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成功说服!袁幼幼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老夫人,我好歹跟在老板身边几年了,不要说学到一半,只要学到十分之一,也够我用了。”这倒是真的。
吴玉梅沉默不语,这世上总是这样,两害相遇取其轻,她是不喜欢伊秋水啦,但跟儿子永远都不结婚或者找个男人比较,她做儿媳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事了,何况,左严决定的事情,她又没有办法去改变,吵也白吵。
“算了,随便他们,我打电话叫阿严约她的父母吃饭,既然要结婚,自然要早点见面把事情定一定,真是的,她年纪那么大,也不知道生不生得出孩子-”
怎么突然说到那里去了,而且学姊年纪明明就不大,老夫人的思维,还真是跳跃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袁幼幼默-到底是为了什么跟他的母亲不和呢?伊秋水安静地坐在左严的身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行道树,像电影里的快镜头般,一闪而过,她在心底默默地问着自己。
似乎这事真的可以扯到好几年前,那时“快捷”才刚刚成立,又忙又累,公司的员工也少得可怜,伊秋水反正是一毕业就被左严带了过来没得挑,只好陪着他奔波忙碌。
可是心疼儿子的左母,可不乐意让儿子做这种累得要命的工作,她希望儿子可以回台北陪在她的身边。
左家本来只是普通的家庭,左爸爸是公司中级主管,妈妈是教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左家三个女儿都嫁得非常非常好,唯一没有结婚的大女儿自己开了家公司,做得有声有色,慢慢地左家的家底自然也越来越丰厚。
左母希望儿子可以进大女儿的公司帮忙,就连左严的大姊也觉得左严非常能干,有意在将来把公司交给他,可左严是谁,他如果会按长辈的意见做事,那就真不是他了,理都不理父母和姊姊的期盼,直接到台南自己创业。
会选台南的理由实在是任性到让人无语的地步,因为这里的太阳够大,可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出口,但伊秋水明白的,就是离家里那群可以把屋顶掀翻的女人、小孩够远。
那时左母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儿子回台北,都以失败告终,就把主意打到伊秋水的身上,她找到伊秋水,希望她可以帮忙劝儿子回去。
伊秋水多了解左严呀,她明白他决定的事情,哪怕是她,也不一定劝得动,何况她是学财务的,几个月下来虽然辛苦,但左严能力一等一,帐面的数位好看而且潜力十足,她知道这家公司大有可为,左严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但她的教养让她不好意思当面拒绝老夫人,只能含糊其词的应着。
偏偏吴玉梅以为她同意了,后来左严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母亲竟然还找到伊秋水当说客,立刻火冒三丈,他非常讨厌别人干涉他的生活、他的事业,哪怕是自己父母,他也希望可以有自己的隐私。
所以,他回家狠狠地发了火,从那以后,左母接受了儿子铁了心要留在台南的事实,但却讨厌上了伊秋水,她认为是伊秋水表面上答应劝,背地里却在使坏,这种人留在儿子身边,简直就是祸害。
但左母也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当场发难,几个月之后,她到公司,随便找了个借口,要儿子开除伊秋水,结果,可想而知。
吴玉梅到那时才发现,她这个当老妈的,居然比不上儿于公司里的一个员工,因为她想要炒掉伊秋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她不喜欢伊秋水,而她身为老板的妈妈居然连一个员工部开除不了,这回仇结大了。
从那之后,每次见到伊秋水,冷嘲热讽是免不了的,偏伊秋水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小媳妇,表面上恭敬做得十足,但实际上亏也是不吃的,偶尔也有礼地、温柔地将左母噎得说不话来。
这事演变到后来,左母隔几个月不来公司找找伊秋水的碴,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都成习惯了。其实她本身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公司里的员工都觉得她亲切和蔼,只是一面对伊秋水,她就忍不住想刺她几句。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其实想想,她会跟左母处不来,也真的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从小到大,所有的长辈对她的评价都是懂礼貌的乖小孩,她非常有长辈缘,可谁想到会跟左母这般水火不容。
“在想什么?”一只大掌探过来握住她。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她很喜欢看左严开车,他握着方向盘的样子,自信而熟练,就好像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中一般,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这话果然没错。
“我在想,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今天一大早他就把她吵起床,先痛快淋漓地将她折腾一番之后,居然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她,催着她起床上车。
“到了妳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看来今天心情非常好。
好吧,他不说,她也问不出来,反正他不会伤害她,这点她就是莫名地笃定,不过她大概可以看出来,这是往台中的方向开的。
可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带着她去见双方的父母。
“左严-”当她看到自己的妈妈坐在包厢里,朝她笑得很开心时,她简直想要啃下身边男人的肉来,“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这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
“我知道你嫌麻烦,所以干脆一次一起约他们,怎样,我是不是很体贴?”
体贴?简直太体贴了,体贴到让她恨不能朝他笑得轻松的脸上揍上一拳!
不是没有看出这个女人很不开心,虽然面对一群长辈,她还是笑得很温柔,可他实在很了解她,只是看她微微地皱了下眉就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很差。不过,这也是她逼他的,他很清楚,给她时间只是让她逃避和拖延用的,那么干脆就由他来做。
“秋水,傻站在那里干么?还不快进来。”伊温柔一句话就轻松地堵住了伊秋水在脑子里飞转着的离开的念头。
“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他牵紧她的手,往饭桌走去。
骑虎难下,她完全就是被他拖着往里走。
“秋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伊温柔责怪地看了女儿一眼,“你左伯父、左伯母都等你们好长时间了。”
左伯父?左伯母?伊秋水有种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的感觉,她无法想象左母现在的表情-“秋水,快来坐。”吴玉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和蔼与亲切。
伊秋水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为什么听到左母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唤她,她会觉得全身都起了小疙瘩?太不习惯了。
左严牵着她往里走,她脚步下意识地想抗拒,但抬头看到自己妈妈在那里开心地笑着,再看看身边男人握紧她的大手,她,没有办法往后退。
“伊伯母。”
“老夫人-”
“唉呦,还叫什么老夫人,你们都快结婚了,也该改改称呼了。”吴玉梅笑得有几分不自然,毕竟明明是讨厌的一个人,要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不是会是想让她叫妈吧?伊秋水心底升起强烈的抗拒。
“叫伯母就好。”左严很干脆地帮她决定了。
“伯-母,伯父。”
招呼打过,一群阅历丰富的人很老练地聊了起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绝无冷场。
整顿饭吃下来,伊秋水脑里一片空白,除了机械式地陪笑,本能的礼貌应答,她没有办法思考。
“既然阿严都跟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我们也算是彼此了解,再说他们年纪不算小了,还是早点结婚比较好。”
吴玉梅一语惊醒梦中人,伊秋水瞪大双眸望向左严,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但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非常非常好,可她被他握紧的那只手,却一直在冒冷汗-“是呀,我也认为他们应该早点定下来,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伊温柔赞同地点头,一顿饭吃下来,对左家的家庭也算有个了解,再说看左严的人品,也明白他的家人差不到哪去。
伊秋水一直看着左严,但他完全无视她,好吧,他本来就跟她不是同一战线,那她只能靠自己。
“我们-”
“日子要赶紧选一选。”伊母很凶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堵住伊秋水要说出口的话。
“对对对,我会请人看几个日子,再请亲家母挑。”吴玉梅看了看并肩坐在一起的那对人儿,好吧,虽然儿媳她还是不满意,但儿子喜欢-就算了。
“你们不用担心,将来生了小孩,我会帮忙带-”
“可是-我没有打算生小孩呀。”伊秋水很轻、很柔地突然说出一句话来,闻言,桌上热络的气氛顿时冷下来。
吴玉梅的笑脸一下子僵掉,“你说-什么?”
“我说-”她没有去看左严现在的表情,只说自己想说的话,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我不喜欢小孩,所以没有打算生。”
“不生孩子,这怎么可以?”吴玉梅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吼了起来,“我已经什么都不计较接受你,结果你居然跟我说你不要生孩子!”
“老夫人,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都嫌我-”
“我当然不喜欢你!”吴玉梅冲口而出,“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一个虚伪-”
“靠!你凭什么说我女儿虚伪?”伊温柔拍桌而起,炸药瞬间被点燃了。
接下来,可想而知,自然是一片灾难。
从碟碗齐飞的战场回来,左严一直都非常平静,平静到可怕的地步,一路上沉默地开车,没有跟她吵,连话都没有跟她说。
这样的左严,是反常的,是她无法揣摩的,可那又怎样?她不觉得担心,不觉得害怕。
“饿吗?”他突然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要不要我停下来先吃点东西?刚刚你就没有吃什么。”
他在笑,他居然在跟她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男人,他应该早就怒火中烧地跟她大吵起来,砸东西,大吼发飙,那才是他的作风呀!可他都没有。
“还是你想等回家再吃?”
“我不饿。”
“那好。”
就这样,那么长的一段路,在发生了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后,他们的对话居然只有这么短短的几句就结束了。
她以为自己见识过左严的发火已经算是经验丰富了,可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还是不够。
今天左母跟她妈妈两个人在饭桌上,大打出手,那实在是荒谬到不可思议的场面。
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女人,脾气火爆到把那间包厢砸得惨不忍睹,对骂的字句也精彩到让冲进来的饭店经理目瞪口呆。
她是晚辈,除了劝,没办法做别的,拉谁都不好,偏偏里面唯一可以动手去劝的长辈,左父,更是怪异到让人无语的地步。
他居然非常淡定的,让吓呆掉的饭店经理给他沏一壶茶来,还指名要冻顶乌龙,然后拉着左严,两人在一旁悠然地喝起茶来,顺便还招呼她:“秋水来,一起喝茶。”
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唯一庆幸的是,两个妈妈虽然吵归吵,动手归动手,却没有伤到人,只是把包厢里面所有的东西给砸得稀巴烂,最后就连左父喝茶的那张小桌子也被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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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能寝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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