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阴阴一笑,突然从腰间摸出一颗黑色药丸,掐住香衣的下巴,快速的塞迸张开的嘴里。香衣在她的控制下吞服药丸,露出惊惶痛苦的神情。
“素浪!”雷镇藩怒喝,“你让她吃了什么?”
“七日绝魂丹。这是毒狐狸莫渝用过最慈悲的一种毒物。”
“什么?”
“她不会立刻死去,而是渐渐死去。”素浪咭咭怪笑,像是个异常的疯子般,“它唯一的解药已被我吃了,你休想医治她,接下来……你就好好把握这最后七天的时间吧。”说罢,她将香衣推向了他,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两批援军在凌晨及夭亮先后赶到。
而发现答应给予半厚赏金的玺王已死,原聚集在九泉的各方人马在镇北军攻坚时,便作鸟兽散,逃得了的逃了,逃不掉的……投降。
未到午对,镇北军已控制了整个九泉,并以玺王的宅子为临时的议事所。
“雷镇藩,你没事吧?”难得穿上男装的庆祯一个箭步冲进来议事所。
见他好端端的坐着,宋远膜松了口气,“看见将军无恙,令人欣慰。”
“我二皇兄呢?我要好好问问他,为何那么不知感恩?”庆祯生气地问。
“玺王已经死在我的刀下。”他坦白道。
闻言,庆祯跟宋远骥皆是一惊。
“这事,我会亲自向皇上请罪。”
“请什么罪?”庆祯轻吟一记,“是二皇兄他罪有应得……对了,那个孤、慢不,香衣姑娘呢?”
“她在里面休息。”
“她怎么了?”
“她……”他正要说话,香衣已从里面走了出来。
“香衣姑娘?”庆祯见她毫发未伤,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没事,不然雷镇藩可要怨我一辈子了。”
她看着眼前男装打扮的他,笑说:“你是庆祯王爷,而不是庆祯夫人。”
庆祯尴尬的抓了抓脸,白了一旁偷笑的宋远骥一眼。
但旋即,他感觉到气氛有点异常。
雷镇藩跟香衣终于重逢,为何脸上没有欣喜之情?
“怎么了你们?好像不是太高兴的样子。”
“素浪让香衣吞下了毒药。”雷镇藩沉声道。
“什么?!”庆祯跟宋远骥同时惊呼。
“素浪说是七日绝魂丹。七日之后,香衣便会毒发身亡。”
“可是……”庆祯细细端详香衣,“她看来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将军,会不会是素浪在谁你?”宋远驳也道:“那些邪门的人,行事毫无道理,或许她只是……”
“我不会冒这个险!我会立刻带香衣返回凛泉城,请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说罢,雷镇藩走向她,揽住她的肩。“我不会、不要,也不能再失去你了。”
迎上他深情真挚的眸子,香衣红了眼眶。
连赶了两天路,累坏了三匹良驹,雷镇藩终于带着服下七日绝魂丹的香衣返回将军府。
一回府,他立刻请来在凛泉城中执业超过三代的本善堂张掌柜,以及所有被称为名医或是神医的大夫来到府中为香衣诊治。
另派出铁骑数百,追查司命等人的行踪,希望能拿到解药。
但最终,没有一个大夫能说出她中的是什么毒、以何物解毒,而司命等人也像是人间蒸发般失去踪影。
数日间,雷镇藩为她急白了两鬓。
转眼,香衣服下七日绝魂丹已是第五天了,她看来仍无任何中毒迹象,但却越来越虚弱,甚至快要没力气下床。
看着她日渐虚弱、消瘦,无计可施的雷镇藩痛苦又自责,但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素浪说七日绝魂丹不会立刻夺人性命,是毒狐狸用过最慈悲的一种毒药。但对他来说,却是最残忍的折磨。
她要他看着香衣在他眼前渐渐死去,要他再尝一回当年的苦。
“镇藩哥……”一直昏睡的香衣醒了过来,看着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的他。
“香衣,你醒了?饿不?”他轻握着她的手,温柔的问。
“我不饿?……”她淡淡一笑,“现在是什么时候?”
“天刚亮……”
“你又没合眼?”香衣不舍的看着他,发现他急白了发鬓,“镇藩哥,你……你的头发……”
她伸出手,不敢置信的轻抚着他的发鬓,泪水瞬间盈满双眼。
雷镇藩握着她的手,一笑,“好看吧?”
看着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的他,她的心好痛。“镇藩哥,我求你不要这样……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
“不准说死!”雷镇藩打断她,眼底闪着泪光,仍努力的笑着,“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香衣不语,只是定定的泣视着他。
她死过,知道这种感觉,她……又要再一次离开他了。
她不甘心,等了五年,老天爷居然就只给了他们这么短暂的重逢。她从不怨什么、怪什么,但这次,她真的想问问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捉弄他们?
“镇藩哥,我……我想到外面透透气。”她说。
“嗯。”雷镇藩将她从来上抱起,走到外面。
两人在廊下坐着,互相依偎。
“镇藩哥,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香衣声音软软的问。
“记得,什么都记得。我记得在杜府第一次看到你,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什么事?”他在她发上一吻,“我在想啊……书常这小子真是好运气,居然能娶到这么好的小姑娘。”
听他这么说,香衣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如朝霞般的红晕。
“镇藩哥,我很高兴能嫁给书常,因为嫁给他,我才能过上你。”她将脸紧贴在他胸口,“香衣这一生命运多片,但能被你所爱,已无遗憾。”
雷镇藩心痛如绞,但仍力持表面上的平静,“傻丫头,你在说什么遗憾?咱们的日子还长得很,你想甩开我?”
她沉默须臾,“我知道这种感觉……我的日子不多了。”
“香衣。”他生气地轻斥,“不准再说这种话!”
不忍他为她孤单一生,“镇藩哥,是香衣没有福气,如果我……死了,请你不要放弃爱上别人的机会。”
“胡说,你不会死,我也不会爱上别人……”雷镇藩心痛到凡手要掉下眼泪,他紧紧的揽着她的肩,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气力都传选给她,“你还要帮我烧饭洗衣、生一窝孩子,我不会这样就放了你的。”
“镇……”她还设说话,便咳了一声,她以袖口捣着,那袖口立刻染血。
见状,雷镇藩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冰冻了般。
“镇藩哥,我……我真的—”
“你不会有事。”他急着打断她。分别了五年,他们好不容易重逢,老夭不会这么待他的。
她笑娣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真傻,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香衣,不管是上山还是下海,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为你……”
“不.”她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颇,“我不要你上山,也不要你下海,你哪里都别去,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如果她的生命再度到了尽头,如果她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那么她希望他们能把握这最后的机会,分分秒秒都在一起。
“我累了,你能抱我进屋里吗?”
他将她抱起,而她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珍惜仅剩的时光。
第六日,庆祯提前回来了。他走进香衣卧床的房间,看见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她,还有守在床边的雷镇藩。
“你回来了?”
“我先回来了。”他轻手轻脚的走近,看见雷镇藩一夕霜白的发鬓,“你的头发……”
“别大惊小怪。”
见他神情憔悴、眼神哀愁,庆祯也难过了起来。
他没想到雷镇藩对香衣的爱是如此浓烈。
这时,香衣醒了过来,看见床边多了一个人,先是一征。再细看,发现是穿着男装的庆祯。
她一笑,“王爷是女人的对候美,是男人的对候俊,真是让人惊艳。”
“香衣姑娘,你在寻我开心?”庆祯想缓和房内低迷的气氛,“听说你擅长女红,我房里有好多漂亮的布走,你要赶快好起来,帮我缝制几件新衣。”
唇角微微一扬,“恐怕香衣办不到了。”
“怎么会呢?你—”
“王爷,”香衣打断了他,“我想求你一件事。”
庆祯微征,与雷镇藩互视一记,才道:“你说,我都答应你。”
“如果我死了,请你陪在镇藩哥身旁……”泪光已在她眼眶里闪烁着,“他若伤心,你便说笑话逗他,他若想着傻事,你便劝慰他,让他……”
她话未竞,雪镇藩紧握着她的手,懊恼的出声阻止道:“香衣,够了,不准再说。”
“镇藩哥……”看着眼睛已然泛红的他,她心疼的流下眼泪,“别为我哭,我不会离开你,你只是……只是看不见我而已……”
“香衣,别说了”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跟她死别,他感到既悲伤又害怕。闯荡江期,征战沙场,他从不知何谓恐惧,只有在面对她的死亡时,他担惊害怕得像个娃儿。
他将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里,仿佛一不小心松开手,她就会消失在他眼前般。
一旁的庆祯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别过脸去拭泪。
老天爷,垂怜深爱着对方的他们吧,不要再度夺走她的生命,也不要毁了雷镇藩的人生……我发誓,若香衣能逃过死劫,我一辈子不再做女人打扮。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七日,香衣偶尔会发出像吃语般的呻吟,却几乎睁不开眼睛。
雷镇藩不时探着她的脉搏,感觉她的温度,以确定她还在他身边。
他一次又一次的求老天拿他的命换她一命,但这一回,老天没回应他的祈求。
“将军,”李鹏树来到门外,“府外有位衣着怪异的游侠求见。”
“谁?”
“他说他叫铁麒麟。”
雷镇藩一震。铁麒麟?当年赠他神刀虎彻的异姓兄弟?多年不见,他以为麒麟老哥已回到日出之国,没想到……他起身,“快请。”
“是。”立刻领命前去。
不多久,李鹏树带着铁麒麟进到寝苑。
虽许久不见,但麒麟老哥的样貌并无太大变化。能再度与老友相众,本是欢喜之事,然此对此刻,雷镇藩却没有那样的心情。
“老哥,别来无恙?”
“我好得很,兄弟你呢?”铁麒麟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替见他已白的发鬓,“哎呀,你竞白头了?”
雷镇藩感眉苦笑,不知该说什么。“老哥怎会知道我……”
“我行里此地,听说虎啸将军雷镇藩镇守在此,就来拜访你。听闻你最近发兵九泉,阻止了玺王的进犯,老哥我真为兄弟你高兴呀,不过……”说着,铁麒麟皱起眉头,审视着他,“怎么你看来闷问不乐:心事重重?”
“实不相瞒,香衣身中七日绝魂丹这无药可解的奇毒,今日已是第七日了。”
“香衣?当年杜府的那个小募妇?”他一笑,“原来你们真的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拜相封侯后,娶的是什么公主或干金呢。”
雷镇藩浓眉一皱,“老哥在寻我开心吗?”
“你刚说她中了什么无药可解的毒?”铁麒麟突地话锌一转。
“七日绝魂丹。”
铁麒麟微顿,“虎彻呢?”
“虎彻……”他不知如何向麒麟老哥解释虎彻已碎裂成尘土,更不知老哥为何突然提及虎彻。“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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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白首关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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