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第二十一章

  她的眼神在说,别糊弄我,我不信你那套说词,拿去骗别人吧。
  他叹笑,本也不准备瞒她。
  「不好,他出现『脱骨』现象……」
  「脱骨?!那不是上了年岁、接近寿终的老龙,才会面临的——」她难掩讶异。
  龙之将死,鳞光渐减,鬓须转白,魂魄浑噩飘移,似要脱骨离体,才有此种名称。
  九龙子距离年老,也还太早了吧?!
  「正是如此,我们才担心。」霸下神色一凛,笑意隐没。
  「是生病吗?」平时看九龙子身强体健的,虽是瘦了点,还算一副头好壮壮的模样呀。
  「一切都还不确定,也或许只是症状相似,并非真正『脱骨』,目前仍在观望,希望……结果是好的。」他藏不住忧心。
  「会的,他才多大呀?现在脱骨,未免太超前了。」无双安慰他,要他别往坏处想。
  他先是静默,之后才慢慢颔首,再给她一抹浅笑。
  比起九龙子,霸下的双眼她还要更心系数分。
  「早前来过一趟,金鲡说你匆匆出去了,发生什么急事?」
  正巧霸下如此问,她刚好顺其话语,扯了小谎。
  「去抢酒呀。」她记得石柜里有一瓶煮食用的酒,起身打开柜门,幸好真的有,她捧出酒云,搁上桌,搬出一套说词,「这酒,没费功夫去占位,可买不到呢。」
  当然是原诌的,希望他不是太懂酒之人……
  打开坛口,洒香溢出,她倒了满满一大碗给他。
  「这么多?」
  「喝些,瞧你神色紧绷,半刻也不懈下,饮点酒,微醺但不醉,算是小小放松吧。」她劝道,倒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我酒量没这么好……」他苦笑,况且她还挑了盛汤的大碗公,这一碗下肚,岂止微醺,醉死都可能。
  「又没要你一口干掉。」
  霸下没再推托,喝了几口,酒一入嘴,便知这酒并不醇厚,没有抢破头的美味价值。
  连他这不刁嘴之人,都能挑出一箩缺点,代表着,这酒,确实不太好。
  他用眼神询问,你就是特地去抢这种水酒?「就知道你不识货。」无双故意睨他,从腰际掏出绢子,上前要蒙起他的眼。
  「为什么要遮眼?」他意外问。
  「让你好好品尝它的滋味,注意力全集中在舌尖上。」她要他安分,乖乖任她绑了双眼,「再喝一口试试。」
  他照办,又沾唇轻啜。
  遮蔽一视觉,入喉的酒……还是没变,口感和气味离「上乘美酒」,仍有好长一段距离。
  「有没有好喝些?」
  说没有,怕太伤人,说有,又昧着自己良心……
  「喝这些便好了,再喝,我怕会喝醉。」霸下语气婉转,虽是答非所问,但也算间接推诿了。
  「醉了更好呀。」方便她行事。
  「醉了难看,怕失态。」酒,仅是浅尝,并不醉人,但被蒙起双眼,视觉暂失,听觉和嗅觉却反倒敏锐起来。
  听见,她说话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劝酒的哄诱,一丝丝的软,一丝丝的强硬。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芬馥,甚至是发梢间干净的皂香。
  霸下几乎以为,自己已经醉了。
  这不好,还是解开手绢,让双眼识物,才不至于胡思乱想……
  他手尚未触及脑后的绾结,先碰到她的阻挡,无双轻拍了他的掌背,斥道:「还不可以解开!失态也只有我看到,怕什么?」
  就是怕在你面前失态呀,丫头。
  失态事小,失控事大,他不是仙人,没有无欲无求的超脱,在她身边,他总是努力过按捺着,不让潜藏体内那份龙的野性,挣脱了理智。
  有时不得不庆幸,衣裳裹住了龙鳞,也裹住了皮囊之下,神兽龙子的原性……
  「再喝一些,半碗都还不到呢,你酒量这么糟吗?」她就是抱持着想灌醉他的打算。
  是不糟,只是目前作祟的,不单单是酒呀……
  明明说要让他放松,现在反倒让他更紧绷——嗯,就各种状况而言……
  她双手捧碗,碗沿抵向他唇间,意图明显,不就是要他喝吗?
  霸下只能再喝,喉结滚动着,咽下酒液,她毫不客气,足足灌他一大碗。
  他吁出口的气息带着酒味,呼吸还算平稳,却不说话了。
  「霸下,你醉了吗?」无双试探地问。
  「还没。」
  她悄悄观察了一阵,感觉他的呼吸,逐渐地浓重了起来。
  「醉人的,通常都说自己没醉……」她细语呢喃,他没答腔,她凑近一些,觑瞧他的反应。
  霸下只听见,碗与桌的轻碰声,再来便是轻轻窸窣,向他靠拢过来。
  肩上两只葇荑攀来,她的鼻息贴近,就轻拂在鼻间,一吸气,满满全是宜人清香,属于她身上非脂粉的香。
  她的唇,几乎触碰到他的鼻梁。
  无双准备吟念着咒,将虫翳引出,她谨记着三娘所言,一心只想替代他。
  咒语轻声吟唱,像曲儿般,一句、两句……第三句没机会脱口,便教霸下张嘴吻住了。
  她念了些什么,完全未入他的耳,只知那一字一字,全成为呵面的暖息。
  她靠得这么近,嗓这么轻,吁吐暖暖,无一不是挑逗。
  行动被打断,无双瞠圆了上,却不知……该不该阻止?
  他,在她唇间辗转、吮肆,让她双唇微微疼着着,毫不节制的力道,要吞噬人一般,急切,难耐,渴望。
  酒意不足以令霸下失控,真正教他脱离掌握的,是她。
  是她太甜、太香,又太靠近,气息挠人,比酒更醇,使他耽溺。
  当她回吻了他,而非推拒时,更像一贴猛药,他为之一震,龙鳞同时争先浮上,他无法再压抑,将探入自己口中的小舌,紧紧衔着,纠缠着。
  她这只龙女,岂会不懂霸下此该体内亟欲出柙的兽?
  就连她,都为他口中浓郁的酒息,醺然欲醉。
  他扯松了眼前的鲛绡绢,又遭她打手,只来得及瞥见她娇嗔的面容,接着眼前再度一黑。
  「我没说能取,你就不许拿下。」她的口气像恶霸,甜美的恶霸。
  「何时才能取?」他的嗓沉哑了数分。
  他想看她。
  就算只能看见黑白的她,也不愿错过她的颦与笑。
  「不是现在。」无双将绡绢重新系好,绑得更牢,十指未收回,停留在他发间,腻留着,「何时取,我来,你不可以动手。」
  他喉间发出咕哝,像是应得不情不愿。
  不过,她补偿了他的损失……吻绵密落下,由齿含咬他的下唇,力道或轻又重,仿着他做过的,仔细品尝。
  他开始教她更多,四唇的缠绵,两舌的缱绻,他将她抱坐腿上,让她完全把重量依附他。
  而吻,不再仅限于唇间,他慢慢地吻向她的鼻、她的眉头。
  覆着眼,一切像在探索,新奇,有趣,充满期待。
  他以唇、以掌为笔,摹拟着,描绘着,她的每分轮廓,她柔软的线条,以及她腰侧同样增添的鳞。
  无双觉得快,他如何吻她,她也比照办理,咬他的颈侧,吮他的耳垂,舔着他刚毅的下颚……但接下来,他的攻势,她离弃,无法继续偷学——至少,这一回她学不来……
  太、太、太艰难了!
  他……他的嘴已经抵达她的襟口,隐在海绒滚毛间的扣结,被他用牙解开,雪白色的嫩肤,一寸一寸,逐渐失守,展露。
  他贴紧过来,炙炭般的唇,火烫的鼻息,在她胸前生热,几乎煨出她浑身粉红。
  他看不到如此艳景,却听到她的轻喘,急促,难耐,透过听觉,勾勒成了旖旎妖娆。
  本能追寻着她的香嫩,顶尖的艳红,鲜若莓果,衔进唇间,以舌卷绕疼爱,得到甜美回应——
  她为他颤动、为他紧绷,为他轻声浅吟,为他,变成不可思议的娇媚。
  「金鲡她、她们会进来……」无双突然想起这儿是厅堂,外头还有人,她与他却在椅上……仅厚的理智,让她结巴开口。
  「那么,下回……换个地方,再来?」他暗哑问。
  「不……要继续。」她不要下回。
  「不要继续?」他的问句中夹带调侃,淡淡的笑,浓浓的欲。
  原来,他也有这么坏的一面!
  「要继续!」可恶!他明明听懂她的意思了,还故意这样问!
  霸下低低地笑了,她的答复,他很满意。
  她从他腿上下来,为表决心,拉起他,坚定地走回她的房,关门落闩,谁都甭想打扰、谁都别想出去。
  推他上铺,先来一阵乱亲,脸、唇、脖子、还有龙鳞,处处皆不放过。
  半挂肩上的衣,早已滑落腰际,像一泓蜿蜒的泉水,随她身形起伏。
  只有她这方衣衫不整,她当然不满,动手也去剥他的裳,衣渐褪,绿鳞映入眼帘,很美,翠得像鲜叶,她忍不住伸手碰触,呢喃赞叹:「你的龙鳞真漂亮……」
  他亦轻触着她裸背上的鳞,呼吸轻吐在她肩上,惹来她瑟缩。
  「你呢?你的鳞然是什么?」他问,如此寻常的一句话,此刻问来,竟带几丝爱抚。
  「你自己看……不是现在,但你一定能自己用双眼看见,我是哪种鳞色的龙。」无双双臂环着他的颈,轻声说道。
  「不可能有这么一天。」他浅叹,漫长时日过去,即便曾有过希冀,也消磨殆尽了。
  「会有的。」她喃喃重复了数次,每说一回,便吻他的龙鳞一次,要牢牢记住,他发肤之间泛映着碧光之美。
  这般的刺激,没几个男人忍受得了,霸下扳回她的脸,重重吻她,与她唇舌交缠。
  他翻转了彼此身势,将她按进贝蚌铺卧里,抚遍她滑腻肤中,又带有坚硬龙鳞的微妙触感。
  肤,热烫着,鳞,却带些凉意,违和得很舒服……
  无双同样渴触着,这般的冰与热,他落在身上的吻,像一团火苗,所到之处都开始燃烧,而他,是最熊炙的烈焰,进入她,欲将她烧融一般。
  那是……可怕至极的纠缠。
  两个个体,以这样的方式成为彼此的,彷似连着脉动、心跳、呼吸,全都不再只属于自己所有。
  他吻去她眼角的湿润,浓重的精喘,拂动她的羽扇长睫,他微微隐忍,不敢太躁进,怕弄伤了她,尚在等待她的习惯,习惯他的存在。
  结果,换来她的龙牙一咬,在他肩上烙下一圈牙痕。
  处于半恢复的龙牙,咬人可是很痛的!
  痛,伴随而来,更强烈的,却是亢奋。
  她有咕哝埋怨,小得几不可闻,但霸下听得清楚。
  虽然有些疼,但这样……更不舒服呀!
  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不难想像她又嗔又娇的模样。
  「抱歉。」他低低地笑,低低地,喉间,滚了声沉狺。
  有些时候,过度的温柔,是种令人发指的折磨。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立即修下错误,沉沉一击,进得更深,不只身体,仿佛深达到心灵。
  一切,不再温吞缓慢,转为激狂暴雨,他要她随其癫疯,共历这场悦乐。
  「也太累人了……」呖哝声,声声怨,哀惨惨的。
  腰也酸,背也疼,两条腿儿甚至还会打颤,一挪身,源自体内深处不适的痛楚,便隐隐传来。
  回想让她这么痛的缘由,无双不免臊红了脸,投给「始作俑作」轻怨的一瞟。
  「原以为你是羊,没想到你是狼……还是只最贪心的狼,昨夜那样,谁吃得消呀?!」作势要捏他的鼻,还没碰上,见他睡颜,心便先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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