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胸口猛地一抽,随即细细痛楚了起来。
老天,事到如今她还想骗谁?
她根本就已经彻头彻尾地爱上他了!
爱上这个总是为国为民日夜辛劳,总是宽容厚恩对人好,总是以德报怨、有苦自己吞的伟岸大度男子……
他甚至在听信她一番言词後,就无条件地接受了她,相信她是他的妻子,并将她捧在手心里,安置於锦衣玉食绣楼中。
而她呢?她又给了他什么?
先是欺骗,再是利用,现在又要残忍地拆穿这一切,让他发现自己根本是个被人耍弄得团团转的猴子!
虽然她从未存心这么做啊!
冰娘痛楚地闭上双眸,无力地靠在门边。
该死,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他,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说?还是不说?
从军已经发现她的到来,双眸蓦地发亮的神情更教她心痛。
他兴匆匆地起身拉起她的小手,「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怎么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他紧张兮兮地抓著她的手,急忙将她拉近跟前测摸她的额头时,冰娘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著他的腰。
「相公,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怎么了?怎么了?」从军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焦急心疼地揽紧她,「你头疼吗?肚子饿吗?还是哪里痛?老天,你快告诉我呀!」
「不,我哪里都没有痛。」除了她的心脏。「像我这种坏女人活该给天打雷劈,我没人性、没血没泪、没心没肝,我怎么可能会有感觉?怎么会痛?」
她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哭喊听进他耳里,又是困惑又是惊悸,他急急捂住她的小嘴,「不要乱说,你不会被天打雷劈的,不会!」
「不,你不知道,我其实……」她的小嘴被捂得好紧,勉强逸出的话十分模糊。
从军目不转晴地盯著她,「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是不是我把你逼婚逼得太紧了?对不起,我会给你时间适应的。还有,我也会尽快想起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我不会再继续这么混帐地记不得你,让你这么难过……」
他自责的永远只有自己!
冰娘半张小脸埋在他温暖有力的掌心里,情不自禁痛哭失声。
可恶可恶可恶……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你哭了?」从军看起来更加手忙脚乱,也更加心痛慌张。「天,你……你别哭……那个……拜托……」
他笨手笨脚的安慰更教她感动心酸得悲从中来。
她哭得更大声了,仿佛要藉著滚滚如流的泪水冲掉这些日子以来的自责、愧疚和压力。
从军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最後他索性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将她涕泪如泉涌的小脸紧按在胸口上,让衣衫和胸膛吸收并抚慰她的泪水与悲伤。
他将她搂得好紧好紧,好像要将全身的温暖和力量统统给她。
冰娘哭了好久好久,到最後只剩下些微的抽噎和哽咽,她这才发现自己把他胸前的衣衫哭湿了一大片。
他原本洁净柔软的玄铁色外衣被她的鼻涕和眼泪揉得绉巴巴、脏兮兮的,冰娘呆呆地瞪著他的胸膛,後突然破啼为笑起来。
「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她又想笑又内疚,只好低著头道歉。
噢,她刚刚跟疯婆娘一样扑在他身上又是哭又是揉又是鬼叫的,他一定以为她心智失常了。
从军没有笑,醇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著一抹无可错认的抚慰与坚定,「你准备好要告诉我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了吗?」
冰娘微微一震,他没有忽略怀里人儿的震颤。
「我只是作了恶梦。」她脑袋尚未完全恢复理智和思考能力,仓皇无助间只能信口胡绉。
「恶梦?」他的声音里有著掩不住的怀疑,「现在是大白天。」
她轻轻颤抖,勉强微笑道:「呃……我刚刚在午憩。」
他沉默了,冰娘将脸蛋紧紧偎在他胸前,不敢抬头迎视他锐利搜索的眸光。
要命,她又把自己陷进无可自拔的一团紊乱中了。
难道事情还不够棘手复杂麻烦吗?
「冰娘,有的时候我总感觉你像一个谜。」他抚摸著她的头发,轻轻喟叹。
她一颤,拚命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而轻快,「相公,我刚刚真的只是作了一个恶梦,因为太真实了,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地跑来……」
他轻柔地推开她一些,微带焦急关切地凝视著她,「什么样的恶梦?」
她吞了口口水,半真半假地说下去:「我梦见我对你做了很不好的事,你像耍猴戏的猴子一般被我利用,戏耍得团团转……」
他失笑,「这算恶梦吗?你应该很高兴能大振妻纲,在梦里好好折磨我一番。」
她想跟著笑,苦涩却狠狠地掐住心尖,让她努力挤出来的那朵笑像残雨中的落花。
「在梦里……」她仰高小脸,别有含意地望著他,「我是这不得已的,我并没有存心要利用或伤害你,我好希望你能够了解,你对我非常非常地重要,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
他的眸光因她真情流露的告白而变得炽热起来,「冰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对你真的很重要?」
她不该再给他希望,不该再用感情牵绊住他,不该再让他飞上幸福快乐的白云後,再狠狠地夺走他的喜悦和信任……
可是在这一瞬间,当她迎视著他真挚又渴望的双眸时,她发现她再也没有办法欺骗他……还有自己。
「是的。」她紧紧地环抱他的腰,坚定不移地道:「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也是最在乎的人,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
不管未来命运如何,她只想好好把握这一刻的温暖。
他的眼神像在刹那间被点亮了起来,灿烂温暖的春光飞入了他眼底。
「你不会失去我的。」他坚定地搂紧她,仿佛想要将她每一寸肌肤都深深地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
就容许她借得些许时光,偷来与他共续情缘一场吧!
就算到最後她没有落得好下场,就算所有人都无情地唾弃她,这刻骨铭心的温存将成为陪伴她度过的力量。
她必须要赎罪,为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好的男人,这么珍贵的怜惜和挚爱?天可怜见,就算不知道这段假凤虚凰的姻缘能维持多久,她还是要终其一生尽全力来回报他这份似海般的深情。
第二天一早,晓阳初绽,清晨的露珠还在荷叶上晶莹地滚动著,从军大踏步走出玄楼,准备上朝,一袭铁灰色皂罗长袍和猩红色披风合身地裹著他高大的身躯,通身上下散发著稳重和无可匹敌的正直、坚定气质。
狄惊恭敬地跟随著他来到马厩,一旁瘦小,头上瓜皮帽压得低低的马夫忙不迭地递上缰绳。
「阿福,多谢。」他看也未看地接过缰绳,俐落地跃上骏马奔雷,奔雷愉快地低嘶一声,喷气踏蹄。
狄惊也上了马,不过他有些迟疑地瞥了眼瘦小畏缩的马夫,有一丝迷惑。
这不是……
他咽下惊异和笑意,匆匆望向面露深思的从军,可是他显然心底有事,以至於一时没有察觉异状。
他们策马缓缓出了将军府,狄惊回头一瞥,心悸地发现瘦小的「马夫」也熟练地上了一匹小马,偷偷地边安抚马边悄悄地跟在他们後头。
狄惊又是骇笑又是苦恼,犹豫不决地望著前头驾马的将军。
在穿过两条大街後,从军突然微微控缰放慢速度和狄惊并骑,低沉而锐利地道:「看我暗号,出手迅速,擒下跟踪者。」
「大将军……」狄惊一惊。
从军修长的指节倏然轻弹,灵巧飞迅地一勒马缰,奔雷悄然地回蹄横身阻挡住後头的小马和马上猛然僵住的人儿。
狄惊无法不从命,低喝一声拍马飞跃向跟踪者,却是下手轻柔小心地将「他」拎下马。
从军因狄惊怪异的举止微微一怔,浓眉一扬,「这是怎么回事?」
狄惊慌忙拱手,「回大将军,是……夫人。」
他一愕,「冰娘?」
但见瘦小的马夫没好气地吐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抓下脏兮兮的瓜皮帽,不无怨恙地瞪了狄惊一眼。
「唉,你早假装没看见就好了。」她嘟嘴道。
「是末将的错。」狄惊连忙赔罪。
「没关系啦,不过你的眼力真好,而且很有警觉性。」她忍不住瞪了大皱其眉的从军一眼,「不像某人。」
她还以为他们之间会心有灵犀呢,哪知他笨得跟头犀牛一样,压根就没有感觉到她,害她心底不禁有点酸起来。
从军啼笑皆非,他清了清喉咙,板起一张脸,声音里却有著无可掩饰的宠溺,「你看你这是什么打扮?而且还骑马……你存心让我吓掉半条命是不是?」
「哪有那么严重?」冰娘不在意地挥挥手,嘻皮笑脸道:「更何况你也不应该怪我,我可是在尽一个做人妻子的本分呢。」
「我世某人的妻子不需要偶尔客串马夫。」他策马踱近她,大手猛然一捞,将惊呼连连的她安安稳稳地放置在身前,「走。」
「你要带我去上朝开开眼界吗?」她眼儿一亮。
「你想太多了。」他忍不住瞪她一眼,低吼道:「你是要回家。」
「回家?可是我要服侍你上下朝,还要帮忙照管马儿……」她急忙巴住他钢铁一般的手臂。
「我说过了,你不是马夫。」他咆哮道。
「这样会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耶!」她为难地道,小手还是紧攀著他的手,不让他驾控马儿。
他想笑,但又怕被这小女子顺著竹竿往上爬。「困扰?哪门子的困扰?」
「我一连串的计画表都做好了,你这样会害我全盘计画统统乱掉的啦。」她戳著他硬如石块的胸膛,就算指尖发疼也顾不得了。「所以你不能把我送回家。」
「尽妻子的本分跟当我的马夫有什么关联?」世从抚著额头,突然觉得头好痛。「你只要吃饱睡好坐在家里等我回府就好了。」
昨天她就像只柔顺依人的小鸟,今天早上却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歪理连篇的小八哥鸟,他实在不敢想像如果惹毛了她,接下来她会变成什么……一头母老虎吗?
果不其然,冰娘杏眼圆睁,母老虎当场现形,「我才不要当那种三等人!」
「什么是三等人?」他不解的问道。
「等吃、等睡、等死。」她扳著手指头怒气冲冲的说,「一个女孩子的青春那么短暂,万一要是我比你短命早死了该怎么办?那就少了很多很多机会陪你,我岂不是亏大了?」
她没头没脑的话令他发笑,但是她话里的内容却让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不准你比我早死。」他心惊肉跳,铁脸一沉,「更不准你再说那种无聊话!」
「我说的是实……唔!」她的嘴巴被铁拳大掌给牢牢捂住。
「还说!」他低吼。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急得骨碌碌转,满头大汗,拚命想把他的手给扳开。
再这样捂下去她才真会一命呜呼哀哉咧!
从军不理会她咿咿唔唔的抗议和杀人般的瞪眼,对看得津津有味的狄惊哼道:「看够了吗?」
「够了。」狄惊反应奇快,识相地扭过头去。
虽然他不想错过这幕针锋相对的精采好戏,不过他有预感,将军不会喜欢闺房小儿女的斗嘴被属下当好戏般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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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君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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