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衣难掩委屈地垂下脸。听见“将军夫人”说自己长了张招惹男人的狐媚脸,她真的很难受。
如果可以,她也不要这张漂亮的脸—这张让她无法在镇藩哥面前轻易说出自己便是香衣的睑。
“姑娘,真是抱歉,他……”
“不要紧的,将军。”她幽怨一笑,“惹夫人不悦,该道歉的是我。”
“夫……”雷镇藩一征,转头誉了庆祯一记。看来,她把庆祯当女人,而且是他的女人。他想解释,转念一想,似乎没解释的必要。
“多谢将军方才为民女解围,告辞。”香衣一福,转身走开。
而转身的同时,她强忍的泪水如冲破河堤的洪水般倾泻。
她的心好痛,像是有人徒手挖开她的胸口,用力的掐住她的心脏般,教她痛到几乎快喘下过气来。
突然,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意识。
看见还没走出自己视线范围的姑娘突然倒地不起,雷镇藩立刻趋前采看,发现她已失去意识,索性一把将她抱起。
“你这是千么?”庆祯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被他抱在怀中的女子,“她怎么了吗?”
“她昏过去了。”
“那又怎样?”他一脸不悦,“你这是在怜香惜玉吗?”
闻言,雷镇藩心头一撼。
怜香惜玉?除了香衣,他几时怜过香、惜过玉?人生至今,除了香衣,他不曾对哪个女人心动过。但不知为何,这个女人却莫名的牵动着他的情绪。
一定是因为她看着他的眼神,还有那说来就来、万分忧愁的泪水。
“你别那么坏心眼。”雷镇藩替了他一眼,“一定是你刚才当着她的面那么说她,她才会委屈到昏倒吧。”
“我哪里说错她了?她是一脸狐媚啊。”庆祯没好气的瞪着她,“上次摔在马队前,这次又昏死过去,我看她是存心的吧。”
“你在胡说什么?”
“不信?”庆祯伸出手,“我狠狠掐她一把,看她醒不醒。”
“胡来!”雷镇藩档住他的手,“你不是认真的吧?”
“有必要,我会戳她一刀。”别有目的的孤狂精别想巴上他的英雕。
雷镇藩挑眉一笑,“原来你会撂狠话啊?‘庆祯小姐’。”
庆祯羞恼的瞪他一眼,“我告诉你,她怪怪的。”
“你才怪怪的。”说罢,他转身就走。
“你要抱她去哪里?”庆祯不悦地问,“你知道她住哪里吗?”
“她应该是城里的人,随便找个人来问问吧。
来往的百姓好奇的看着抱着姑娘的他,但没人靠过来。因为,不少人都在官道上见过他,知道他的身分。
因顾忌他的身分,即使看见他抱着香衣,也没人胆敢上前说话。
这时,一名天真的稚童跑了过来,“叔叔,你为什么抱着香衣姊姊?”
闻言,雷镇藩陡地一震,惊疑的看着稚童。“小孩,你说她是谁?”
稚童的母亲惊慌的跑过来,一把揪住稚童,连声道歉,“将军大人,我孩儿年幼无知,还请将军饶恕。”
“你认识这个姑娘吗?”雷镇藩神情凝肃的追问着。
妇人睇了一眼昏在他怀里的香衣,嗫嚅回道:“她、她是香衣姑娘。”
她叫香衣?是同名,还是只是同音?
“你说她叫香衣?”他直视着认得她的妇人。
“是、是啊,她是住在香具山上清净庵里的香衣姑娘。”妇人被他的反应吓得一脸惊惶。
这时,庆祯捱过来,“她住在尼姑庵里?”
“是的,夫人。”妇人看着握在雷镇藩身边的他,自然将他视作将军夫人。
“那好。雷镇藩,你就随便找个人把她送回尼姑庵。”
他浓眉紧敏,不悦的瞪了庆祯一记。“我送她回去。”
说罢,他抱着她往前行。
庆祯大吃一惊,立刻追上,“你为什么要亲自送她?”
雷镇藩不理会他,因为他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要亲自送她?因为她名叫香衣吗?或许吧?他也迷惘了……“雷镇藩,立刻遣人去尼姑庵,叫她们自个儿来接她回去就好了。”
“庆祯,你太吵了!”他语气不耐地轻斥。
“我说了,叫尼姑庵的人来接她。”
“那好。”雷镇藩替了盛气凌人的他一眼,存心挂他的气,“把她带回府邸,再差人去通知清净庵的人吧。”
“什么?!”
香具山下,将军府邸,溯玉斋。
香衣幽幽转醒,隐约听见自己悲哀的低吗。“镇……”
“唉,你醒啦?”
一个陌生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令她惊醒—倏地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漂亮精致的脸。
“你也该醒了吧?”庆祯两眼充满敌意的盯着刚刚苏醒的她。
她吓得像只活鱼般瑞了起来,看看陌生的四周,再看看美人,“这里是……”
“将军府。”他没好气地回答,“你再不醒,我可真的要拿刀戳你两下。”
香衣惶惑地问:“夫人,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昏倒在镇藩哥的面前。”冷哼一记,他忽地欺近她,“我看你是装昏的吧?”
香衣立刻摇头,急着解释,“不是,绝不是,我……”
她昏了过去?为什么?太伤心吗?而镇藩哥又为什么将陌生的她带回将军府?难道他感觉到什么?或是……“喂,你这狐狸精!”庆祯盯着她警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镇藩哥面前,是不是想勾引他?”
闻言,她瞪大了眼睛,“夫人,你误会了!”
他的嫩妻以为她想勾引她丈夫?老天,她还真希望自己有那种勇气。
“你几岁?”庆祯问。
“二十有五。”
“还设嫁人?”
“嫁了。”香衣照实回答。
“什么?!”他一惊,“你嫁人了,为何住在山上的庵堂?”
“我……”
“哼,”未待她说完,庆祯已一阵抢白,“该不是你招蜂引蝶,惹火了夫家,所以被选到尼姑庵去思过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对方竟有如此的想象力。“夫人误会了,我丈夫已经过世。”
闻言,庆祯微顿,有一点点的歉疚跟心虚。
“喔,是……是这样啊。你是因为丈夫死了,才上山吃斋念佛吗?”
不,她的状况可复杂多了,不知如何向镇藩哥的妻子说起。
“庆祯?”此时门外传来雷镇藩的声音。
两人同时望向门口,只见他一脸不悦的瞪着庆祯。
“你在这里做什么?”说着,他走了进来。
看着他,香衣的心又揪丁起来。她不敢多看他一眼,不自觉的低下头。
“我来看她醒了没。”庆祯回得理直气壮,“我跟你说,这位姑娘是因为死了丈夫才到尼姑庵去修行。”
雷镇藩微征。她名叫香衣,也死了丈失?这么巧?
“姑娘,你叫香衣?”他注视着她问。
她一惊,猛地抬起脸来,“嘎?”
他知道她的名字了?他已经认出她了吗?即使她已换了一张脸……“是大街上的一位妇人告诉我的。你真的叫做香衣?”
迎上他那急切的眼神,香衣心一紧。他对香衣这个名字有反应,这么说,他还惦记着她、没将她忘怀?这么一想,她不禁感到欣慰。
“是的,民女叫香衣。”
“香气的香,衣裘的衣?”
“……是。”他是否会因此多注意她一些?是否会忆起过往的种种?是否……喔不,现在的他已是有妇之夫。就算自己愿意做小,他的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镇藩哥,你干么一直问她的名字?”庆祯意识到什么,狐疑的盯着他,“难道说那个女人的名字也叫香衣?”
闻言,香衣一震。他妻子知道她的事?他在妻子面前是怎么提及她的?他会向他的妻子提及她,是否表示他一直没将她忘记?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心情激动的看着他。
她好想告诉他,她就是他的香衣,虽然她样貌已变,但爱他的心却一如往昔。
对,告诉他,现在就告诉他!“那个……我—”
“将军。”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山上清净庵的师父来带这位姑娘。”
“知道了。”雷镇藩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她,“香衣姑娘,你好些了吧?”
她点点头,脸上有抹怅然。
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吧?就这么突然跟他说“我是你似为死去的香衣”,他会认为她是疯子或是骗子吧?再说,看他跟年轻妻子似乎十分恩爱,要是她贸然说出此事,会不会扰乱他平静的生活?
“好些了就赶紧回山上的尼姑庵吧。”庆祯像是连一秒都不愿留她,“以后别再昏例在镇藩哥面前了。”
此话一出,雷镇藩立刻给他脸色看。
“庆祯,你在说什么?”
香衣明确的感受到敌意,不禁尴尬致歉,“抱歉,打扰了。”说罢,她立刻下来穿上布鞋,急忙走出房间。
“镇藩哥!”庆祯拿着从京城梢来的信,急急忙忙的跑进雷镇藩的书斋。
正在写家书的他搁下笔问:“又怎么了?”
“是我皇兄派信使送来的信。”他将皇上的亲笔信函交给他。
接过信函,雷镇藩检查了下上头的封蜡。那特殊的龙纹,确实是皇上所属。
破坏封蜡,拿出里面的信纸,他快速的看了一遥。
“我皇兄信上说了什么?”庆祯迫不及待的问“他提到我的事吗?”
“嗯。”点头。
“该不是要我回京城了吧?”他紧张地又问:“我可是不回去喔,虽然这里无聊透了,但至少听不见他一天到晚的叨念。”
雷镇藩笑说:“皇上没要你回去,只问你是不是变得有男子气概了些。”
他挑眉扁嘴,“不可能,我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了。”
微蹙眉,不解的端详他,“你是说真的?”
“当然。我喜欢做这样的打扮,我想当女人。”
“什么?”雷镇藩眉心一拧,惊疑地问:“你不是因为好玩才这么打扮?”
“不是。”语气很肯定,“我想当女人,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女人。”
他惊异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我真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你瞧不起我吗?”
“设有,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雷镇藩蹙眉笑问:“为什么你想当女人?”
“就是喜欢。”庆祯不知想起什么,盯着他,“你觉得我是假女人,对吧?”
他苦笑,“你本来就不是真女人。”
“所以你喜欢真女人,像那只狐仙那样?”
“狐仙?”雷镇藩微项,明白他指的是那位香衣姑娘,“拜托你别再叫人家狐仙了。”
“她本来就长得一脸狐狸精的样子。”庆祯直瞅着他,“她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不是。”他斩打截铁的回答。
“可是她也叫香衣。”
“但她不是我的香衣。”
“你的香衣?”庆祯轻吟一记,“你还真爱她呢。”
是的,他爱她,还爱着她。
已经五年过去,他对她的思念及爱意未减半分。也就是因为这样,当他知道那女子也叫香衣对,才会有那种奇怪的反应。但不管如何,她终究不是他的香衣。
只是,为什么她的身影常会突然窜连他的脑海,然后跟他记忆中的香衣重叠在一起?就因为她们同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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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白首关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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