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榻前的帝女 第二十章

  在向晚浅浅目光下,轻咳了数声的凤寒波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命身后的小厮回府探看,是否如她所言。
  打从凤扬尘继任家主之位时,凤氏便分了家,除了大房凤东隅外,二房凤东陵,三房凤东平各自分府另住,不再住凤氏大宅。
  不过皇商的牌匾还是挺重的,即使已分家,但本质上还是一家人,民间采购的事宜多多少少有涉足,朝廷所需太过庞大,丝绸、茶叶、珍珠米、盐、大量的鱼虾蔬果、罕见药材和军需品、铁砂的供需也少不了,光是凤扬尘一个人吞不下这么大的商市,还是得要自己人帮衬。
  所以凤家的子孙即使分了家还是各司其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家主一位易人外,并无太大的改变,大家相安无事,为共同的利益打拼。
  凤寒波是例外,他有入主的野心,以为只要把凤扬尘拉下马,放眼凤氏宗亲,谁能比他更适合家主的位置,就算他父亲也不成。
  就在众人等候回报的时候,「没什么经商能力」的凤二爷只管偷香,他极为缠人地又搂又抱,俊美脸颊贴着雪嫩玉颊磨蹭,不时地在人家耳边呼气。
  「啊!你用什么扎我?」好个向晚,一点亏也不肯吃。
  「银针。」三寸长。
  「针上抹了什么?」她够狠,连主子也敢下毒手。
  「一点点麻沸散。」她双目低垂,看似贞节贤淑,乃女子之典范。
  「以及?」他微微咬着牙,露出想咬死她的笑脸。
  「万蚁钻心,不过二爷放心,药剂放得轻,顶多针扎之处搔痒。」早知道是用在他身上,她会药量加倍。
  尽管过了许多年,她和他还是水火不容,至少她单方面是这般认为,左肩的凤纹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那年他在船上对她所做的一切是她一生难以抹灭的羞辱。
  「你……最毒妇人心。」他不过在她腰上摸一下,她竟然直接给他一针。
  全身酸麻的凤扬尘又痛又痒,像是小蚁啃食般,虽是可以忍受的痛,但是一阵一阵地,让人坐着难受,想挠又不能挠,一下子痛、一下子痒,反覆折腾。
  「过奖。」垂落的眼波中漾出一抹淡笑,但她隐藏得很好,没令人发现。
  一会儿,去察看马匹情况的小厮匆匆回转,脸色苍白得失了血色,发紫的嘴唇还在颤抖。
  「什么,真的是瘟疫?!」惊骇的不只是常胜,凤寒波的神色都变了,盯着自己的手猛瞧。
  他碰过那匹马。
  「启禀大爷,小的去的时候正瞧见疏雨姑娘带了人要泼油,马还没死,但四周堆满柴,一名壮汉高举一把大刀,等把马杀了就一把火烧了,免得害人染上疫疾。」病畜通常只会传给牲畜,对人影响不大。
  「这……真有此事……」莫非他看走眼了,那明明是一匹健康的马,怎么会……他心有不解。
  「大爷,还有疑虑吗?向晚不敢有违天地良心,我家二爷花黄金万两,买到的却是要人命的瘟马,我代二爷开口索赔可有不妥?」把马烧了?向晚眼神带笑,看来疏雨这场戏演得不差。
  她懂得用药,一点轻微的毒素就能制造出假象,轻易瞒过别人的眼睛。
  此时据说已烧成肉干的大黑马正精神抖擞的甩着马尾,神气活现地咬了用黍麦杆喂它的香罗一口,气得她大喊叫春浓拿刀来,她要疏雨弄一桌马肉大餐来吃。
  「是无不妥。」压错宝了就要认赔杀出。
  「那么向晚也不便太苛求,双方都没占到好处,二爷本欲出万两黄金买马,常爷就以一成价赔偿吧!二爷吃点闷亏,不与你计较。」向晚适度地扬唇一笑,眉间的观音痣红得似血,似观音临世,福泽众生。
  「什么,一……一千两……」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再说,他们压根还没拿出万两黄金哪,这不摆明讹诈嘛。
  「黄金。」她不忘提醒。
  「黄金?!」她吃人不成,一千两黄金是好几万两白银,把他卖了也拿不出来,他只是个马场管事啊。
  以他不到百两的身家而言,那是一笔庞大的数目,他典妻卖子赚上几辈子也还不到零头。常胜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冷汗直冒。
  「呸!别给爷儿装穷,爷今儿个吃不到马肉全是你的错,你还给爷哭丧着脸,让爷瞧得一肚子火,要是没让爷消消火,爷保证从今天起,整个西宁城,不,是玉林国将无你容身之地!」面色一沉的凤扬尘用脚踹翻一桌席面,汤汤水水洒满一地。
  常胜的脸更白了。「我……我没钱……」
  他一拳头挥过去,打掉了常胜两颗门牙。「你不是说你是走南闯北的马贩子,手上五、六百匹青骢马,盖了好几座大马场,还问爷有没有兴趣参股,一年赚个几十万不成问题?」
  「马是东家的,不是我的……」常胜吐了满口血,吓都快吓死了,为了一百两被活活打死,他得不偿失。
  怕常胜供出自己是背后的主使者,凤寒波故作和事佬出面打圆场。「一时手头不便是常有的事,出门在外哪会身怀重金,宽限几日让他回去筹措……」
  不待他说完,凤扬尘又砸了墙上的一幅画。「这混蛋让我没了马肉火锅,还被家里的丫鬟臭骂一顿,我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大哥叫我这口气怎么吞得下去,他跟天借了胆子,连我凤氏家主也敢欺,不断他一手一足我还能见人吗?」
  听到要砍手剁脚,常胜已经不是吓了,他裤裆里一泡尿就这么流下来,软泥般的瘫坐在地。
  「好好好,瞧你这脾气大得吓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不了我先替他垫上,大哥当个中间人总成了吧!」真是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腥。
  凤寒波话刚说完,素白皓腕立时伸向前。
  「既然大爷好说话,向晚也不跟你客气,是付现还是银票?」她瞥了眼身后的木清和木湛,二名掮夫,再多银两也搬得动。
  「现在给?」他声音微微扬高。
  向晚面露粲笑,一抹动人小梨涡若隐若现,好不娇媚。「大爷也晓得府里的帐房是见钱眼开,嗜财如命的铁算盘香罗,她连二爷都敢指着鼻头骂了,要是她知道有这笔赔偿金而我却没拿回去上缴,她肯定学二爷这暴躁性子翻桌,大爷忍心见向晚为难?」
  「……我给你银票。」看着那张笑颜如花的娇容,他一咬牙,掏出了重本。
  色不迷人人自迷,美人一笑向来无往不利,多少儿郎葬送在芙蓉笑靥之下,甘心入魔障。
  不过凤扬尘的眼是冷的,阴气森森,虽然本就是一个白脸、一个黑脸,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是他却是真心的毫无一丝喜悦,甚至是阴沉地,心中震怒不已。
  表面上他是将大堂兄一军,反打得其灰头土脸,丢马又失金,害人反害己,半点好处也没捞着。
  但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损失大了,为了区区一千两黄金,从来不对他笑的向晚居然笑给别人看,还一脸娇柔,看得他心口一阵酸意直往上冒,很不是滋味。
  所以当他面色不悦,气呼呼地将美貌婢女拽臂离开,大家都以为这个二世祖的毛病又犯了,因吃不到马肉而迁怒他人,恼羞成怒回府训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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