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榻前的帝女 第十六章

  「木清,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凤氏来自各处的公文堆成小山般高,一身杏色的娇美姑娘振笔如飞地下批注。
  吃了黄连似的木清苦着一张脸,慢吞吞又极不舍地掏出一叠银票,「姑娘,给小的留一张就好,小的不贪心,当是零花,买买胭脂水粉、珠钗玉帛给家里的小娘子用,来年生个胖儿子时管你叫干娘。」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叫零花,你还真敢贪。」一共有五张,五百两,凤扬尘那个二货撒得毫不手软,他不知道她赚得有多辛苦吗?「还有,你尚未娶亲,如蒙不弃,姑娘我亲自为你说一门亲,包你有妻有子,双喜临门。」
  「卖杂货的邢寡妇如今怀胎七个月,风流多情,丈夫死了三年多还能生子,配你这小子刚刚好,天作之合,省得你一天到晚嚷着小娘子,只是邢寡妇年纪有点大,三十有七,当娘绰绰有余了。」
  一听「妻小」同进门,油嘴滑舌的木清当场抹泪了。「小的家无长物,家徒四壁,两袖清风,两手空空,两……量来不过一尺三寸地,埋个骨灰坛还嫌挤,姑娘千万不要苦了人家,跟了小的只有吃糠菜的分,小的养不起娇滴滴的小娘子。」
  向晚瞥了他一眼,「把你的两撇胡子剃了,看了碍眼。」才二十郎当岁,装什么大老爷。
  木清是凤长京送给向晚的人之一,性情像个猴儿似的爱上下乱窜,爱看热闹爱搅事,哪里有麻烦就往哪里钻,顺便火上加油地添乱兼在一旁鼓掌叫好,偶尔伸伸腿帮忙踩个两脚。
  唯恐天下不乱的他轻功卓越,脑子灵活,听壁脚的功夫堪称一绝,探听消息一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这些年为向晚听来不少有用的秘辛,包括凤寒波的小妾荷月和收泔水的小伙子姘上了,肚子里那块肉不知该叫谁爹。
  另外还有木犀、木湛、木云,一个是用剑高手,一个是专司暗杀的死士,木云是一名女子,擅长易容术,由她巧手乔装过,任其亲生父母也认不出自家孩儿,手法出神入化,但用到她的机会并不多,平常晾在一旁做人皮面具,光向晚收到的面具就有二十几个,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美丑不定,唯妙唯肖地彷佛从人面剥下来的真皮。
  向晚费了好大的劲才收服了这几人,使其认己为主,为己所用,又磨合了好一阵方用得顺手。
  「不行啦!姑娘,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小的留了好久才留出最满意的胡型。」他修了又修,剪了又剪,好不容易才修剪出微卷的翘胡,见着的人都赞一声够神气,他得意得很呢。
  「木清,姑娘头痛。」轻轻一睐目,木清就蔫了。
  一抬头,肤似白玉的向晚明阵轻睐,眸子亮如星辰,小口盈盈一掀,兰芷香气溢满一室。
  明媚颜,沁雪肌,美目扬玉泽,香腮若桃染,唇似朱丹艳色,秀发如云,恰似那梅花瓣上的一抹淡雪,美在嫣然一笑最动人。
  已经十七岁的她出落得像一朵海棠花,柳眉如烟,眼儿生波流转着清玉光华,
  她一抿唇,一扬眉,一瞋目都带着女子的娇柔与秀媚,叫人一看移不开目光,如饮美酒般醺然。
  「剃就剃吧!姑娘顺眼就好。」谁叫他是个没胆的,姑娘的眼色一横他就不敢吱声了。
  「二爷买马一事别让香罗知晓,否则我又不安宁了。」那个钱奴呀!把别人的钱财守得像自个儿似的,一毛不拔。
  凤长京退位后,理所当然,凤扬尘这辈往上一提,身为家主的他人称凤二爷。
  木清才要开口说好,一道桃红色身影像团火的闯了进来,没见到人先听到她泼辣的嗓音响起,墨铁打造的铁算盘往书桌上一放。
  「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呀!向晚,你晓得我这些年被某人气得脾气越来越不好,和钱有关的事千万别瞒我,我不想一把火烧向你。」那是银子哩!不是扫扫地就有的叶子,谁敢跟银子过不去,她就跟谁拼命。
  「才说着你,你就冒出来,阴魂不散呀!我这会儿不想瞧见你那艳丽无双的花容月貌,扎眼。」尤其这身显眼的红衣,艳得张狂。
  「又不是我情愿长这样的,两,三年前还是清秀可看的模样,谁知这小蛮腰,还有这妖妖娆娆的身段和狐媚脸孔就这么找上我,我也不乐意呀!」害她这几年被训练得变了样,性格越见泼辣,才能把那些不要脸的登徒子赶到千里外。
  现在有谁敢轻薄她,那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香罗媚眼一流转,两手可握的小蛮腰一扭,顿然风情万种,艳色撩人,丰润的朱唇再一噘,多少男人愿意死在她绮罗裙下,只为她回阵一笑。
  这些年她越发的娇艳,如一朵盛开的月季花,人美花娇映双色,嘴上功夫也和她惊人的美貌一样厉害,什么毒舌话都说得出口,尖酸刻薄得足以毒死一城百姓,让人贪恋她的美色又畏惧她的毒辣口才。
  「香罗,过度炫耀就是一种虚荣。」今年的雨水足,南方的稻米不该运不进来,得叫人再催催。
  「啐!就你泼我冷水,长得美还不许人家炫耀炫耀,你要逼死人呀!」她转转手上的翠玉镯子,瞟了瞟始终沉静如水的向晚,原本因自己美貌而起的骄气顿时一扫而空,她觉得向晚怎么看怎么好,浅浅一笑便胜过她奔放的娇媚。
  人比人,气死人。她往向晚跟前一站,就是颗磨得很亮,看似五彩缤纷,但本质未变的普通石头,不似向晚是天生的美玉,华光若霞。
  「哎呀!等等,差点被你蒙混过去了,你这人心思九转十八个弯,擅长糊弄人,刚刚我好像听见你说了二爷,说说呗!他又败掉多少银两,不要怕打击到我,我承受得住。」她做出咬紧牙关的神情,一副早有觉悟的拍拍胸脯,谁也别想击垮她。
  看她咬牙切齿,忍痛割肉的模样,向晚莞尔。「没什么,你想多了,回去把绣坊布庄的帐算算,该给春浓多少分红不用省,这是她应得的。」
  说到做到的老太爷真的只给她一年的时间,时限一到,便召开宗亲大会,当着众亲族的面将家主位置给了家族里最不成材,最放荡的长房之子,也就是凤二少凤扬尘,距今已两年余。
  而她依约在短短时日内将疏雨、香罗、春浓三人调教成材,依她们所长任其发挥,她从中协调、调派,做好安排将她们推到台面上来。
  春浓擅长女红、针尔,精于刺绣与裁衣,因此她开了「如意绣坊」和「吉祥布庄」,由春浓负责统筹两间商铺的品质和买卖。
  而香罗是守财奴,一手铁算盘打得精,除了凤氏名号下铺子的总帐交由她盘点,另外春风当铺、天下银楼亦是她掌管的范围,收益颇丰。
  能煮百家菜肴的疏雨自是朝厨艺方面下手,顶下昔日的凤阳酒楼,卖酒也卖大菜,由凤氏所在的西宁城向外拓展版图,如今已有二十几家分号,里头的菜色研发全由疏雨打理,她整理出三千多道食谱,依各地风俗有所变化,深受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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