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白首关 第五章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切感觉到她的生命即将从自己的指缝间消逝。
  他悔恨不已。如果当年他索性带着她远走高飞,那么现在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镇、镇藩哥……”又咳了几声,鲜血无声无息从她嘴角淌了出来,“我……累了,等到你……我……我可以……可以……”
  话未说完,大量的鲜血自她的口鼻涌出,令她再也无法言语。
  “香衣!”雷镇藩再也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猛地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她深深的凝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脑中,直至来世都不忘般。
  “镇……藩……”她的唇角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然后,闭上了双眼。
  雷镇藩看着她,全身不住的颤抖。
  “不。不要这样对我……香衣,你睁开眼睛来,我求你,我求你……”他像个伤心的孩子般号淘痛哭,“香衣,你回来,别丢下我……我要你回来……”
  他不顾她脸满的鲜血,亦不怕染上她的病,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他愿意拿他所拥有的一切换回她的命,不论是他的功名,还是他的神刀虎彻。
  突然,一个念头钻连他脑海里。
  他放下香衣,跪在床边,取下腰间的虎彻,面向窗外高举它,“老夭爷,若这种兵利器是棘所赐,那么请收回它,我愿意用它换回香衣的命!”
  话才说完,突然一声旱雷大响,万里晴空中出现了数道闪电,手中的虎彻震动了起来,见此异象,雷镇藩心中大喜。他想,香衣回魂有望了。
  正忖着,虎彻忽地发出碎裂的声音,他将刀鞘往下,只见粉尘扬起,一柄长三尺半的虎彻,只剩一小块的脊骨。
  抓起脊骨,他回头再看香衣。“香衣?香衣,你醒醒啊……”
  他起身抱起她,但她的身体已完全冰冷,既采不到鼻息,也感觉不到心跳。
  满怀希望的雷镇藩被绝望彻底击倒,他牢牢的抱着香衣的尸身,泪水溃堤。
  国境之北,位于凛泉城北郊的香具山,终年云雾缭烧,大小飞瀑百余座,自古以来便是灵修者的天堂。
  在香具山南边的树林里,有座小小的庵堂—清净庵。庵主净心比丘尼,年约六十,自年轻时便来到山中静修,并盖了这座庵堂。现今,跟着她在此修行的有六位女尼,年纪最小的也有三十好几。
  朱成霄新朝在位五年,民不聊生,天怒人怨,一度有不少人逃到香具山进难,使这里不似以往清静。不过,自从朱成晋重新夺回政权,并将他流放后,进居香具山的人们纷纷下山,回到自己的家乡城镇,这里才恢复了以往的幽静。
  这日,净心带着全慧外出采摘野菜,返回清净庵时,在山径旁一棵千年古木下发现了一个倒卧的年轻女子。
  “庵主,那好像是一个女孩……”全慧伸手指道。
  “我们去看看。”净心快步上前,轻碰女子的手,“姑娘?姑娘?”
  见她一动也不动,全慧胆怯道:“庵主,她是不是已经……”
  净心伸手一探女子的鼻息,发现她已没了呼吸。
  “阿弥陀佛,”慨然一叹,“她独自魂断山中,实在太可怜了。”
  她的手尚有余温,身体也还柔软,于是净心判断女子应该刚断气不久。
  “全慧,过来帮忙吧。”
  微征,她不解地望着庵主。
  “要是丢下她不管,她可是会被野兽啃噬得尸骨无存。也许我们与她有缘,就将她带回庵里埋葬吧。”
  全慧点头,“是的,庵主。”
  两人将女子尸身带回庵堂后,脱下她的衣服,在她腰间发现一块玉石圆章,章上篆刻着“莫渝”二字。她们猜想,那应是女子的名字。
  将她的尸身洗净后,她们为她更换素衣,然后净心带领比丘尼专心诵经,以祈冥福,女子的胸口突然高高的鼓隆起来,并倒抽一口气。
  “啊:”比丘尼们吓得惊叫,只有净心神情自若的盘坐原地。
  “姑娘,你还好吗?”她面容慈祥的笑视着女子。
  “呢……”香衣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神情惊慌又不安。
  她想开口说话,可是喉咙又干又烫,教她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这里是哪里?她又为什么在这里?
  她不是在天麓城?不是在死前见到她深爱的镇藩哥了吗……老天,她记得她死了,也依稀记得在她断气后.仍隐约听见镇藩哥悲伤至极的哭泣。
  在那之后,她身陷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囚笼里。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幽微晃荡的一点光亮。循着那光点,她往前走,接着……她就看见眼前这些陌生人。
  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
  “我……”她艰难的发出声音,“我在西方了吗?”
  净心微顿,淡淡一笑,“不,这里是香具山。”
  她一征。香具山?是人死后会去的地方吗?她看看四周,不禁惊叹,死后的世界竟是如此真实。
  她吃力的想撑起身子,净心见状,立刻伸手扶了她一把。
  “谢谢您,您是……”香衣疑惑的看着尼姑打扮的她。
  “我是这清净庵的庵主净心。你叫莫渝吧?”
  莫渝?那是谁?她皱了皱眉头,“不,我叫香衣。”
  “香衣?”净心取来从她身上找到的玉石圆章,递给她,“这是从你身上取得的,请你过目一下。”
  香衣愣了下。这玉石看来十分稀少珍贵,而她不曾拥有过这样的东西,那……这东西是怎么跑到她身上的?地不记得自己认识莫渝这个人。
  “这不是我的东西。”她将玉石圆章还给了庵主。
  “是吗?”净心收下圆章,若有所思。
  这时,与庵主一起将她掇回清净庵的全慧,胆怯却又好奇的握上前,“姑娘,你……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香衣微征,“不记得什么?”
  “不记得在你醒来之前的事啊。”
  “不,我记得。我叫香衣,住在天麓城,今年二十岁,是天麓城杜府的一“不是的。”全慧打断她,试探地问:“我是说,你不记得你往生了吗?”
  “我当然记得。”提及自已已往生的事实,她脸上略显哀怨,“我就是已经死了,才会来到这里,不是吗?”
  全慧狐疑的看着她,“你到底以为自己身在何处?”
  “西方极乐世界呀。”她一说,比丘尼们个个睁大了眼睛瞪着她。
  看见她们的反应,香衣直觉自己似乎讲了什么奇怪的话。“难道不是?”
  此时,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沉静微笑的净心不疾不徐的说:“香衣站娘,这儿不是西方极乐世界,你还在人间。”
  闻言,她呆愣了好一会儿,两眼落然的、困惑的看着庵主。
  净心一笑,“你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
  “不,怎么可能?我明明……”她难以置信极了,“师父,您说我还活着,那是……”话未竟,她忽地誉见自己左手背上有处小小的烫疤。
  咦,她不记得自己手背上有这样的旧伤啊……“阿弥陀佛,”净心了然一笑,仿佛明白了什么,“全慧,拿面铜镜来。”
  她答应一声,立刻前去取了一方铜镜。
  净心将它递给香衣,“香衣姑娘,请你看清楚自己的样貌。”
  香衣不解的接过铜镜,心里莫名的不安。她快快的揽镜一照,映在那铜镜上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女子面容。
  “这……”她惊疑的盯着镜中人,“这是……”这不是她的脸,绝对不是!
  师父说她仍好好的活在人世,为何她的面容有着如此的变化?在她身上究竞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这……”她拿着铜镜的手颤抖着,“这镜中之人不是我,我、我究竟是……”
  这时,一旁的全慧像是意识到什么,惊叫着,“师父,这难道是……”
  净心神情平静,唇角悬着一抹高深的微笑。“香衣姑娘,依贫尼看来,你还魂了。”
  香衣陡地一震,“还魂?”
  “是的。这事,贫尼也是头一回遇上。”
  “师父,我不明白……”
  “我这么说吧“”净心试着以她能理解的词汇解释,“你籍由别人的躯壳回到了人间。”
  “什么?!”借尸还魂?老天,这是茶余饭后用来打发时间的乡野奇谈吧?
  她活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体里面,这是……老天,她在作梦吗?
  “香衣姑娘,”净心轻轻的握住她颤抖的、发冷的手,“你别慌,别怕,老天爷让你得以还魂返回人间,必定有其道理。”
  “师父,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净心沉吟须臾,淡淡一笑,“也许,那是因为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她的心愿?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跟镇藩哥厮守终生。她是为了那无法达成的心愿而藉白别人的躯壳还魂的吗?只是,就算还魂又如何?她已不是她,就算站在镇藩哥的面前,她也只是个陌生人。思及此,她怅然泪下。
  “孩子,”净心稍稍用力的掐着她的手,“你为什么哭呢?能重返人世,完成你未竞的心愿,不是一件值得欢喜感恩之事吗?”
  “师父,我……我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他不会记得我的……”
  听见她提及“他”,净心立刻明白她是为爱而重生。
  “放心吧。”她笑视着香衣,“爱是非常刻骨铭心的,若他对你的4意不变,一定能发现你的存在。”她拍拍她的肩膝,“别想那么多,先把你的肚子填饱吧,今天可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对光匆匆而逝,转眼间,香衣在这香具山上已生活了五年。
  藉着一名不幸断魂在山林间的女子身体,她回到了人世,但却再也无法与雷镇藩相认。如今的她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模样,他会相信她是香衣吗?纵使他相信,又能接受这样的她吗?
  这五年之间,她曾透过一名住在凛泉城的贩子间接打听雷镇藩的消息,得到的竟是他早已不在天麓城。她想,他大概云游四海去了。
  老天爷让她还了魂,却跟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改变她的容貌。
  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妓美艳丽,却不再是从前的她,那个镇藩哥喜欢的她。
  她仍续命于人间,但跟他的缘分似乎已经终结。
  跟着师父吃斋念佛五年,她数度动了落发为尼、了断尘缘的念头,但师父怎么也不肯成全她,总说她心里还有牵挂,就算削去三干烦恼丝,也断不了她对他的思念及感情。
  “香衣姑娘……”
  “咦?”她猛回神,看着不知何时已来到眼前的本善堂张掌柜。
  “这是净心师父要的方子。”本善堂是凛泉城最知名的药铺,在城里开业已超过百年,“一共六帖,四两银子。”
  香衣从锦囊里数了四两银子交给张掌柜,“掌柜的,你数数。”
  他接过直接收进底下的抽屉里,笑道:“别数了,难道我还信不过你吗?”
  才说完,外头传来他儿子张秋先的声音。
  “爹,大消息!大消息!”张掌柜白了他一眼,“都几岁的人了,老是这样大呼小叫的,没个样子。”
  张秋先一进来,看见香衣,脸上漾开笑意。“香衣姊姊,你好一阵子没进城里来了吧?”
  “是呀,秋少。”她客气的一笑,“近来可好?”
  “不好。”他咧嘴一笑,“我爹每天在我耳边念经,我都想索性到香具山上出家算了。”十九岁的张秋先是本善堂的继承人,但他至今未认真做过继承家业的准备,镇日在茶楼里跟人吟诗作对,说些风花雪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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