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把眼里的失神掩饰得极好。他暗自决定,明天重新为她准备一套男装!
他知道她很美,起码白天在湖边,不少人想为她出头,只是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他在驿道上救了她时,她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青丝凌乱,脸上又是血迹又是尘土,衣裳也磨破了几处。
但明珠蒙尘,仍难掩其光彩。即便在那时候,他也需要一点定力让自己不心猿意马。
他还没想到要她留下来的用处,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终有一天他有用得上她的地方。何况美色是多么致命又难以抗拒的武器,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头几日,阳待她确实就像个一同游山玩水的伴侣那般,他们一起用膳,而明珠只需要陪他到处走走逛逛,陪他兴致一来搭上几句话。
第三天,阳暗地里派出去的探子捎来回报。
「我们在羌城的人一直密切关注着明氏一族的动向……」毕竟是几百余人的生死,又是举国注目的大案,他们断不可能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妄想去「主持正义」──恐怕这四个字还显得太幼稚可笑。只能暗中观察,见机行事。
斜靠在罗汉床上的阳,把玩着手上的银面具,昏暗的烛光只能约略勾勒出他英挺俊美的轮廓,那是一张太年轻的脸──虽无稚嫩青涩之气,但恐怕不超过二十岁。明珠会猜错,也许是因为那对城府过深又善于作戏的眼。
他果然再次印证自己的直觉准确无误。
明珠是明相梧之女。这代表,她的「用处」比他原来所想像的更大,然而这却不知为何让他陷入了沉吟,神色阴鸷。
「这件事──关于明相梧之女在我身边的事,先别让任何人知道。」良久,他才道。
探子一愣。所谓的任何人,难道包括了……
「包括余凤,你的主子。」阳脸上噙着笑意瞥了他一眼,那笑却让人联想到吐信的毒蛇,阴险而充满警告的意味。
「是。」
阳不会轻易相信探子当真不告知仇余凤,但是探子确实不打算禀报,起码仇余凤若未问起,他不会主动提起。
因为他有预感,未来也许有一天,他得在阳仇余凤之间选边站。这其说是预感,不如说是近两年来,这两位组织当前一明一暗的「主子」之间多次针锋相对,他认为总有一天这两人可能会分道扬镳。
若真有那一天,他宁愿选择阳。
「认输了吧?何必自讨苦吃?」
奴隶贩子的长鞭数不清第几次甩过来的同时,他听到身边的「同伴」这么低声苦劝道。
男人咬紧了牙,嘴里同样满是鲜血,尽管伤痕累累,他仍是笑了起来。
认输?想都别想!
那是他重伤清醒后的第三个月。他还是想不起他是谁,今年几岁,来自何方。只知道他一清醒,身分就是这群奴隶贩子的「货物」,然而他们始终只把他像贱民那般地凌虐着,却不曾把他推到任何一个买主面前,于是他随着奴隶贩子从天朝一路来到西域。
尽管他的顽强让那些奴隶贩子将他当成赌博工具──他们让他和野兽,或者别的更强壮的奴隶做生死搏斗,并在他或他的对手身上下注。不管输或赢,总有一顿好打,输的那一方必然会拿他出气。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显然他骨子里的傲气并未跟着前半生的记忆一起消失。也许他的真实身分是个命贱到足以抵抗这些屈辱然后活下来的人吧?
那一天,他打死了另一个曾是杀手的奴隶,也打死了看管他的奴隶贩子,触手可及的自由让他像尾巴被点了火的公牛一般,奋不顾身地逃跑。
在那个叫作狼城的地方,男人和女人都有着苍狼一般的韧性,奴隶贩子的首领在城里取得了合法的买卖资格,于是向管理狼城的霜堡请求调派人手,捉拿杀人逃犯。
他成了满城围捕的通缉犯,他的对手从卑劣的奴隶贩子变成训练有素的狼城守夜人,于是很快的,他被紧紧捆绑,周遭围着十来名黑衣守夜人。
当那少年走来时,他第一眼就明白,他是这群人的领袖。或者,可能是身分更高的人。不只因为狼城守夜人迅速整齐地分立两旁,为少年让出路来,也因为少年眼里和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傲慢,以及那股霸气,让他心生警戒。他无从去形容那样的不快到底像什么,因为当时他的处境是那么的可悲。
多年后他才明白,那些奴隶贩子就像野狗鼠辈,它们或许可以以多凌寡地压迫一只雄狮,但终究是鼠辈。
而那少年是狼族之王,雄性生俱来的本能让他对这少年充满戒备敌意,那时他和少年毕竟都同样的年轻。
「我看过你的打斗。」少年道,眼里是饶富兴味的神采,接着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腰间佩剑,俐落地砍断他身上所有枷锁──所有动作只在一瞬之间,完全没伤他分毫!而少年身后的守夜人,显然对首领出其不意的举动没有任何异议,他们绝对地信服自己的领袖。
那样的服从信任,让失去记忆的他有一股无法察觉的震撼,而这股震撼,一直延续到多年后,为狼城引来了暴风雪。
「你走吧。」彷佛看穿他的迟疑,少年又讽笑道「他们困不住你的,你会一再地反抗,一再地逃跑,我只是替他们省下力气。」说罢,手一挥,领着所有守夜人走了。
他得到了自由。
但狼城是孤立在环境严酷的凛霜山脉下,狼族居民得以躲开狼群,躲开高原人土匪,甚至是凛霜群山无常而冷酷的气候,安身立命的避风港。毫无准备地只身出了狼城,他必须有极大的运气才能安然无恙。
男人苦撑着走了三个日升月落,直到最后,终于因为高烧不止,倒在深山里。
那一刹那,他也许笑了,笑得嘲讽极了。
不认输又如何?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了吧?
他彷佛坠入了地狱,感觉到自己既被寒冰包围,顷刻又深陷入烈焰煎熬之中。恍惚间,他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我们说好的,两只脚走路的不准救!」嗓音较稚嫩的那个严肃地道。
「唔,他一只脚好像伤得很重,看来没法子用两只脚走路。」另一个嗓音较成熟的,竟然打趣地道。
「……」也许觉得无言以对的不只他。
他获救了,醒来时看到的,是一个女人把他扒光了,用朱砂笔在他身上每一处写字和画记号。那些字大多很丑,很潦草,只能依稀看出几个字眼──
骨折。
内伤。
有蛇……
什么有蛇?
「欸欸欸别起来!」那个说他没法子用两只脚走路的女人按着他的额头,将他压回床上。
她的力气也太大了!他的后脑结实地撞向床板。
「啊,不好意思。」女人俯下身看他,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晃,「这是几?」她用狼族的语言,中原的语言,和炎武族的语言,各问了一次。
男人瞪着她,只觉得她莫名其妙。
「糟了。」她大惊失色,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看得到我吗?我没治过失明啊……唔,没关系,这样也好,正好可以试试我的理论,我认为失明有一小部分是脑子里出了某种问题,就像气血淤塞住,毕竟你眼睛明明没事……你放心,就算你瞎了,我也会治好你,虽然我还没试过,但通常是可以的,不过我得先找我的笔记,唔……它抄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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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明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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