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监听的非商业性全球卫星定位器,氢原子钟的星载时钟相对稳定频率定可达十的负十五次方,误差值——”站在沈笑非身旁的一个高个子男人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
“说人话。”皱起眉,小妹大不耐烦的一把打断。
“就是定位位置误差在二十公分内,连你的呼吸声都可以监听得到、且现阶段只出现在想像中或实验室里的捉猴利器。”
“哪来的?”这回,小妹大听明白了,并且眉心整个皱了,因为这种东西的出现,对极力低调的“隐月”来说绝对是一大隐忧。
“她身上挖出来的。”沈笑非指指候车室内的万莳雨,然后又指着自己耳朵与脸颊的交界处,“这个地方。”
“什么?”听到这里,小妹大眼晴缓缓瞪大了,然后独自走至一旁开始思考。沈笑非知道这名虽年纪比很多人小,却掌管“隐月”大小事的小妹大为什么如此震惊,因为连他都很震惊。
先前他虽请阿雀姨干扰了万莳雨身上的GPS追踪器,但当他们试图寻找出追踪器所藏的位置并将之毁坏时,却发现她全身上下的衣物、饰品中都没有。
他们在狐疑中拿出探查器在她周身扫描,却发现,追踪器竟是植在她的体内!沈笑非相信,体积如此之小、功能如此之强的高科技产品,绝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让他不禁怀疑万莳雨的”uncle与“哥哥”,在商人世家这个身分背后,还隐藏有什么样的秘密……
“送去科学宅男那里,我五天后要看到详细报告。”
在潮男阿绿号称“江期郎中流”的双刀特技剪发下,万莳雨剪去一头长发,留了个如同艾玛华森由“哈利波特”毕业后所剪的超短发,然后在众人齐竖大拇指的情况下,微微红了脸颊。
真的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虽然完全不知自己身在哪里,也没有离开过,身旁更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但待在这里,却让万莳雨有种家的温馨。
由于伤势未愈,再加上沈笑非一直认为她的伤全肇因于他的暴走,因此这两个多月来,根本无处可去的她,便一直住在这个奇怪的“隐月”车站中。
说奇怪,是因为这里虽看来是个废弃车站,每天晚上却会有一班只有两节车厢的列车到来,而车上,还有一个穿戴完整、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兼列车长。
“那家伙的祖宗是个有钱没处花的铁道迷,索性买全套来自己过干瘾,我们是他的损友,所以一起跟着玩。”沈笑非这么说。
这个废弃车站有四个月台,一号月台是沈笑非与他捡来的流浪猫狗的地盘,二号月台被一个不常出现的配音员占据,三号月台属于那名列车长铁道迷专用,四号月台,则是一群大概是那位铁道迷祖宗生前好友的老头泡茶聊天地。
车站里,除了变成网咖的候车室与四个月台外,还留有原本的木造两层员工宿舍,以及一个无人看管却有人补货的应有尽有杂货店。
铁道迷的朋发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算少,他们有的搭乘那班列车前来,有的自己走铁道进来,个性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全疯狂热爱着那个网路武侠游戏。
休养生息近一个月后,万莳雨最大的发现是——沈笑非真的很爱车,也很懂车,并且对流浪动物楚楚可怜的眼神几手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一号月台上,沈笑非居住的那间由站长休息室改建的小木屋外,养了六条狗、五只猫、两只鸟,以及一只乌龟。而她,就坐在这群动物旁的无菌气囊里,看他扛着零件,亲手将那台被砸得稀巴烂的“爱妻”小黄,一点一滴的修复。
当万莳雨终于得以跨出无菌气囊,沈笑非也重新开始了他的运将生涯,而她在替他照顾动物、观看流浪动物留言版有没有人想要收养动物,以及替四号月台上的爷爷们按摩、跑腿之余,也终于步上了这群男人帮的后尘——玩网路游戏。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与学习,万莳雨总算看明白了,明白这群大男人天天口中叫嚷着的“坦”、“打手”、“补师”、“幻日”、“谜星”等等字辞大略是什么意思。
Boss指的是首要敌人,坦,就是血比较多,被打时血少得慢,打架时负责牵制住Boss的角色;打手,站离Boss近的叫近战,站离Boss远的叫远攻,血都很少,主要工作是用力打Boss;而补,就是专门帮同一个队伍里的队员补血的角色。
此外,她由第一天起便牢记在心的是——幻日游戏公会是隐月公会的夙敌,谜星公会则是专门担任两公会“有偿”补师或其他支援工作的人。
在终于有些了解又闲空太多的情况下,万莳雨开始用「小万妹妹」的名号闯江湖,虽然没有加入隐月游戏公会,也没有加入任何正义或邪恶阵营,但不知为何,她走在地图上努才练等升级时,坏人总有人帮忙打,难解的任务也有人帮忙解,尽管经常帮着帮着,那几个帮忙的人就自己杀成一团,特别是游戏名字带月跟日的……
虽然这是万莳雨这辈子第一次玩网路游戏,但她非常认真的努力练着补师,期望能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神补,好当那个血掉很快、命有点短的黄衫剑客,近战打手“月儿弯弯”的最坚实后盾。
这样的日子,很快乐,很自在,这里的人也对她很好,特别是沈笑非,真的当她是妹妹般看待,但夜阑人静时,睡在旧员工宿舍改建成的套房中,万莳雨总会提醒自己,她,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终有一天,她必须要离开,纵使外面的世界有些孤单,很多挑战。
更何况其实她明白,自己与小白一跟老十三龟没什么不同,都是沈笑非爱心泛滥下的受惠者,所以无论待在这里多么令人安心,但她终究没有什么立场一直这么麻烦着他……
三个月后,一个暖洋洋的傍晚,当穿着一身格纹村衫与休闲裤且卷起袖子的万莳雨,与穿着T恤、短裤的沈笑非将所有的动物都洗干净在月台上硒太阳时,聊着、聊着,沈笑非突然由小木屋中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她。
“对了,这个拿好,千万小心别弄掉了。”
有些纳闷的接过纸袋,在沈笑非的示意下,万莳雨取出了其中的东西,在望见手中的贝里斯护照,英国机票、一叠旅行支票,以及一张身分证后,眼晴瞬间模糊了。
“这……”
“不是赶你走,但现在的你还有自己该做与想做的事,不是吗?”望着低着头动也不动的万莳雨,沈笑非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谢谢……我一定会还你的……一定……”
想着曾经在这个月台上,与沈笑非聊过的所有小小梦想,万符雨的眼酸涩得几乎都睁不开了,只能紧紧握住那些通往梦想的门票,任喉头被浓浓的感激与感谢盈塞住。
“好啊,等你念完了书开始工作以后,每个月汇我户头里就行了。”沈笑非笑了笑,停顿了一会儿后,轻咳了咳,「还有,明天我们去户政事务所。」
“户政事务所?”听到这五个字,万莳雨愣了愣缓缓抬起头。
“明夭你不是满二十岁了吗?我们去登记结婚。”又咳了一声后,沈笑非点了点头。
“结……婚?”听到“结婚”这个字眼,万莳雨的脑子有半晌的空白。
“这样一来,以后你那个‘哥哥’无论用什么下三滥的方式,都再也没办法强迫你结婚了。”望着万莳雨彻底傻掉的模样,沈笑非连忙解释着,“很烂的权宜之计,但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小沈哥你……”
明白了。
虽然现在的她,有了自己的中文名字与贝里斯护照,但终究她与“哥哥”在法律上的兄妹关系是怎么样也无法抹灭的,而为了以防万一,让一人前去英国求学的她不要再遭受一次曾经的伤害,沈笑非才会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彻底断了“哥哥”想再利用她的念头。
“放心,一等你找到真正想嫁的人,我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立刻出现跟你办离婚手续,再顺带当你的结婚证人,然后当你一辈子的亲人,毕竞现在我跟你也有血浓于水的血‘源’关系了,不是吗?”仿佛深怕万莳雨误会似的,沈笑非边说边举起自己黝黑的手臂。
“那你自己呢?”
望着那只拥有与自己同属于少数RH阴性血型的健壮手臂,听着那完全只为她着想而根本忘了他自己的话语,感觉着在自己体内流动着的他的血液,念着那句有血“源”关系的“亲人”,万莳雨便咽得几手说不出话来了。
“我就是个光棍命,光养我的爱妻小黄跟这群猫狗乌龟都快养不活了,哪还有空养真老婆?”
听到万莳雨的话,沈笑非笑得有些无奈,指指月台上的动物们,再回头望向她,“更何况,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在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亲人,所以一想到明天这后头会多一个名字,我的身分证上终于有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想想也挺开心的。”
沈笑非虽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万莳雨的泪却再克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只她也是笑着的,因为一想到明天她的身分证上也可以多一个名字,一个永远与她连结在一起的名字,她心底的那份志忑与孤单,便一点也不再重要了……
“那万一……我一直没有找到想嫁的人呢?”吸了吸鼻子,万莳雨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一道没找到啊……”
有些讶异万莳雨提出的问题,沈笑非仰起头望向东方初升的月亮,用手指挠了挠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后,才缓缓转头望向她,“那要不这样好了,万一你到五十岁的时候还没找到想嫁的人,我们就把对方的名字留在身分证后面一辈子,然后等打七老八十的时候,雇两个人帮我们推轮椅,一起在这里看月亮。”
“嗯。”沈笑非的回答让万莳雨又笑了,笑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由脸颊上大颗大颗的滴落。
“你真奇怪,痛的时候不哭、苦的时候不哭,我胡说八道的时候你倒哭了。”望着万莳雨小脸上的泪,沈笑非连忙用手去帮忙擦,在怎么擦也擦不完时,他索性像个哥哥般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不断拍着她的背。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其实全都是胡说八道吗?”倚在那个温暖的宽阔怀抱中,万莳雨喃喃问道。
“这……”明白口拙的自己只会愈安慰愈糟,沈笑非长叹一口气后,索性再度搬出他由潮男阿绿那里听来的笑话来活络气氛,“小万妹妹,月儿弯弯哥哥在你离家前必须先教会你一件事,那就是,这世上有三种人的话是绝对听不得的。”
“哪三种人?”
“教官,补习班老师,以及——小黄司机。”
“月儿弯弯哥哥,这是隐月车站的压箱宝笑话吗?”
“怎么了?”
“其实这笑话……车站里的每个人都跟我说过一遍了,连平常只在四号月台泡茶的爷爷们都特地走过铁道来跟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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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月台的许诺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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