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终得暖床夫 第六章

  这时幸儿端来了碗刚熬好的药汁,见他醒了,说道:「澜少爷,您醒了,昨儿个带您回来后,您一直昏迷不醒,可急坏我们小姐了,她还亲自照顾了您一夜,到现在都还未阖过眼呢。」
  听见她的话,封清澜望向赵楠贞,温言启口,「辛苦贞妹了。」
  「不辛苦。」她目光盈盈的望着他,轻摇螓首,听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关心的道:「澜表哥嗓子这么哑,该不是着凉了吧?幸儿,你快去再把大夫请来。」
  被她这么一说,他觉得身子彷沸真有些沉重,脑袋也有些昏沉,似是真着了凉,因此也没拒绝。
  幸儿出去后,他靠着床头向赵楠贞道谢,「多谢贞妹,若不是你相救,说不定我此刻已沦为波臣。」
  上船前服用了助眠的药,因此进了船舱后,他便昏沉沉的睡去,就连船沉了都不知道,即使他识水性,但在那样的情况下,若没人相救,只怕会溺水而死,因此对于她的救命之恩,他是心存感激的。
  「澜表哥千万别这么说,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她柔情款款的娇声道。
  赵全荣夫妻听说他醒了,也赶忙过来探望。
  「太好了,清澜,你总算醒了。」
  「麻烦舅父和舅母了。」
  赵全荣胖敦敦的脸庞带着笑。「都是自家人别这么见外,倒是楠贞,昨儿个照顾「你一宿,见你迟迟不醒,可急得不得了。」
  明白女儿的心意,赵母也趁机搭腔道:「还好都是自己人,否则你说她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整夜守在一个男子房里,这可不象话。」
  封清澜若是个识大体的人,听见她的话,便该对女儿负起责任,毕竟孤男寡女相处一夜,传出去可是会影响女儿的声誉。
  赵全荣在妻子的暗示下,与她一搭一唱起来。「可不是,这丫头昨儿个怎么劝都劝不听,非要亲自留下来照顾你,还说你不醒她就不走。」
  明白爹娘是想让澜表哥记着她的恩情,赵楠贞娇柔道:「娘,澜表哥遇难,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赵夫人笑斥,「你呀,照顾你澜表哥,可比侍奉我和你爹都还用心呢。」
  封清澜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无非是想挟恩逼婚。
  他眸里隐隐流露一丝不快,但思及赵楠贞确实于他有救命之恩,奶奶也一直有意撮台两人,若是应了这桩婚事,一来能让赵家满意,二来奶奶也高兴,思忖须臾后,他徐徐开口,「若是舅父、舅母不嫌弃,清澜愿娶贞妹为妻。」若是娶了赵楠贞能令他们满意,他不介意给她个名分。
  听见他开口求亲,赵楠贞面露喜色,但谈及婚姻大事,她身为女儿家不好在场,于是娇羞的借故离去。
  赵全荣朗声大笑,「清澜一表人才,与咱们楠贞可说是郎才女貌,咱们两家能结成亲家,真是再好不过。」
  「哎,哪有人这么夸自个儿女儿。」赵夫人笑睨丈夫。
  「欸,我这不是高兴嘛,况且我也没说错,咱们闺女确实生得挺标致。」赵全荣接着笑呵呵说道:「清澜,你先把身子养好,咱们再来谈你们俩的婚事,对了,我得先派个人去向姑母禀告这桩喜事。」
  他着实难掩兴奋,不想才没隔几日,事情便有如此大的转机。
  封清澜自落水后醒来,已有病容,当天晚上便开始咳嗽,整个人发热昏沉,嗓音也沙哑得更严重,几日仍不见好。
  「咳咳咳……」这日清晨时分,他脸色苍白,掩唇轻咳着,好不容易才舒缓了些,闭着双眼说道:「凤喜,给我水。」 一名小厮上前,倒了杯茶走到床榻前递给他。
  「少爷,水来了。」他是前两日才从珍珑轩调来服侍他的小厮。
  闻声,封清澜缓缓张开眼,蹙眉问,「凤喜呢?」他昏昏沉沉,一时忘了他与凤喜在江中失散的事。
  「禀少爷,还没凤喜姑娘的消息。」
  他愣了下,须臾,神智清醒了几分后,他撑着身子起身下榻。
  坐到桌案前,他命小厮为他研磨,他提笔写了封信,并画了张凤喜的肖像,朝夕相伴十几年,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深烙在他心里,因此简单几笔便能传神的勾勒出她的神韵。
  他怔怔地注视着画像上的人,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来,撞击着他的心,他下意识轻抚着纸面,在心里再一次告诉自己,凤喜不会有事,她定能安然无恙回到他身边。
  赵楠贞带着幸儿端着汤药走进房里,见他没躺在床榻上沐息,忍不住走过去叨念,「澜表哥,你都病成这样,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话音方落,便瞟见桌上那张画,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凤喜,因为他把她画得栩栩如生,心里顿时感到颇不是滋味。
  他将那幅画和写好的信折好,塞进信封里,抬起头说道:「我已躺了两、三天,今天已稍好些了。」他将信交给小厮,嘱咐道:「你把这信拿回去交给木管事,让他找人照着再多绘几幅,然后派人送到附近几个城镇的分号去,让他们沿着朔江两岸分头去寻找凤喜,一有消息便立刻来报。」
  「是。」小厮应了声,拿着信出去。
  赵楠贞将药汁递给他。「澜表哥,先把这药喝了。」
  他接过,刚喝一口便被烫了下,以前有凤喜服侍,他生病时,她总会细心的将药汁给弄凉,免得烫口,喝茶时也一样。
  他低首望着氤氲着热气的汤药,思及还无音讯的凤喜,心口不由得发紧。
  赵楠贞见他被药烫了下,连忙说道:「药很烫吗?我帮你吹凉些。」说着,她从他手里接过碗,吹了几口后,索性拿起汤勺想喂他。
  「我自个儿来。」他避开她喂到唇边的药,接过那碗药,慢慢飮下。
  看着他喝药,她想到他方才交代小厮的事,说道:「表哥,那天江水很湍急,凤喜被冲走,我想她可能已经……」
  不等她说完,他便打断她的话。「凤喜水性很好,不可能有事,我想她定是被冲得太远,一时赶不回来。」
  「可我听说这几日已打捞起数十具尸首……」
  他抬眸觑着她,对她一再暗示凤喜可能不幸遇难的事,心头不禁掠过一丝不悦,沉声道:「我说了她不会有事。」他始终坚信,以凤喜的身手,纵使江水再湍急,也能自救无虞。
  他不愿、也不想去考虑另一种可能。
  赵楠贞察觉他的不豫,改口道:「澜表哥说她没事,我想她一定不会有事,也许再过几天就会赶过来了。」对他如此看重凤喜,她有些不快,但不敢表露出来,以免引他反感。
  「嗯。」他轻轻颔首,放下空了的汤碗,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往外走。
  「澜表哥,你还病着呢,要上哪去?」
  「我要去一趟珍珑轩。」有他坐镇指浑,也许能早点找到凤喜。
  知道劝不了他,赵楠贞说道:「若澜表哥一定要去,我陪澜表哥去吧。」
  午后,春雨霏霏,一处渔村的屋子里,一名妇人正劝着撑着身子想离开的凤喜。
  「姑娘,你的伤还没痊愈,等痊愈后再走吧。」
  「多谢大娘,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不能不走。」昏迷了三日,她直到昨日才清醒过来,她一心只惦记着自家少爷的安危,可昨日她半丝力气也没有,下不了床,今曰恢复了些后,便急着想去找他。
  「这会儿雨越下越大,要不,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我不能再等了。」她当时只来得及将少爷送到岸边,如今也不知少爷有没有事,见不着他,她心焦如焚。
  那妇人见劝不了她,叹息了声,递给她一把伞。「这伞你带着吧。」
  「谢谢大娘。」凤喜接过伞,从衣袖里拿出一只荷包,取出一半的银子递过去,「大娘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这些银子您收着。」
  荷包放在衣袖里,幸运的没被水给冲走,可她放着毛笔和写有她名字的纸张的荷包却不见了,她发现时感到懊恼不已,她宁愿失了银子,也不想丢了那只荷包。
  生性淳扑的大娘急忙推辞,「欸,姑娘别这么客气,那日我只是顺手把被冲到岸边的姑娘给领回来,算不得什么大恩。」有的顶多也只是收留之恩,谈不上救命恩情。
  「多亏大娘好心将我带回来,否则说不定我已死在那儿了,您收下吧,要不然我无法安心。」她将银子强行塞到大娘手中,便撑着伞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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