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少爷的生母六姨娘早逝,而老爷梁翰远虽然子息并不丰,只有三个儿子,可他对子女似乎是一点都不稀罕。按理说这三个儿子应该是明争暗斗,争着将自己的才能在梁翰远面前表现出来,虽然家产将来轮不到庶出的儿子,可梁池溪这样的身子摆在那里,他一死,这家产是谁的,可就不好说了。
偏偏梁佑先不会,说好听点他是性子单纯,说难听点就是胸无半分城府算计,还对做生意深恶痛绝,几次当着梁翰远的面大放厥词说无商不奸、无利不起早之类的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就是那种典型的纨裤子弟,胸无大志,每天只喜在外面闲逛,怎么可能让梁翰远喜欢得起来?更何况在梁翰远的眼里,除了二姨娘养的二少爷梁佑家还算成器,别的儿子都没有丝毫的地位。
梁佑先在梁家成不了威胁,可他却经常被别人当枪使,尤其是……梁曲的眼眸沉了沉,除了小心伺候,也别无它法,因为梁池溪对自己的弟弟一直都和颜悦色,只要他们来,他就会高兴。
“那三弟可以跟二弟好好学习,二弟做生意素来是不错的。”
何止是不错,梁佑家可真是完完全全的梁家子孙,生意手腕高超,头脑清晰敏捷,将梁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就连老太太都感叹道:“佑家做生意像足了梁家人,可惜,是姨娘养的。”
一句话,道尽了所有,自古嫡庶有别,出身和家世是一个人最重要的。
商不如仕,所以梁家希望可以出一个读书人;庶不如嫡,所以哪怕梁翰远再不喜长子,嫌他身子太弱,可他是正房唯一的孩子,梁家的长孙,这是铁铮铮的事实,无法否认。
“二哥那人从来都是黑口黑面,连句话都不说,大哥,你不知道跟在二哥身边压力有多大……”接下来不出意外是三少爷大吐苦水时刻,旁人除了“表演”倾听,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总结下来就是,梁佑家要求严格,梁佑先却生性散漫无追求,两个个性完全相反人的凑在一块儿,可想而知。
梁曲第七次看向沙漏后,再看看坐在一旁始终耐性十足面带微笑的少爷,终于忍不住开口:“三少爷是不是该回自己院里了?”
“大哥你是不知道……呃……”正说得起劲的梁佑先被她冷不丁地打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委屈地说道:“我不过才说一会儿,你就赶我走……”
梁曲抬手很直接地指着沙漏,“你不是才说一会儿,你是说了整整半个时辰。”中间没有任何停歇,连茶都不需要喝一口,可他不累,她家少爷都累了,她家少爷的时间很宝贵的,不是这样拿来浪费的好不好?
“你还计时……”更委屈了,“都没有认真听我讲,你不知道我这段日子……”
又要开始了吗?梁曲皱着眉,“三少爷,你自个儿刚刚说每天辰时要跟二少爷去铺子,现在可快过卯时了。”
“什么!”这时辰怎么过得快?
“我们院的沙漏没坏,三少爷你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吧,迟了,二少爷未必高兴。”
看见那个三少爷跑过去摇沙漏,梁曲真想摇头,难怪他在梁家从来没有被人视为威胁,把这样的人当成对手实在是……啧啧啧,梁翰远每次看到这个儿子,只怕头很痛吧?
“哎哟,真是快来不及了!大哥……”求助的眼睛望向自己崇拜的大哥。
“三弟就先回去吧。”
“可我话还没有说完。”
他还没说完?都说半天了,梁曲这次不是想,而是直接翻白眼。
“等三弟闲了再来坐。”
一句话立刻让梁佑先眉开眼笑,依依不舍地看着某人,“那我走了……”
“三少爷慢走。”梁曲直接过去打帘子,送客意味很浓。
真是的,也不说舍不得!梁佑先磨磨蹭蹭地走到帘边,望着她清丽的容颜刚要说话,“啪”地一下,摔下来的帘子差点砸中他的脸,反应过来之后,看着在眼前晃悠的帘子和院子里的苍天古木,他明白,他真的是……被送客了!
“少爷,你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真是的,好好一个悠闲的清晨,被某白目搅和得干干净净,最不可原谅的是还害少爷劳神!
“别忙。”梁池溪抬手止住她收拾杯盘的动作,“我有话想跟你说,曲儿。”
“少爷要说什么等休息以后再说,我现在很忙。”他想说什么,她心里都猜到了,她的头低下去,手里的动作更加快。
“唉……”浅浅地叹息,“曲儿,三弟其实人很好。”
她的眼眶发涩,头垂得更低,桌上收拾茶杯的响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凌乱而心慌。
“他的性子很纯粹,这样的人适合……”
“少爷!”她猛地抬起头,明亮的大眼里除了隐隐的泪光还有熊熊的怒火,可就算再气,她也没办法对她的少爷凶,但,还是好气!
“我不想听这些!”
太执着了!梁池溪有几分伤脑筋地望着她,太过了解她固执起来可以有多倔强,虽然这倔强她从来不会对他使,可她会对她自己使,最终苦的,还是她。
看着她眼里点点的泪光,他指尖微抬,想要为她……
“大哥!”一声兴奋唤声打断了室内莫名的气氛,刚刚才走的三少爷又窜了回来。
梁曲胸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被瞬间点燃,“三少爷又回来做什么?”语气又凶又直接,虽然不至于迁怒那么没品,但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可梁佑先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根本就不在意,“我刚刚在路上,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跟大哥讲我今天来的目的。”
搞半天他老大说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没有讲到重点就是了!她瞬间明白了梁佑家为什么会对这个弟弟严格到苛刻了,完全是被逼的。
“三弟要跟我说什么?”轻柔的话语,阻止了梁曲一触即发的怒气。
“是这个。”梁佑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荷包,献宝似地将它递向梁池溪,简单的素缎绣着祥云图样的深色荷包,男子用的东西,没有任何花哨。
可却在中途被粗暴地拦截……
“三少爷这是什么?”梁曲一把推开那荷包,不让它有接近少爷的机会。
“你推什么推?”梁佑先立刻受辱似地吼,“难道你还怕它有毒会害了大哥不成?”
这可说不定!
“是又怎样?”她很爽快地承认。
“你!”这丫头简直是让人恨不得想将她……
梁佑先俊美的脸皮立刻有点发红,他有点狼狈地低头,扯开荷包,“这个是百草丹,专门用来治喝药后口苦,调理胃口的。我知道大哥这几个月每天喝药肯定嘴里没味儿,特地寻了来给大哥,你居然还怀疑我!”太侮辱人了,太伤自尊了!
“百草丹?”梁曲望着他手里的小瓷瓶,眼眸深沉,又开始了吗?
“就是百草丹!”梁佑先气急地低吼,“我还特地拿着去了药堂,请大夫看过、验过,真真就是百草丹!对久病之人调理胃口极好,我自己也试过药,这才拿来给大哥,谁知被你这样想,我真是白操的心,不要拉倒!”哼!他快要气炸了。
“多谢三弟关心。”梁池溪浅笑着安抚气得跳脚的弟弟,“曲儿只是担心我,我代她给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气。”转头看了梁曲一眼,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梁佑先手里拿过荷包。
见她接了,梁佑先的心情才慢慢变好,“大哥你记得服药之后含一粒,这个清清凉凉的,可提神了。”
“好,谢谢三弟。”
再次送走梁三爷后,梁曲一手拎着荷包,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桌角,用力到快将梨花书案给捏穿了。
梁池溪望着她那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间,实在是不忍心,抬手握上去。
她松开紧握的指怔怔地抬头望向他,她的少爷,眉毛英挺,眼眸清澈而温柔,高高的鼻,线条优美的嘴唇虽然失去颜色,可却还是分外好看,她的少爷这么好、这么温和,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不死心?
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一声长叹之后,他唯一能说的,只有那句话:“曲儿,不要太执着。”
梁家是钦圣皇朝的大贾之家,以商传家已然五代,历经两朝,在钦圣皇朝初建立时因为捐献全部身家财物支援圣祖帝开国,为钦圣皇朝的建国可谓是功劳不小,所以被圣祖帝特许拥有私家盐坊,可经营盐业。
需知盐之一物是百姓必须品,在历朝历代都是官家经营从未开放给个人,如今这个特权一立,梁家的兴盛羡煞众人,可那也只能是羡慕而已,谁让其他家的先人没有独到的眼光,没有立下那种无可比拟的大功。
幸好梁家历代主事人除了会赚钱,也会经营,日进斗金之余,每年都会拿出大量的钱财支持朝廷,例如新政推行啦、赈灾啦之类的,与皇家关系非常融洽。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何况有的那个人,还是当今天子,梁家想不好都难吧?
梁家是望族,自然是家大人多,到梁翰远这一代,一共是三房,他居长房。
因为夫君早逝,梁老太太一手撑起家业养大儿子们,还要跟偏房“和睦”相处,所以当梁翰远及冠之后,她立刻就请了家族的长老们旁证,将众多偏房分了出去。
梁家历代家教森严,为了防止子孙争产夺利,祖训有言,家产必须由长房长子继承,旁枝能得多少,大房说了算。
这个祖训自然是有好有坏。
梁老太太自己生了三个儿子,不过她生性开明,不是那种非要所有子孙都围在身边的人,而且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生子女在眼前争权夺利,所以二子、三子都另购宅院,搬出祖宅。
也幸好她的三个儿子都是亲自教养长大,彼此间感情颇深,再加上梁翰远为人大气,不用老夫人吩咐自己也会照顾弟弟们,分家时也将较多的店铺分给两个弟弟,所以大家都满意。
而说到梁翰远,就不得不提他与陶靖妤当年那段惊天动地的爱情,已成传奇。
陶老爷官拜翰林院掌院,家里世代书香,养了四个儿子才得了陶靖妤这么一个女儿,陶老爷和夫人自然是爱如明珠。陶小姐幼承庭训,知书识礼,晓文断墨,是钦圣皇朝有名的大家闺秀,用千家求、万人爱来形容也丝毫都不夸张。
偏偏这样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儿,居然会认识了梁翰远,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大胆地作了个决定……下嫁!
可还是错了……
梁曲望着夫人拿着白玉水斗细细地为一株株绿叶粉芙蓉浇水,夫人最爱的就是芙蓉花,所以她住的芙蓉院里种了一院芙蓉,粉的、白的、黄的,单瓣、重瓣,朵朵大如牡丹,各色争妍,围着那池绿波,娴静照水一片美好。
白玉兰散花纱衣,裳下是软银轻罗百合裙,陶靖妤站在那里,身旁是静开的芙蓉,可她容颜婉娩,清丽脱俗,梁曲突然就明白了冷情冷性的梁老爷,当年为什么会发疯一样地爱上夫人。
有她的地方,任何景致都失了色,不是最美,也不是最艳,偏偏却是最出尘。
梁家再富可敌国,梁翰远也是商,无论如何都求不到书香传家的陶家小姐,哪怕当年先皇非常欣赏他的才干,有意将公主下嫁给他,可他还是不可能有资格娶到陶靖妤,因为自古文人的傲骨,最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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