他还是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她。
他们去看了场电影,乘坐缆车拍摄风景,虽然避开了他和舒晴曾共度许多时光的那棵桦树,但是仍然在旅馆的后山散了步。而楚心豫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安瀚柏知道她还是察觉到了那些注视与低语。
和楚心豫在一起的时刻,安瀚柏总是觉得困惑,他真的不了解自己该如何再伪装。当他自己独处的时候,他只看到舒晴的脸。
另外,在楚心豫来访的期间,乔治总是故意缺席,他老是有用不完的藉口来搪塞。
只有一次,在某天的深夜,乔治强迫安瀚柏和他到游泳池旁,和他谈过楚心豫。
“瀚柏,我要实话实说,”乔治说,“楚心豫人不错,而且她很漂亮,论家世,也的确跟你们安家门当户对。可是,她毕竟不是舒晴,我想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
安瀚柏无言以对。他的心痛只有他自己能懂——
“告诉我,瀚柏,那年在梦幻山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心豫问道。
正在开着车子的安瀚柏转过头来看了一下楚心豫,然后才说:“那一年,我遇见了一个女孩。——”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孩。”
楚心豫圆睁着双眼,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心仍不免因揪结而微微刺痛着,但是她仍然故作镇定地说:“是啊!我早该猜到的,不是吗?也许是骄傲蒙蔽了我自己,那个夏天,我居然成了个傻瓜——”楚心豫因无法置信而显得激动不已。
“心豫,请你不要这样说你自己,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安瀚柏真诚地说。
楚心豫甩甩头,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不需要道歉,是我自己缺乏自知之明。”她看向安瀚柏的侧面说,“说实在的,我还真的很羡慕那个女孩呢!”
安瀚柏露出凄苦的笑容。
“可是,我并没有见到你所说的那个女孩,不是吗?”
安瀚柏点点头:“是的,你并没有机会跟她碰面。”
“为什么?”
“她知道你要来,她很难过,她说她没有办法面对,所以,就决定独自提前离开。”
“原来如此。在你们之间,我反而成了个外来者。”楚心豫恍然明白了过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到:“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要让她离开你呢?”
安瀚柏坚定的眼神,这会儿已转为迷离,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楚心豫心想,对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迷恋了他这么多年,从安瀚柏住进她家开始,那种属于他的忧郁气质,立即震慑了她狂妄不拘的心魄。多少年过去了,即便她如今已为他人妻,已经丧失了再爱他的权利,然而,在她的心底,她暗自留下一处凭吊这份感情的角落。这份牵绊已使她洒脱不起来——
她没有想到,她在美国的婚姻无形中也受到这个阴影的影响,她原以为这次回来能够找到她爱情的救赎,没想到这样的沉沦似乎没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会有吗?她自问。
楚心豫沉迷在自己的迷惘中,直到耳边响起安瀚柏低沉的自责声。
“只怪我当初缺乏争取爱情自主的权利,事隔多年,可能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一阵欷吁之后,安瀚柏转而向楚心豫说:“心豫,对于你,我一直觉得相当抱歉,我既没有勇气承担,又没有向你坦承的气魄,不仅害了自己,连带也牵连到你,而我却一直拖到现在,才能藉着这个机会对我的软弱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你愿意原谅我吗?”安瀚柏充满诚恳地问。
楚心豫无奈地笑了笑:“事到如今,不原谅你行吗?”
安瀚柏听出楚心豫话中隐藏的酸楚,不禁眉头一蹙,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抱憾。面对安瀚柏此种心情的转折,楚心豫一一看在眼里。
“瀚柏,你不需要再自责了,我自己也推却不了责任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真爱的自由,但是相对的,也有拒绝的权利,我只是觉得遗憾,我一直没能了解你当初的想法。相交这么多年,你也该明白我的个性,虽然我从小被骄纵惯了,然而我还能明白事理,是与非,我自有评断的原则。”楚心豫识大体的剖白着。
“谢谢你的体谅,真的。”安瀚柏衷心的说。
楚心豫朝安瀚柏伸出手:“无论如何,希望我们都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安瀚柏用右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会的,我会永远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的。”
山上的小路蜿蜒曲折,两人欣赏着山下的夜景,一时之间倒也无话。
“你和杰利之间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安瀚柏关心的问着。
楚心豫看了一眼安瀚柏:“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准备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她顿了一下,“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安瀚柏情不自禁地又说了声:“对不起。”
楚心豫摇一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我想,我也应该走出这个迷思,好好考虑一下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了!”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你千万不要客气。”
“我知道,谢谢你。不过,这种事,旁人是使不上力的。”楚心豫无奈地回答。
许多的秘密,都像是仁慈的上帝赐给人们的礼物,它们以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特质,抚慰着回忆的灵魂,而藉由彼此分享的方式,这些秘密才得以继续存在——
***
安瀚柏从来就很少让自己在这种场合出现。
那是一个慈善义卖会。安瀚柏照往例都会接获此种邀请函,然而,他并非每次都会接受邀约,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指派公司的代理人前往赞助。
但是这次不同,在众多赞助厂商中,他无意间瞥见“紫藤轩”赫然出现在一长串的名单之中。他也说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将如期接受这个邀请。
为了回山上的别墅接楚心豫,以致他们到达会场时,离正式义卖的时间只差短短的十分钟。
会场内可说冠盖云集,挤满了来自各行各业的名流。一向不常出席这种盛会的安瀚柏一出现,倒也引起了不少的注意。尤其,当他挽着明亮动人的楚心豫迈步进入席位就座时,会场内响起一阵议论声。
安瀚柏转头看看楚心豫,在美国即经常出席类似此种社交活动的她,果然表现得落落大方。
周围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你瞧,那位不就是德庆集团的安总经理吗?”
“可不是吗?”
“咦,安总不是一向很少出席这种场合的吗?更何况他身旁还出现了一个美艳大方的女伴哩!”
“看来最有价值的单身贵族要脱离单身族的生活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楚心豫几乎一进入会场,就感受到来自四周的瞩目。这次是她第一次参加台北本地的盛会,所以,她心里非常清楚,众人的包围与关切,绝不是凭空而来。她看看身旁的安瀚柏,一派镇定的神色,益发显得英挺慑人,那种成熟、沉稳的特殊气质,使得他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这种虚荣心,几度使得惯于骄纵的她骄傲不已。然而转念一想,她暗自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真的非常羡慕那个永驻安瀚柏心中的女人。
***
事实上,这次的义卖会也算是方基伟从中安排的,为了舒晴,他想,是否应该给安瀚柏一个机会。
方基伟后来得知,安瀚柏曾经为了舒晴的画来过数次“紫藤轩”,当林经理告诉他这件事时,他便开始思索,该如何让这个始终未曾划下句点的故事,有个完美的结局——
但是,方基伟留在“紫藤轩”枯等了一段时间,一直到舒晴远赴纽约静心作画为止,却始终未曾看见安瀚柏的身影。方基伟几乎要以为这可能只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就在他也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得知了这个专门针对中小型企业举办的义卖会。他适时的提出将一些画廊的艺术品捐出义卖的企划,征得不少同意,理所当然,“紫藤轩”便成了赞助单位之一。
方基伟以为,如果安瀚柏果真有心,那么他绝对会注意到这次义卖会的与众不同,而亲自参与这场盛会,届时,他愿意赠送安瀚柏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
只要他是真心的,方基伟已经决定了自己该怎么做。
方基伟在义卖会开始前的两个钟头就出现在会场。
他站在能够直视大门的绝佳位置,以便一眼就可以看见进门的名流人士。说穿了,他满心期待安瀚柏的出现,他也期待能为多年的好友舒晴带来另一个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许多人陆陆续续就座,方基伟抬起手看了看表,差十分钟,义卖晚会就要开始了。他因为失望而显得有些浮躁。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接待大厅响起一阵耳语。他将尚未抽完的烟捻熄,不耐烦并且好奇的抬起头来。
才发现,引起大家关切的正是安瀚柏本人。
方基伟心中一喜,正想迈步向前自我介绍一番,却发现安瀚柏今天并非单独一人参与这次盛会。他定下脚步,目光犀利地看着安瀚柏身旁那位出色的女伴。
那位短发女郎一看即知不是本地人,应该是久居异国,且系出名门的华裔后代,她的五官深刻鲜明,有一种外放的明艳美感。她的举止尤其大方异常,加以一身黑丝绒的低胸晚礼服益发衬托出高挑的身材,再搭配精致的珍珠首饰,显出高雅清新的气质。
英俊挺拔、稳重成熟的安瀚柏,再加上这位不知名的女子,难怪全场哗然,为之议论不已。
方基伟揣测着,这会不会就是安瀚柏后来并没有再出现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今天的计划不就是多此一举了吗?
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即因为过于失望而显得瘫软不堪。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安瀚柏今天还会出现呢?他不是一向对这种聚会敬而远之的吗?
方基伟深呼一口气,他正竭力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他决定照自己既定的计划行事,而他能为舒晴做的,就只是利用这次机会了。
事成不成,完全赖于安瀚柏和舒晴两人之间的情缘了。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之后,便排开人潮,坚定地往焦点所在,也就是安瀚柏的方向走去。因为,这也是他既定计划的第一步。
***
当方基伟在安瀚柏的面前站定时,他全心注意着安瀚柏的反应。
他看见了安瀚柏在凝视他别在左胸上的名片后的惊愕,与一抹淡淡的欣喜之后,他便打破沉默主动开口。
“你好,安总经理,我是‘紫藤轩’的负责人,方基伟。”说完,他竭诚地伸出一双手等着安瀚柏。
这个时候,安瀚柏毫不掩饰他兴奋的情绪,他热诚且紧紧的握住方基伟的手,这一握,让彼此感受到了浓浓的情谊与邀请。
“你好,我非常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到过‘紫藤轩’好多次,很遗憾,未能碰到你。”
安瀚柏之前对方基伟那种莫名的妒嫉,在看到他本人所表现出来的朗朗气度后,早已烟消云散。
“我也深感遗憾,尤其是当林经理告诉我有关你的来意之后。”方基伟藉着这个机会提出他的第一个测试。
方基伟非常确定,他的确瞥见了安瀚柏脸上流露出一种隐忍已久的伤痛,即使是一闪即逝,方基伟在心底庆幸他仍然捕捉到了,而这个就是他所要找的答案。
“谢谢你。”安瀚柏含蓄地说。
“这位是——?”方基伟大方的看向安瀚柏身旁的女伴,关于这一点,他也需要答案,不是吗?
“喔!”安瀚柏仿佛大梦初醒般,“对不起,失礼了。”然后他转身介绍,“她是楚心豫,她的父亲就是楚万里。”
方基伟点点头向楚心豫微笑:“令尊的成就令人佩服,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
楚心豫大方的伸出手来:“谢谢你的肯定,我想家父会很高兴国内有人注意到他的努力。”
“楚小姐是第一次回国吗?”方基伟礼貌的客套说。
“那倒不是,我回来好多次了,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参加这里的社交活动。”
安瀚柏似乎可以感受到方基伟的用意,他明白的表示:“楚家和安家是世交,我和心豫也已经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这阵子,她刚好回来玩,我想今天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她了解一下这里的社交圈。”
“是呀!楚小姐还习惯吗?台北人情味浓,也很热情。”
楚心豫耸耸肩,微笑着说:“我的确感受到了,另外,我也发觉很多人毫不掩饰对我的好奇哩!”
说完,三个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方基伟边笑边解释说:“这一点,你可不能怪他们,你知道吗,现在站在你身边的可是全台北市最有身价的单身贵族啊!有关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会引起关切。更何况,你可是破例第一个和他一起出席这种场合的美丽女子呢!”
安瀚柏一听,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楚心豫似有所指的说:“看来我真的是非常荣幸了!是不是,瀚柏。”
安瀚柏只是露齿一笑,没有表示什么。
这时,有不少工作人员正在安排晚到的贵宾就座,为了不干扰义卖晚会的进行,方基伟悄悄地跟安瀚柏说:“待会儿见,我有一份神秘礼物希望能送给你。”说完,他的人就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了。于是,安瀚柏挽着楚心豫听从在场工作人员的带领,步向他们的座位。
***
第一次和方基伟见面的安瀚柏,觉得他的人就和“紫藤轩”一样,有着温暖、舒服的个性,也是位专业的艺术工作者。尤其他眼中闪现的乐观神采,更让人印象深刻。
安瀚柏边坐着,边回想方基伟这个人。
节目已在进行中,安瀚柏和楚心豫随手翻阅着此次义卖的目录。楚心豫似乎对几件珠宝充满兴味;安瀚柏的目光则停留在介绍“紫藤轩”的几幅画作上。他大略的浏览一遍,觉得有些失落感。可是,他也没有把握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这时,他从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空着的位子有人就座,他抬起头想礼貌性的致意,却发现居然是方基伟。
方基伟才刚坐下,就问安瀚柏说:“你喜欢我们捐出义卖的那几幅画吗?”
安瀚柏基于礼貌,不便表示自己真正的想法,就说:“还不错。”
“不,不对,”方基伟摇摇头说,“至少你本人就不喜欢,对不对?”
安瀚柏没有想到方基伟如此坦白,他解释说:“对于画,我是个十足的外行——”
“如果你说自己是个外行,那么你怎么可能成为‘紫藤轩’的常客呢?”方基伟一语中地的说。
安瀚柏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
“你曾经想找我,不是吗?”
此时,安瀚柏转过头来,他定定地凝视着方基伟的目光,然后,他不再逃避,一字一句直接说出:“是的,我曾经试图找过你,因为我想知道舒晴的下落。”
“如果你现在还想知道的话,也许我可以告诉你。”方基伟直截了当的说。
安瀚柏一听既兴奋又有些畏惧,不过他强自镇定的问:“是的,我想要知道,舒晴现在在哪里?”尽管他以为自己掩饰得非常好,然而,方基伟已经清楚他声音中的急切。
“她现在暂时住在梦幻山谷。”
“什么!舒晴在梦幻山谷!”安瀚柏不自觉扬起的声调引来一些注视,连楚心豫都用一种讶异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人。
“再过半年,‘紫藤轩’要为她举办一场个展,梦幻山谷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甚至可说是她灵感的所在。因此,她决定待在那儿,直到作品完成。”
安瀚柏静默着,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了,他无法相信他终于有了舒晴的消息!他也没有想到梦幻山谷对舒晴的影响那样的深刻,而他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的眼眶盈满泪光,他感激的向方基伟道谢:“谢谢你,谢谢!”千言万语,只有这句话,是真诚的发自他的肺腑。
方基伟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谢我,就算是我这个朋友应该作的事情。我只觉得可惜,舒晴隐瞒了这么久,却始终不肯释放自己的情感;你也是一样。何苦呢?”
这时,义卖已近尾声,方基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急忙起身,边向主持人挥手示意,边向安瀚柏说:“你不要急着走,我衷心希望你能把这份礼物带回去。”然后,他便走到舞台,和主持人倾头说着话。
只见方基伟拿起麦克风,边向贵宾说:“各位贵宾,大家好。我是‘紫藤轩’负责人方基伟。很感谢你们能拨冗参加这个义卖晚会,我相信在每一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一段回忆令人刻骨铭心;它可能是一段爱情故事,或是让人动容的友谊、亲情故事,无论如何,就是因为有这些回忆,才使得我们的生活更加丰富,更有希望。”说到这里,参与的人士已经因为方基伟一番感性的言谈而全场静默着。安瀚柏知道方基伟这番话是对他的特别祝福,“今天,我打算捐出我个人的珍藏,一幅由画坛新秀舒晴小姐的画作——‘等待的女人’,我知道这幅画其中也埋藏着一段感人的故事,它的纪念性远非我所能想象。因此,当我得知这个真实的故事时,我真心希望这幅画能为当事人所收藏,这样一来,这幅画的价值则会因此而更凸显它的实值意义。这幅画的所得,我将悉数捐出。”
安瀚柏试图恢复镇定,然而,这对他而言,的确是一桩难事。
全场人士也都为了这样的一番话而惊愕不已,隔了一会儿,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互相讨论着这件奇闻。
然后,安瀚柏高举双手,他看着方基伟,再度试着挤出笑容:“一千万元。”他笃定地喊出这样一个惊人的价码。
顿时,会场充满了“嗡嗡”的交谈声。
楚心豫惊讶地膛目结舌,但是,她心里明白,真爱是无价的,不是吗?
方基伟一如所料的敲下槌声,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安瀚柏明白,各种媒体有关他的传奇势必又多了这样一则故事。然而,他已经学会不去在乎。
现在,他只在乎一个人,那就是舒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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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依旧常缱绻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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