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陛下送给明烟的那枚“尚方宝剑”啊。”轩辕策从中取出一块,“微臣怕陛下日后还要送臣子如此厚礼,所以特意命人打造了五百块为陛下选来。陛下送与明烟的不过是一块最寻常的蜡,而微臣还回来的都是天都峰内最好的玉石,每一块的大小色泽皆很相似,也都刻着“天雀无疆,寿比玄黄。”八个字。陛下日后再想送谁,随手就可打赏,岂不方便?”
赵念康惊恐地看着他,故作天真似的傻笑,“临江王真会开玩笑,肤没事送人这个做什么?你说朕送给娘姐姐的那枚印章吗?那是朕在后宫无意中翻找出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朕只是因为很喜欢姬姐姐,所以才当做见面礼送给她的。”
“哦,原来如此……微臣也在想,我轩辕策对朝廷也算是尽心尽力,陛下不会无端用此物来要胁我的未婚妻子。更何况……”他犀利的目光带着几分嘲讽盯着小皇帝,“陛下还年幼,尚未亲政,这密旨能有多大效力,全看下面的臣子有多少赤胆忠心。陛下不是想让微臣勤王护驾吗?这印章是否可以当做我清君侧时,调动大军的虎符?”
咬着小巧的嘴唇,赵念康强笑,“爱卿你说的对,朕现在就是靠着你们这些臣子的赤胆忠心才能坐稳这个王位。朕是想求你帮朕勤王护驾,不过眼下……似乎还不是清君侧的时候,没有什么奸臣需要爱卿你费心清除的嘛。”
轩辕策又笑道:“陛下突然改口,是因为陛下原本想利用微巨和慕容家及季道远的三足鼎立关系互为掣时、互相牵制,结果现在轩辕和慕容两家联手,明烟也没了能制住我的尚方宝剑,季道远即将独木难支。陛下不敢轻易答应我清君侧,是怕微臣的势力坐大,日后难以收拾。”
他垂着头,一脚踢开眼前的石子,“你的话朕越来越听不懂了。”
“陛下听不听得懂,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在此多费唇舌,今日微臣单独来见陛下除了送礼,还有一个交易要和陛下谈。”
“交易?”他不解地又抬起头看他。“什么交易?”
“近日,一直有人三番两次地妄围谋害我的未婚妻子。这些刺客的幕后主使,微臣已查明,所以想向陛下要人。”
赵念康困惑地问:“有人要杀姬明烟?不是朕下的旨“朕也不知是谁干的。”
“陛下当然不会杀明烟,因为陛下还需要她为您传话,更何况,明烟虽然有点本事,可毕竞是个女人,心软是她的一大毛病。陛下以小孩子的身分,无论是软语哀恳,还是疾言厉色,她都狠不下心去反对,而且慕容家的人都一心为国,难有二心。这么有用的人,陛下怎么会杀呢?”
“朕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难道是季道远?”
“季道远也不会做这种事。他之前拚命想把慕容家和微臣的关系搅黄,可现在慕容家和微臣仍越走越近,若是他企图谋害明烟之事被知道,岂不是逼着我们两家联手对付他,他是只老狐狸,不会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
“那……是谁?”
“这个人,有些聪明,却也足够愚蠢。第一次叫人刺杀明烟,是想让刺客假扮慕容府的人,让微臣以为是慕容家不能允许明烟投敌叛国而来灭口,逼着我和慕容家翻脸。可惜,刺客身分暴露,竟是些大内高手。”
赵念康震惊地张大眼睛,“朕不信!谁会指使大内高手做这件事?”
轩辕策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继续说道:“第二次,是宫中进行刺杀,第三次,那人知道微臣与慕容家的关系已牢不可破,便又叫人假扮东辽人,希望挑起我和东辽的战端,借着微臣与东辽开战,削弱我的实力。只是刺客虽然装得像,但还是有破绽,所以依然设有得逞。”
他幽冷的目光似是艳阳下忽然出现的星子,狡黠冷唆。
“陛下,您若是我,眼见心爱之人屡屡蒙难,您会坐视不管吗?”
“你说出那人是谁,若真是宫里的……朕为你做主。”
他勾唇一笑,“若微臣告诉陛下,那人……乃是太后,陛下会如何处置?”
“太后?”赵念康以为他污蔑自已母亲,本来雪白的面孔一下子气得涨成了血红色,恶狠狠道:“你胡说!朕的母后向来贞静贤淑,她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轩辕策鄙夷地说:“好个贞静贤淑……看来陛下对您母后知之甚少。好吧,今日我答应了别人,不在您面前说您母后的是非,便只说她指使刺客杀人之事,此事已确蓄无疑,微臣那里不仅有刺客的口供,还有刺客所得的赏银为证。那些赏银,都是成色极佳的金锭,每一个的底部都刻着“天雀亨通”的字样,还有宫内监银司的私印。若非宫内之人,谁能拿碍出这样的金子买通刺客?”
“这……光这样也不能证明幕后主使就是母后!宫内的嫔妃多了,就是太监宫女,也说不定……”赵念康誓死扦卫母亲的名节。
但轩辕策却懒得听他辫解,“陛下是要微臣把那名负贵替太后传话的太监带到这里来吗?那太监姓董,凉州人,今年四十七岁,自陛下出生起,那太监就在宫内专门伺候你们母子,陛下应该认得。”
他从袖中抛出一件东西到赵念康的脚下,又说:“这是那刺客从董太监手中获得的一面腰牌,说好事成之后,凭此腰牌进出后宫,面禀刺杀始末。陛下看清楚,那腰牌的背面有太后寝宫的名字,这字迹是否人为造假?”
赵念康检起那腰牌,只看了眼,便像遭受青天霹雳,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开口,“母后……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也许是下人唆使……朕要先回去查明白……”
“陛下心底相信早已明白,太后要杀明烟、挑起臣子间的内斗,无非是为了保住陛下的皇位。你少年登基,大权不在自己手中!她身为太后,后宫不能干政,只能出此下策。陛下,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后命人行凶,又该当何罪?”
他语气都弱了下去,“爱卿……她就算有错,也是朕的亲娘……朕不能送自己的母亲让刑部问罪。”
“是,微臣能够体谅陛下与太后的纸犊情深。所以微臣从一开始就说,要与陛下做一个交易。”
“你想交换什么?”
“以太后之罪,换季道远之命。”
赵念康的身子一颤,“你是要朕准你除掉季道远?”
“季道远并非清白之人,我想陛下大概也早就看出来了。先不说他近日一直忙着和东辽暗中勾结,兴风作浪。光说贪污这回事,慕容老侯爷那边已查出季道远在这半年间,一直从国库偷运官银,在外面化银重铸,中饱私囊。这件事,陛下去问慕容归鹤和户部尚书,必然就能将一切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犹豫地说:“季道远……朕是不喜欢他,他若是真的有罪,朕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但是他毕竟是先帝亲命的辅国大臣……你也说了,朕没有亲政,朕还没有能力真的……”
轩辕策朗声笑道:“陛下,微臣从一开始就说了。您虽然没有亲政,但是倘若有赤胆忠心的臣子,即使年幼,您的圣旨一样有效力。微臣这次进京,要的就是陛下的一个首肯。倘若您同意,微臣明日就可派兵抄了丞相府。到时候人证物证,也会一同呈到刑部去,绝对可以给陛下和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念康有点胆怯地盯着他,“若朕……不答应呢?”
“不答应,微臣只好写上一纸告知文,将太后的罪行昭告全国百姓。到时候不仅太后死罪难免,皇家的夭威颠面也要荡然无存了。”
他一听脸色大变,恨声道:“轩辕策!你该知道联最恨人要胁!季道远一天到晚端着辅国大臣的架子要胁联也就罢了,你居然也敢要胁联!若联今日答应你去抓季道远,焉知你明日不会拭君篡位,不会把太后的事情昭告天下?你已经造反一次了!你这个人哪里有半点信用可言?”
轩辕策对他的暴怒全然不以为意,“陛下当然可以不信我,但是您别无选择。今晚您回宫,可以去问您的母后是否做了那些事。看微臣是否冤枉了她?其实到时候不管有没有陛下的手谕,微臣一样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之所以在这里和陛下做这交易,完全是因为明烟心中有你这个皇帝,而不是我轩辕策怕你这个皇帝。”
赵念康死死地瞪着他,冷声说:“轩辕策,朕现在还年幼,无权无势,所以任你欺负。等朕亲政,朕一定会要你再不能像现在这样猖狂?”
他微微一笑,“那微臣就拭目以待了。”
深夜的后宫很是清冷。焦急的苏太后不知道是第几遍问宫女了,“陛下怎么还没有回来?不是说要回来用晚膳吗?”
宫女回答,“奴婢已经去问过张公公了,他说从东山回宫,怎么也要走两三个时辰,也许陛下白天玩得累,就在东山的行宫位下了。”
苏太后心急怒道:“那怎么行?快去派人催一催。陛下从小到大都没有在宫外睡过,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此对有一名太监在殿门口跪禀,“慕容侯爷求见太后陛下。”
“慕容老侯爷?”苏太后一愣,“这么晚了……后宫向来不许外臣出入。”
“慕容老侯爷说他是辅国大臣,有国家大事要急禀太后,不在此限,而事情是有关陛下的。”
“陛下?”她一惊,立刻起身道;“快宣!”
片刻后,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垂首跟随着太监来到殿门口。
隔着不远的距离举目看去,觉得那人身影不像慕容归鹤,她孤疑地问:“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微臣慕容眉参见太后。”
苏太后一下子从登子上站起,美目中惊疑之色闪烁不定,“你……不是说你战死怒江……”
慕容眉,也就是姬明烟,对她微笑道:“微臣是生是死,太后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举?”
虽不知她来此的目的为何,苏太后却觉心中很是不安,如今见她态度诡异,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明明是慕容归鹤要见哀家,为何来的是你?”
“家父只是负贵帮微臣引见,否则微臣可没办法见到太后呢。”
“你要见哀家?是为了你的私事还是……”
“既为了微臣的私事,更为了陛下的安危。太后是否可以摒退左宕?因为微臣后面要说的事情,不想被太多人听到。”
苏太后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一挥长袖,“都退下。”
宫内的人走得干干净净,殿门也已被关好。
她扬起下巴,“你有什么话,现在左宕无人,可以说了吧?”
“微臣想问太后一句话。”
“什么话?”
“陛下的亲生父亲是谁?”
这句话真如惊夭炸雷般劈在了苏太后的心上,她娇美的小脸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惨白得像鬼一样。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指一
“大胆的慕容眉……哀家没有向皇帝告发你们慕容家瞒天过海、欺君固上。你却敢如此侮辱哀家和先帝……来……来……”
姬明烟平静地看着她,“太后想叫人来吗?难道您想让微臣当着众人的面,再把这个问题问一遍?”
如同被手扼住了咽喉,苏太后的五官都拉曲在一起,喉部动了动,后面的话却噎住怎么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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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 下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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