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满意她专买成熟服饰,每次都将她往少淑女楼层带。
她嘟嘴说:“二哥,你忘记了,我是景丽的董事长,不是Showgirl辣妹。”
他则笑着说:“等你有投票权再来讨论你的成熟度。”
她皱皱鼻子不满地道:“还成熟度咧!你当我是水果哦?”
他认真点头。“你是,是我们的小蜜桃。”
小蜜桃……她记得的,他们总是这样喊她,在她六岁以前。
直到她严重抗议,说她想当橘子,不要当蜜桃。
呵!那时候她怎会特别钟爱橘子?
哦,想起来了,因为那时二哥总一面剥橘子,一面把苦涩的维管束剥撕干净,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把甜甜的果肉送进她口中。
二哥说,维管束缎营养,不吃掉太可惜,可她又是连一点点苦味都要皱眉头的怪脾气,他只好自己吞了。
他很节省,却总是把好的放到她手里、嘴里,现在想来,让她情有独钟的不是橘子,而是他对她的疼惜与小心翼翼。
长期和像他这样温柔的男人相处,谁能不爱上他呢?她没有错,她的心不是石头,当然会对他痴迷,对他眷恋。
可惜二哥打定主意只当她的哥哥,所以她的选项只有妹妹和亲情,没有情人和爱情。
她不甘愿,却不能不退回安全界线后,她不想再一次冒着失去他的风险。
如果不是姐姐要结婚的消息传了回来;如果二哥不是风度翩翩、甘心放手的好男人;如果不是一点酒精、三分醉意,让他们二度犯下大错……亮亮很清楚,他们将永远待在界线外。
所有的事,都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发生。
平安夜,充满感恩的夜晚,这天,家里所有女人都得到了她们想要的男人——不管对方是否心甘情愿。
綮然破例带一个女人回家,但一见到她,亮亮就对她怒目相向,晚餐桌上也不给她好脸色。
那个女人叫做果果,是大哥在大学时期爱上的女孩,那时她有一张圆圆胖胖的苹果脸,所以大哥昵称她果果。
现在她瘦了,腰大概只剩下二十三寸,瘦瘦的脸衬得那双眼睛更黑更大。
一顿饭,亮亮吃不到三口就不客气地离开餐桌,走到院子里生闷气。
她不懂大哥,世上女孩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离不开这一个?
快过年了,寒流一阵阵来袭,早上才发过低温特报,晚上玉山就飘雪,院子里也一样很冷,她抚抚手臂,在枯黄的草地坐下,下巴搁在膝闻,用她有限的经历去理解,理解爱情为什么迂迂回回、千折百转?
倘若两人注定要在一起,为什么当初要分离?如果爱情是苦难折磨多于幸福喜乐,为什么人人都幻想得到它?
不到五分钟,亦骅跟了出来,他带着一件厚外套披在她背上。
他坐到她身边,两人并着肩同看天空那轮明月,她想起以前他手中的咸蛋黄,而他则想起她先前的肠胃炎。
他赶回台湾的那天,他对她唠叨,而她向他道歉,保证自己会当个好妹妹,不再成为他的困扰。
在迷糊入睡前,她拍拍胸口对他保证道:“放心,我已经在这里装了一支安全控制阀,下回它又想要爱你的时候,控制阀就会锁紧,用力把爱情锁回去……只是装上它……好难呼吸……”
她入睡后,他从她的落地窗往外看,看见窗外的皎洁明月。
亮亮做到了,做到自己那晚的无数承诺,她变得可爱可亲,让大家乐于亲近,她不再坚持己见、要所有人迁就她,也不再时刻跟在他身后,不再企图把他绑紧。
她尽力当称职的好妹妹,不让他有机会担心。
他看得出来,她很辛苦,一个习惯要改变谈何容易?但她是个意志力坚定的女孩,说改就改得彻彻底底,不拖泥带水。
大哥曾笑说:“她再继续可爱下去,我们家的门槛就要被男人给踩破了。”
没错,像公司里那些原本不赞成亮亮当董事长的叔伯,在这段时间的观察后,居然纷纷转向大哥和他提出替亮亮安排相亲的要求。
一个聪明美丽、有能力又可爱的媳妇,哪个长辈不想要?
因为如此,他终于有了“沐家有女初长成”的危机感,开始为她定下门禁时间表,不过……纯属定心安的,因为不论上班下班,她都和他在一起。
“星期四,方伯伯想请你吃饭。”亦骅把视线从月亮上收回来,看向身旁的亮亮说。
“方立同一定会在吧?”她撇了擞嘴问。有几个约会推不掉时,大哥、二哥就会轮流陪她出席这种变相的相亲会。
“不想去吗?”
“如果二哥推不掉的话,就去吧。”她的配合度越来越高。
“其实你还小,我们大可以推掉这种相亲宴,只是大哥没守住第一场,让你出席了,接下来的如果不参加,就会有人觉得不公平。”
“我知道大哥二哥难做人,没关系,不过是吃顿饭而己,还是免费大餐昵。要是对象是帅哥,那就是双倍红利了。”亮亮笑着说,把头埋进膝间,悄悄叹息。她厌恶这种餐会。
“说说看,从开始到现在,碰过几个帅哥了?”
她抬起头,换上一张笑脸,“结论是豪门多猪头,牛鬼蛇神全往富贵人家投胎了。”
亦骅被她逗笑,“有这么糟?”
“比我形容得更糟,我已经口下留情。”
“那么,实在太辛苦你的眼睛了。”
“幸好餐桌摆饰够漂亮,否则,回家二哥就要带我去眼科挂急诊。”她夸张地道。
两人同时大笑,笑过后,他们互看彼此。
亮亮懂,二哥有话要和她谈,并且肯定与果果有关。要是以前的她,会任性地捂起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可现在的她,不行了……再不乐意,也要耐心听下去。
“亮亮,你这样做,不给大哥面子,也让果果没台阶下。”
果然,她没猜错。“如果她没有台阶下,是不是就不会再来纠缠大哥?”她敌视所有对家人不好的外人。
“猜猜看,果果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大哥?”
“她另结新欢。”她平静回答。
她记得那段时间里,大哥像行尸走肉,彻底自我放弃,她还偷偷听见大哥对二哥说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果果为什么会爱上别的男人……
这种女人继续留在大哥身边太危险,倘若下次她又碰到喜欢的男人,会不会再来一次,甩大哥像甩鼻涕,半点不留恋?
“我们都以为是这样,其实不然。”
“什么意思?”
“果果得了胃癌,不得不回美国、回父母亲身边做治疗,她怕大哥会放下事业学业,硬要陪她走过漫长的疗程,也怕自己万一治不好,大哥会伤心欲绝,因此才说谎欺骗大哥,说她爱上别的男人。”
“这几年,对她和她的家人而言,都是相当辛苦的历程,她切掉了大半个胃,做过很多次化疗,一直到今年没有再复发的迹象,医生才宣布她抗癌成功。重获健康后,她第一件做的事便是飞回台湾找大哥……亮亮,果果她是爱大哥的。”
亮亮听完,无言。
“怎样?要不要进去把饭吃完?”他推推她的手肘。
思忖半晌后,她起身离开草地。“我想,我欠果果一个道歉。”
亦骅微笑点头,赶紧跟着起身,拍掉屁股上的草屑,与她一同走回屋里。
亮亮挺直肩膀,雄纠纠、气昂昂,一副准备慷慨赴义的样子走入客厅,她直直走到果果丽前后才停止,一动也不动。
她的气势,让綮然直觉地把果果护在身后。“亮亮,你要做什么?”
从不对她大声的大哥生气了,他的口气很差,像只老鹰般挡在前面,不准别人伤害他的幼雏。
大哥以为她要欺负果果,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抢着保护?
真好,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这样,会替她挡在中间,不让心爱的女孩受到任何伤害。
“果果,是个女人就站出来。”亮亮刻意使坏,让綮然神经紧绷。
“亮亮!”他本不让果果站出去,硬是将她困在自己身后,直到看见亦骅使了眼神要他安心,他才决定让到一旁。
亮亮看着果果瘦削的脸庞……这些年,想必果果很辛苦吧?可她的大哥,也不好受呀……
于是她说:“果果,你很幼稚,你完全不懂得替别人考量……”
她话一出,綮然随即谴责地望了亦骅一眼。
如果不是气氛略带紧张,亦骅肯定会笑出声。谁才是那个幼稚又不懂得替别人考量的女生啊?
“你凭什么替大哥决定?你凭什么认为大哥不愿意和你共患难?你凭什么相信你的谎话比起事实,对他的伤害更是少?”
亦骅叹了口气。亮亮对道歉还真是缺乏经验!
“知道你离开后,大哥有多辛苦吗?他抽烟酗酒,心痛得必须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他每天晚上都抱着你织给他的毛衣才能成眠……而他的这些痛苦,竟然是因为你的谎言?你,应该向大哥道歉!”
亦骅大皱眉头。看来,以后果果会被这“凶恶”的小姑吃死死。
果果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住亮亮,眼眶里渐渐蓄满泪水,知道綮然有一个这样疼爱他的妹妹,她感动也激动。当第一颗泪水滑下时,她冲向前,在猝不及防间用力抱住亮亮。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坏了,我知道错了,我道歉。”
果果还真的道歉?亦骅和綮然忍不住互看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不到一年的董事长经验,让亮亮的威严大增了。
亮亮也被果果的大动作吓到了,她吞下卡在喉间的口水说:“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的,保证不会。”果果举起五指,诚心诚意发誓。
“如果你们决定在一起,就要有同甘苦、共患难的准备,如果今天生病的是大哥,你会不会抛下他转身离开?”
一边的綮然听了十分动容,那正是他想对果果说,却又怕说得太重的话。
“我不会。”
“那就对了。同样的,在那种时候,大哥也一定希望自已在身边支持你。”
“我懂了,对不起。”
亮亮抓抓头发,突然不好意恩起来。欠一句道歉的人分明是她,怎么从头到尾都是果果在说对不起?
于悬她红了脸,尴尬道:“你有空的话,再织件新毛衣给我大哥吧,上次那件被我生气剪碎了,我看不惯大哥为一个见异思迁的女生那么痛苦。”
这就是亮亮掠夺毛衣的真相?亦骅揉揉太阳穴。看来他们又错怪她了!
果果退后两步,吸吸鼻子、用力点头道:“亮亮,对不起,我回去马上织,织很多件,给綮然、给亦骅,也给你。”
“那……你吃饱饭了吗?”她别扭的释出善意。
“我陪亮亮吃。”果果忙不迭回答。
“以后你可以常来我们家吃饭,你……太瘦了。”
“谢澍亮亮。”果果话说完,扬起笑脸勾起她的手一起走向饭厅,把两个男人晾在身后。
綮然看蓿她们的背影,佩服的对亦骅说:“你竟然有本事让亮亮道歉?真有你的!”
“我没有做什么,但你确定亮亮那个……是道歉?”
“你不能要求她太多。”
“……也是。”
“走吧。”綮然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并肩回到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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赊爱小女人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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