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失身了 第二章

  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里,除了父皇母后从没有谁对他说话如此温柔真挚,大部分的人不是对他有所求的虚情假意,便是惊惧的别开脸,不敢看他,偏偏又碍于他的皇子身份,只能藏起嫌恶。
  他们以为他是木头人,感觉不出他们的厌恶与惊恐吗?
  他抬眼看到的是亮晃晃的阳光,还有美如秋月的玉颜,一怔之下,他忘了遮掩自己的容颜,等回过神再要遮为时已晚,他知道对方已经清楚看到他的脸。
  明明早就习惯惊恐的尖叫,但是那时却觉得分外的难堪,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可预知的窘境。
  那双纤瘦的手扶起他,柔美的声线没有化成惨叫、如花娇颜没有惊恐的扭曲,他看着他,就像看着一般人一样自然。
  当下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脸莫非是天降奇迹的好了,要不然这个人为何没有惊恐逃走,为何没有害怕尖叫,为何能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太阳这么大,您一定是中暑了,喝些水吧。”
  他说着把他从路旁扶起,到一边坐下,向附近人家讨来一些冷水,他看着他喝下,一边找话题跟他聊起自己和店里要重新开幕的事。
  他却完全无法专心,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丽光,恨不得与他再坐一会。
  一向孤僻不群、深居简出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只觉得心里跃动着,激动莫名。
  “公子休息一下便好,我还有事待办,先少陪了。”
  看他已经没有大碍,他告别转身离去,他心里很急,却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什么,于是想也不想取下自己不离身的玉鹰,递到他手上,干哑着声音道:“小玩意,留着吧。”
  他想谢谢他,虽然他觉得比起这个鶵儿带给他的温暖,世间的任何宝物拿来酬谢他都显得他庸俗,尤其在他朝他娇艳一笑之后,他的心顿时柔软似水,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好可爱的小鹰,那我留下了,谢谢公子。”
  丽人走了,他怔忡了好一会,藉着粗碗里的水光看着自己的脸。他的脸没有变,依然有着恐怖、令人厌恶的鬼胎记,连母后都曾对着他的这张脸垂泪自责。他恨极的摔碎那粗碗,双手掩住脸。
  他若是看了他尖叫而逃离,他还不会觉得这么痛苦,为什么这个鶵儿没有任何反应,让他误以为……误以为自己变成一个寻常的普通人。
  不到一个月,皇帝哥哥说要赏给他一个人,若是他把人赶走、迁走、不要了,皇帝哥哥就杀了那个人。
  他气急败坏,他不要身边有人伺候,更不要别人盯着他的鬼胎记看,为什么他的亲人都不懂
  然后那人走进他的后院,明亮的阳光照亮他美如秋月的容颜,他的心脏怦怦乱跳,仿佛要从胸口跳出,他不敢置信。
  他好美,比那一天偶遇时更美丽、更娇艳,让他几乎无法转移目光。他竟然进了他的王府,好似理所当然要变成他的人,接着他想到这是御令,皇命不可违,所以他是因为不能推拒,才来到他这个恶鬼投胎的男人身边吗?
  他逃回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偷偷画的人物像,然后又生气的砸了几个根本就不见效用的药方。
  那痛苦又煎熬的心情还恍如昨日,这张脸本来是那般的柔美含艳,但现今却血腥一片。
  第二章.绿竹搞失踪
  八王爷用力的拔开盖子,完全不管那是工匠精心制作,曾经令自己爱不释手的私藏爱物,那玉制的盖子啦落在远处,碎了一地的晶亮。
  还说什么你的脸还是一样美?于灵飞哭喊道:“事到如今你还睁眼说瞎话,你毁了他的脸,你这混蛋!”
  他怎么可能会毁了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不会的,不会的,他明明知道有一张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正常行走的脸有多痛苦,又有多凄凉,就算他贵为皇子,也不能得到常人能拥有的自在,他怎会这样害阿捧。
  他要他自由自在,就像他的玉鹰一样,昂首看着宽阔的天空,而不是跟自己一样,关在仿佛连阳光也照不进来的八王爷府,日复一日苦等奇迹、一生孤寂凄凉,恨不得自己化为一坯黄土随风而逝,再不用面对众人惊恐厌恶的目光。
  那颤抖的指尖带着清凉的药膏,抹上血迹斑斑的容颜。
  阿捧的眼睛因为疼痛而微眯,他双手覆住八王爷为他抹药的左手,轻语道:“王爷千金之躯,我只是一介贱鶵,岂能受您贵手敷药,您停手,我自己来吧。”
  八王爷一怔,是的,他说过嫌弃阿捧的话,将让他心动的人狠狠推开,只因蓝水儿说阿捧怕他的脸。
  他知道那是谎话,阿捧总能坦荡荡的直视着他,不像蓝水儿必须压抑恐惧嫌恶才能勉强不移开目光,但这是令他悬崖勒马的警言,让他可以更快的做下决定,不必纠缠于折磨痛苦的感情,也不必更加怨恨自己脸上的鬼胎记。
  他想去他房里,什么都不做,只要与他一同坐着、挨着,就算默默无语也无妨,只要能让他的目光含笑注视着自己就好,但是他不能。
  所以他立了蓝水儿为妾,赶走阿捧,如此就可以再也不用看见让他心痛又难受的人。
  阿捧拘谨的从他手里接过药膏,抹上脸后,才郑重万分的把药膏归还,有礼得生分。“谢王爷赐药。”
  蓝水儿穿着一袭艳丽衣衫待在远处,几个鶵儿将他包围起来不断私语,其中一个胆大的拿着一只木盒挥舞,并高声道:“我之前看到他在阿捧的房间前偷偷摸摸的,没多久又见他丢了这个木盒,所以叫大家围住他。”
  八王爷几个箭步向前,抢过木盒,闻了味道,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知道事迹败露,蓝水儿连忙跪下,哭得泪湿衣衫。
  “王爷,水儿都是为了你,你为了治好脸上的病求来许多奇药,就这一味最是凶险,你为此苦苦思索,水儿不忍你日夜心焦,又心想,这药既然凶险,当然不能试用在你的身上,不如先找个贱鶵试……”
  闻言八王爷脚步蹒跚,身体摇摇欲坠。他明白了,是他害了阿捧,他没做,蓝水儿也帮他做了,因为蓝水儿知晓他的心始终在阿捧身上,他只是不敢要阿捧,才利用他来赶走阿捧。
  于灵飞听完大怒,一口气冲了过来,夺过木盒。“蓝水儿,你这该死的,你要试药就自己试。”他将那木盒用力的往蓝水儿脸上砸。
  蓝水儿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捂着脸,震惊于这个前京城第一花魁竟如此暴力、目中无人,连在八王爷面前都敢如此造次。
  “我是王爷的侍妾,你这贱鶵也敢打我。”他一把揪住八王爷月白色长袍的袖子,泪眼汪汪的哭诉,“王爷,我好歹是你的人,这又是你的府邸,岂容一个外来的贱鶵对我动手动脚。”
  他左一句贱鶵,右一句贱鶵,摆明自己的地位与其他鶵儿都不一样,众人本就对忘恩负义的他十分反感,此刻再听他装模作样向八王爷哭诉,每个人都面露鄙夷。
  八王爷呆然的站着,仿佛听不到外界的言语。
  切以刑抱住于灵飞往后拖,低语道:“这是八王爷的家务事,你不能管。”
  “什么家务事,阿捧的脸、他的脸……哇—”他说到这里又气又难过的再次大哭。
  “呀啊—”
  风嫋又尖叫一声。
  于灵飞抬头看去,只见阿捧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八王爷立刻手一抄,将人抱在怀里,蓝水儿原本扯着他的衣袖,竟只剩一截布料。
  原来阿捧早就剧痛难忍,只是一直强撑着,涂抹药物之后,再也抵挡不住强烈的晕眩感,倒了下去。
  “切将军,若是家宅里出了这种事,你都是如何处理的?”八王爷抱着阿捧冷声问。
  于灵飞抢白道:“当然是依法办理,管他是不是你的小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切以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气得于灵飞咬他一口,切以刑吃疼,却仍掩住他的嘴,皱着眉头。
  八王爷问的是他,又不是他桃红,他多嘴什么,这鶵儿就是没规矩,夫在上、妻在下,自己说话,他不乖乖在一边听,还争出头讲话,看来他得好好纠正他这不好的习惯。
  “名为揣摩上意、实则争宠害人,毁人美色、谋害性命,若是我房里的人这样做,只有杀了以儆效尤。”
  八王爷冷冷道:“那就杀了!”
  不愧是皇家子弟,天生自有一股威仪,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愠不火,却更显得煞气万分,所有鶵儿都感受到了,顿时一阵发冷。
  接着他又叹了一声,“罢了,他毕竟伺候了我几日,给他一条生路,让他离开吧,阿捧的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仍医得好,不用痛下杀手了。”
  “王爷、王爷—”蓝水儿急得大哭大叫,怎知自己使尽计谋,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于灵飞走近八王爷,拚命的想从对方手里接过阿捧,却被人揪住后领。
  “别人抱自己的人,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切以刑冷声问。
  “阿捧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人,他不是嫌阿捧是妓院出来的,不是嫌弃鶵儿?他是高高在上的八王爷,阿捧哪配得上他呀。”
  听八王爷说医得好,于灵飞的口气好多了,只是话仍说得酸溜溜的。想当初自己也被打得半死不活,医好后,背部好像也没疤留下,或许八王爷的医术就是这么高明,他也不必太担心。
  他被切以刑拎着,没办法去抱阿捧,不过以他的身高跟力气,估计也抱不起阿捧。
  八王爷把怀里的人珍而重之的抱进自己的房间,屋内、屋外挤满关心的人,这些时日,不论新旧的人,都知道阿捧为人仔细,又有担当,很多事老板没管到的,都是他在管,他们担心他的安危,没人走得开。
  房内,八王爷打开药箱,就听到床上之人的呻 吟。那脸上的伤必定极痛,醒着时,阿捧强忍着不出声,现在昏厥之后,反倒才开始叫疼。
  他心里一痛。什么样的过去,才会磨得他个性如此压抑?纵然痛到椎心,也不掉下一滴眼泪,叫出一声痛。
  谁为他遮风挡雨,谁怜惜他脸上无声的泪痕,谁的臂弯能让他暂时依靠?会是自己吗?自己能吗?
  不敢再想,八王爷急急的在纸上写着药材,写完后,交给从头到尾骂得最大声的人。“去抓药,四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喝上一碗,我明日就出府去寻人来治他。”
  于灵飞接过后,才听懂他后来的话。“你救不了?”
  八王爷拧眉回答,“救得了性命,救不了脸,我师父善医肤,我立刻请她下山。”
  “那要多久?”
  “不知道,看师父心情。”
  这什么答案?于灵飞嘴都气歪了。
  风嫋聪明懂事,立刻从他手里讨过纸张,与几人外出去药铺抓药。
  最后于灵飞被切以刑给拎出房间,众人听说有救,见帮不上什么忙,夜又深了,便渐渐散了。
  八王爷阖上药箱,听到床上之人低声呻 吟不断,拿出一只药瓶,倒出几颗药丸,先在口中嚼碎一颗后,坐到床边轻捏阿捧的双颊处,使得檀口微张,他犹疑一下,才将碎药以舌尖慢慢喂入。
  他一颗颗的仔细嚼碎,一次次的慢慢喂食,等药物起了作用,阿捧的呻 吟声低弱下去,鼻息舒缓,显然已麻痹痛觉。
  他一夜不敢阖眼,仔细的听着阿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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