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说「不必、我吃过了」,她就会奔回餐厅再补上几口,然后和他出门。
可是他……在臭脸环伺的状况下,正常人谁会点头?但他竟然点头了,再度证明,他不正常。
她猜测,平时他那个庄严肃然的大佛表情,不是因为骄傲、因为当董事长必须高高在上,而是因为,他的交际手腕真的很不怎样。
有两分无奈,但话问出口,她也只能领他进餐厅。
餐桌是四人座的长方型桌,如果人多,前后加两把椅子,就会变成六人座,郁乔客客气气地让他坐在自己身旁,替他烤吐司、夹果酱,再摆进一颗荷包蛋,最后再补上一杯营养丰富的温牛奶。
钟裕桥脸越来越臭。自从他们住进来后,小乔在家里就是皇后娘娘,不管是清洁打扫或做菜,都不必动用她的玉手,没想到她暗恋很多年的董事长一出现,她就摆出一副贤妻良母模样,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皇后娘娘只会服侍谁?废话,当然是皇帝,苏凊文这个后来后到的后生小子,居然一下子就升到皇帝等级,谁受得了。
如果这家伙安静吃完早餐,两人平平安安出门也就算了,没想到他吃几口,居然对小乔说「你做的炒饭比较好吃」?!
钟裕桥冷笑说:「对不起,我们家不吃炒饭的。」
其实苏凊文是实话实说,口气里没有半分挑衅成分,可就是有人被挑衅了。
一旁的郁乔额头满布黑线。这里明明就是她一个人的家,怎么才过几天,就变大桥口中的「我们家」?
而她以为,如果苏凊文听得出来,「其实接阿嬷回家住这件事,我可以自己来。」代表的是拒绝,那他一定可以听出来大桥的话语带着恶意。
可是,他不知道是刻意,还是人际关系真的烂到底,居然回答,「是吗?她帮我做过两千多顿炒饭。」
于是,黑线从她的额头一路往下滑,滑到脸颊正中央、再滑到下巴,玉脸刘备立刻改头换面,变成黑脸张飞。
齐翔的酷脸在瞬间出现裂痕,他的眼光像利箭,咻地射向她的脸。眼里写着:你只给我做一份,却给他做两千多份?而且我拜托你再做时,你竟然连想都不想就拒绝!
齐翔虽然没有咬牙切齿,但她就是听见他的磨牙声。
心一凛,她不知道自己冒犯了谁,明明就是她的地盘、明明就是她试图想要改变的人生,怎么会突然插进三个男人,然后变成一团混乱?
齐翔看她没想发表意见,代替她出口回答,「不吃炒饭,是我们的新家规。」
「她的家」在变成「他们家」之后,又有了新家规?郁乔的头越来越痛。她的人生还真是……重大改变啊。
「是吗?」苏凊文点点头、望向她,求证他们家有没有这条新家规。
她能说什么?否决大桥和齐翔难得的携手合作?这两人本来就没看对方多顺眼,好不容易经过两个多礼拜的磨合,家里才稍微平静几分,让她的生活舒适平顺,她怎么舍得破坏他们的默契?
见苏凊文的视线还停在她身上,她尴尬笑了几声,试着回答,「齐翔菜做得很好,以前我手艺不佳,只会把所有的食材放在一锅炒,有他在,我们就不必吃炒饭,他真的很厉害。」
这几句顺下齐翔和钟裕桥炸起的眉毛。
第一:她说「我们」,所以她和齐翔、大桥是「我们」,而苏凊文是「他们」。
第二:她夸奖齐翔「真的」很厉害。
第三:她承认苏凊文吃的是「手艺不佳」的烂作品。
通常顺从娘意就会逆爹心,说完话,郁乔立即审视苏凊文的表情。
幸好,他还是一贯的平静淡定,他被人联手K了,眉毛却没有皱半分,甚至还拉出温柔笑容,朝她点点头说:「知道了,下次我带你出去吃。」
第一次,她觉得「平静」是件很可怕的事,因为在他波澜不兴的语气当中,她听见大桥倒抽气的声音,而齐翔的酷脸再度升级,升为……凌厉?
这下子,她要是还能吃掉桌面的食物才真的有鬼,她只好飞快把东西包起来、放进包包里,要是问她怎么不放着就好?拜托,她还没种把齐翔精心制作的三明治弃之不顾。
而苏凊文见她放下餐具,也跟着放下被他评论为不怎么美味的吐司。
此刻,郁乔充分感受到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沉默有多可怕,她飞快拿起纸巾,胡乱帮苏凊文把手擦干净,然后拉着他跑出餐厅,以最快速度把两个男人的沉默远远抛在身后。
在关上门那刻,她吐了口气。
「你很怕他们?」苏凊文淡问。
怕?对哦,她干嘛怕?他们是投靠自己的食客,照理说,应该是他们怕她才对啊。
她噘起嘴、拉平眉毛,抬头挺胸,多出几分气势。「不怕,是我收留他们,不是他们收留我。」
见她这副表情,苏凊文抿起嘴,拉出一个几不可辨的笑意。
上了他的车,郁乔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说话。
苏凊文眼角余光瞥见她的意图,嘴角再度轻扯。
他很怪,他自己知道。
自从那天和他们聚餐之后他就变怪了,他不喜欢与人交际,他怕麻烦也讨厌人心相互忖度,所以用一张冷脸来回避,但是当他看见郁乔和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说话时,不知为何,虽然他们的交谈内容不见得多有趣,她的表情却令他着迷。
喜欢她吗?不知道。但他确实欣赏那个在工作上战战兢兢、勤奋努力的郁乔,只是没想到她有着这样截然不同的一面。他怀疑,如果这个才是真正的郁乔,那么过去几年,他认识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是为了表现出专业度,还是为了投他所好,把自己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他以为这个答案并不重要,却让他在过去几天中不断想起。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是没有被告白过,可是从来没有人的告白,叫他如此伤脑筋,这是不是可以解释成……其实,他对她有几分喜欢?
他不清楚,稍早在前往郁乔家的路上,他都在探究这件事。
「你和疗养院那边联络过了吗?」苏凊文问。
「联络过了。」
「当初为什么想把阿嬷送到疗养院?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照顾?」
上次吃饭回去后,他查了她过去几年的薪资,她赚得不少,大可以请人在家中专门照顾。
「阿嬷发病的时候,我们住在一间租来的老旧公寓里,那时阿嬷常常莫名其妙的伤心大哭、喧闹喊叫,有时候半夜睡醒,还会抓起东西四处敲墙,白天又到处按门铃,惹得邻居不停抗议。
「我没办法不上班,只好请一位阿姨来照顾她。阿姨人很好,但她不是专业看护,阿嬷经常偷溜出家门,好几次在外面迷了路没回来,吓得阿姨狂Call我。那时我还是分店的小菜鸟,不能一天到晚请假,幸好小邓、阿希、阿望他们热心帮忙,骑着摩托车帮我到处找阿嬷。」
「你们的交情是在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是、也不是,我们是同一批进公司的菜鸟,加上经常被分配在同一组,彼此间本来就会互相照顾。不过他们真的对我很好,要不是有他们在旁边安慰我,说不定我早就崩溃了。」
「那是他们喜欢你、想追求你。」苏凊文认定他们那天吃饭时的话里有几分真心。
「才怪,是别人乱说的。」郁乔却一口否定,她仍旧觉得他们对她是对朋友的喜欢,只是在闹她而已。
「后来呢?」
「阿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开始到处大小便,我下班已经很晚了,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大扫除,心力交瘁之余,还得面对邻居的恶意批评和眼光。而阿姨也越来越无能为力,有天我回家,发现阿姨为了煮饭喂阿嬷,不得不像炼狗那样,把阿嬷用绳子绑起来。
「人活到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尊严?我大哭、阿嬷也哭,她抱着我喊我水云,可水云是我妈妈的名字,她连我都不记得了。」
她深吸口气,把鼻间的微酸吞下去,继续说故事。
「我把阿嬷整理好让她睡下之后,打电话给阿希,那时我的声音里有浓浓的鼻音,说着说着,我又掉眼泪,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并没要他帮忙什么,但是星期一上班时,小邓给了我一份疗养院的资料,而阿希开车,骗店长说要带人看房子后,就一起陪我去参观疗养院。
「那里很偏僻,但是环境很好,费用虽然昂贵到让人心脏无力,可是当我看到几个和阿嬷得到同样疾病的老人家,坐着轮椅围在一起聊天,也许话题兜不上,但他们脸上有着阿嬷没有的笑容,我就不再多考虑,决定把阿嬷送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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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银夫糟糠夫 上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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