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她,长发垂肩,头上戴了一个很简单的素色发箍,露出她整个小脸。她微倾着头,似正在专心聆听,眼眸虽没有直视镜头,唇旁却有一抹淡淡轻笑,而眼底闪耀着的光芒,那样迷人。
他记得那日,他傻傻望着那张相片一整夜后,将她以往寄来的照片,按年序铺在了桌上。
他一张张的望着,一张张的停留着,望着她由一个青涩的漂亮妹妹,慢慢成长为一个动人、优难,自信又独立的女人……。.
他沉论了。
虽早抱定不婚主义,但这并不碍他往心底悄悄刻上一个人,更因早明白彼此日后几乎不可能再相见的事实,所以他放任着自己的沉沦。
但上天却开了他一个大大的玩笑,竟将她又一次带到了他的身旁。
明知或许不该,但为了让自己留下一个永恒的记忆,让自己老了后有回忆下酒,他义无反顾的带着她追梦,并在发现她有危险时,立即决定留下,然后在日日与她朝夕相处后,彻底因她的风采着了魔。
虽然他总不断的告诉自己,只要一确定她安全,他便会立即离去,但随着时间过去,他却只愈陷愈深,深到几乎无法自拔,直至铸下那个错。
那夜,在万莳雨熟睡之时,他一个人坐在容厅,反履想着白元捷甘说过的话,也想着万莳雨几近于自闭的异性交友状况;他想起了自己隐月的身分,更想起了她曾经在一号月台上对他说过的梦想——成为一个自然摄影师,与钟情之人养一大群孩子;他尤其想起了,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万莳雨谈起的在她儿提时期的白元捷。
“就像由童话故事中走出的白马王子”,她是这么描述她第一眼看到的白元捷。
尽管他至今仍不清楚当初白元捷为何会鬼迷心窍的布下那个局,但白元捷对万莳雨的情感,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他也相信,若没有发生那件事,白元捷依旧会是万莳雨心中的白马王子。
所以纵使那天,当万莳雨对他说出“喜欢”二字时,他的心脏几手停止跳动,但那一刻,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双晶莹的双眸,不仅因为他真如白元捷所言,利用了她对他的感激、依赖与她自身的责任感,让她说出了“喜欢”,更因为练了毒冰掌的他,今生根本不可能有子嗣……
沈笑非何尝不明白她是自己今生唯一的想望?
但她的人生还很长,她会遇到的人还很多,只要她能放开他加诸在她心中的束缚,这世上的好男人随便她挑。更何况在白元捷将一切误会都说明清楚,在他尚未明白万莳雨到时的心境转折前,他没有资格将她圈在自己的怀抱中。
他不能因一时的情狂而让她没有退路、梦想破灭,所以他拒绝了她,也阻断了自己。但纵使如此,他的许诺,永远都在……拨去肩上的雪片,沈笑非静静走回酒店公窝,却发现,他以为一直没有出门的万莳雨,现在竟陪着一名脸上还挂着淡淡泪痕的美丽华裔中年妇人在大门前等车。待妇人上车离去后,万莳雨静静走至沈笑非身旁,然后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白元捷的母亲。”
“母亲?”有些讶异白元捷的母亲竟能找到这个地方,更似乎与万莳雨有过一番长谈,沈笑非的眉头微微一皱。
“她希望我能在三日后与她一起返回台北。”万莳雨继续淡淡说道,“我答应她了。”
“莳雨?”微微一愣后,沈笑非蓦地望向万莳雨。
“因为这次的事,他受伤了,她希望我能去看看他,顺便将所有的事都说清楚,不要让uncle连在天上都担心我们,更让白家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基业一夕消失。”
听着耳畔那清淡却明显已有了决定的话语,沈笑非微微闭了闭眼,然后在再睁开时,淡淡一笑——
“我送你们到机场。”
三日后,沈笑非将万莳雨及白夫人送至了希斯洛机场,然后在她那句“谢谢你,小沈哥,谢谢……」的话语声中,望着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人群里。
直到班机起飞,他都没有由机场离去,仅一个人独自站在机场旁望着不断起降的航班,任心底那股痛意悄悄在血液中漫流。
这是她的选择,而他尊重她的选择。纵使他完全明白,当她小小身影转过去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他导她的一切,就此终结。
没事的,只要她幸福就好,只要她快乐就好……
虽心头像缺了一角般空空荡荡、飘飘忽忽,但沈笑非当然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所以他早暗中请了三名台籍保镖假扮旅客悄悄跟在她身旁,然后在几日后,自己也挥别伦敦。
但怪的是,当沈笑非回到台北后,白元捷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竟然任何报章杂志都没有报导,而他派出的保镖,在紧跟着万莳雨与白夫人,亲眼望着她们进了白宅,并在门外守候了七天后,突然彻底失去联络!
保护万莳雨的保镖竟然失联,还三个人一起,这原本怎么也不可能发生的事让沈笑非心中警钟齐响,而当他透过了各方管道寻找白元捷的下落,却同样一无所获时,他更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莳雨呢?”
当终于寻到白元捷消息的那一天,穿着浑身还滴着水的连身式橘色消防服,沈笑非推开身旁的保全人员,冲进白元捷的私人办公室,望着刚放下公事包的白元捷硬声问道。
“你?”将保全斥走后,在万莳雨搭机回台同一时间,秘密搭机前去法国寻人,刚刚才返抵国门的白元捷冷冷瞪着沈笑非,“Sabrina呢?你怎么可以将她一个人丢在英国?”
“我没有将她一个人丢在英国,固为她半个月前,在令堂的说服下,两人一起回台湾了。”听到白元捷的话,沈笑非的臂膀缓缓僵硬了,“而原因,是你出事了。”
“我母亲?我出事?”
沈笑非的回答,令白元捷也愣了,然后在俊美脸庞倏地失去血色对,直接取出手机,欲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但在此时,他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却抢先响了起来。
“我现在没空,别再接任何电话进来!”直接按住通话键,白元捷吼了一声。
“这么忙啊?jarvis。那我只好让Sabrina改天再跟你问好罗。”
“Fernando……”听到这个声音,白无捷像明白什么事似的微微一踉跄,然后一手撑住办公桌,再用另一手履住额,缓缓闭上了眼睛。
“来,英伦美女,跟你哥哥问声好。”
“jarvis,我是Sabrina,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略沙哑的女声,而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后,沈笑非也缓缓合上了眼,下颏不住抖动着。
“好了,招呼打完了,没事了,Bye!”万莳雨才刚说两句话,先前的男子立刻取回了说话权,懒洋洋的说道。
“等一下!”一听到男子要挂电话,白元捷激动的朝电话喊着,“我把东西全部给你,全部!你快告诉我!”
“唉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你前脚去法国找我,后脚才刚回国,我现在又忙,改天再说吧!”
未待白元捷将话说完,电话里,只剩下了嘟嘟声
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般的跌坐在沙发上,白无捷静默了许久后,抬起眼望向沈笑非,想问清楚所有的事情经过,但他才刚说出一个“你”,便看到沈笑非用非常小的手势对他做了一个有监视器、以及地下停车场的动作,于是冷冷改口道,“滚出去,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待沈笑非甩门出去后,白元捷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才坐电梯至地下停车场,然后直接走向其中闪着灯的那辆计程车,打开门坐进去。
“这里很安全。”静静坐在驾驶座上,沈笑非望着前方淡淡说道,“他是谁?为什么要绑走莳雨?”
“Fernando,前易多医疗生技总裁。”沉吟半晌后,白元捷终于开抠,“一个绝顶聪明,极会利用人心弱点,并且野心、煽动力十足的男人,也是我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比我还像我父母儿子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绑走莳雨?”缓缓转头望向白元捷,沈笑非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因为我这里有他想要、而我不想给的东西。”
被沈笑非灼灼目光注视着的白元捷,有些不自在的瞥开眼,避重就轻的说着,“「你只需要了解这些就够了,因为剩下的是我们白家人自己的事。但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曾对Sabrina的照顾。」
听到白元捷的话,这一次,沈笑非连话都不想说了,直接掏出口袋里的身分证递给他。
“你——”望着沈笑非身分证后配偶栏的名字,白元捷微微一愣后,退速翻里正面看着上面的发证日期,当发现沈笑非竟在五年前便与万莳雨登记结婚后,他彻底明白了。
沈笑非不是外人,甚至不是他一直以为的普通人,因为普通人绝没有办法做出能让万莳雨瞒天过海、整整在世人眼前消失五年这样的事!
“原来‘janus’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效,而是在你的手中!”
明白当初搭救万莳雨的就是沈笑非,白元捷再忍不住扭住他的领口大吼着,“你为什么不早说.?!”
面对白元捷几乎失态的举措与诘问,沈笑非没有回答,只是冷冷望着他,冷冷的。
而那个眼神,让白元捷明了自己的失态之时,更同时了解沈笑非不说的原因——当然是怕他再利用那个超时代的监听仪器“janus”来寻找万莳雨的下落。
“是,Fernando要的就是‘janus’的研发资料,这是我父亲当初玩票性质赞助他同窗好发私人科研院的成品,总共有两个,一个现在在你手中,另一个则跟它的研发资科一起锁在我的安全保险库里。”
明白不将一切说清楚,沈笑非绝不会善罢甘休,白元捷只能咬牙将一切说出。
“他就是当初让你鬼迷心窍的始作诵者?”听着白元捷的叙述,沈笑非脑中快速的转动着。
“不,他不是。正确点来说,是与我一样,被‘盘古’看上的会员候选者。”
“被谁?”
“若我说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听出沈笑非话语声中的疑惑,白元捷自嘲似的笑了笑,只因沈笑非一针见血的“鬼迷心窍 ”四字。
白元捷确实不知道主事者是谁,因为由头到尾,他都不曾与“盘古”的任何人有过任何直接接触,所有的行动都是对方单方面联络,单方面说服,然后单方面决定继续接触或就此无影无踪。
尽管完全不知道主事者是谁,但根据他们的说法与行动,白元捷猜测,这个代号“盘古”的野心集团,是一个类似美生会,却不像美生会一般隶属于同济会,而是完全独立,并且在台湾比美生会潜藏得更深、影响范围更广的秘密结社。
“像你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轻易相信这种事。”听完白元捷对“盘古”的描述,沈笑非静默了半晌后严肃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之所以严肃,是因为他相信白元捷的话,毕竞这世上既有“无”的存在,便有可能有另一种野心的存在。
“我确实嗤之以鼻,所以他们给了我一个验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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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月台的许诺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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